那一声“赶时间”,成了死亡的号角。
剩下的十八名重甲守卫,像是被触发了某种自毁的指令。它们不再是人,甚至不再是傀儡。
“嗬——!”
一声整齐划一、不似人类的嘶吼,从那冰冷的铁面后爆发。它们原本死寂的眼眶,在瞬间充血通红,一道道漆黑如墨的煞气从铠甲的每一寸缝隙中喷薄而出,如同十八座即将喷发的小型火山。
阵型?配合?战术?
全都不需要了。
这一刻,它们是十八辆彻底失控的重型战车,唯一的指令就是用最原始、最野蛮的方式,将面前的活物碾成肉泥。
“咚!咚!咚!”
冰面在重甲的践踏下发出痛苦的呻吟,蛛网般的裂纹疯狂蔓延,整个球形空间都随着它们的冲锋而剧烈震动。
“王爷小心!”管道口,华针那只独眼瞪得快要裂开,声音里全是肝胆俱裂的恐惧。
然而,更恐怖的还在后面。
就在这群疯狗般的攻势即将合围的刹那,悬浮在半空的那颗巨型“心脏”猛地一缩,随即重重搏动了一下。
“咚——!”
一声巨响,仿佛来自九幽地府的丧钟。
一股肉眼可见的猩红波纹,如水面涟漪般横扫全场。
那些本就狂暴的重甲守卫被波纹扫中,身躯竟发出“噼啪”的骨骼爆响声,瞬间膨胀了一圈!坚固的玄铁铠甲被底下疯狂蠕动的暗红色肉芽撑裂,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它们的力量,在这一瞬间,竟齐齐暴涨到了宗师境界!
这已经不是人力能抗衡的怪物,这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恶鬼!
华针的眼中瞬间被绝望填满。王爷再强,也终究是人。而眼前这十八个,是鬼神!
“吵死了!这群肉丸子怎么还会炸毛啊!”
一片死寂的绝望中,一道奶声奶气的抱怨显得格外突兀。
面对这恐怖的变异包围圈,阿缘不仅没怕,反而不满地嘟起了嘴。她趴在夜行云的背上,完全无视了那些狰狞的怪物,小手在空中飞快地比划着,像是在指挥一场看不见的交响乐。
“饲养员!左边三个,弱点在肚脐眼下面三寸!别砍错了,那里有根绿色的线,最细!”
“右边那两个憨憨!砍它们的脚后跟!红线藏在那里呢!”
夜行云闻言,眼中寒芒一闪。
不退,反进。
他没有丝毫质疑,身形如一道逆流而上的黑色闪电,以一种凡人无法理解的角度,主动切入了那群怪物的死角。横刀在手中旋转出一朵妖异的墨色刀花。
这是一场外人完全看不懂的杀戮。
在华针眼中,夜行云的每一个动作都惊险到了极致,仿佛下一秒就要被那能轰碎岩石的铁拳砸成肉饼。
但偏偏,那些狂暴到极致的攻击,每一次都以毫厘之差擦着他的衣角划过。
夜行云就像是一个预知了未来的鬼魅,每一次出刀,都精准无比地卡在对方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那个致命空档。
“噗嗤!”
一名膨胀守卫的重拳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砸来,夜行云却身形一矮,刀锋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自下而上撩起,精准地划过它的腹部。那里,正是阿缘所说的“肚脐眼下三寸”。
一声轻微的“崩”响。
那名守卫狂暴的攻势戛然而止,膨胀的身躯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迅速干瘪下去,轰然倒地,化作一滩黑水。
“噗嗤!噗嗤!”
刀锋入肉的声音连成一片,密集得仿佛雨打芭蕉。
夜行云的身影在十八名宗师级傀儡中穿梭,没有惊天动地的刀气,没有华丽炫目的招式。只有最简单、最高效的——刺、撩、抹、切。
每一次出刀,必有一声细微的丝线崩断声。
每一声脆响,必有一具看似无敌的膨胀怪物,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颓然倒地。
这哪里是死斗?
这简直就是一场在小女娃指挥下的、行云流水般的“庖丁解牛”!
被拎在管道里的华针看得目瞪口呆,甚至忘记了呼吸和恐惧。
王爷的刀法,三年前已是沙场无敌。可如今,这刀法里,似乎多了某种他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那不是技巧,而是近乎“道”的规则。
短短十息。
随着最后一具傀儡轰然倒地,场中重归死寂。
夜行云站在那颗巨大的“心脏”前,身上黑衣依旧,未染半点血污。
那颗心脏似乎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跳动频率快到模糊,像一只被逼入绝境的困兽在做最后的挣扎。周围无数根血管疯狂舞动,交织成最后的防御壁垒,一层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的怨气护罩骤然升起,空气中弥漫开足以腐蚀钢铁的恶臭。
“好香好香!就是这个味儿!”
阿缘看着那层令宗师都闻之色变的怨气护罩,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在她眼里,那分明是一块超大号的、味道浓郁的黑色果冻。
她不等夜行云发话,兴奋地从他背上一跃而下,像只看到了顶级猫薄荷的小奶猫,无视了所有物理法则,径直扑向那颗心脏。
夜行云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罕见地闪过一丝无奈。
罢了,随她去吧。
“咔嚓!”
在夜行云哭笑不得的注视下,阿缘张开樱桃小嘴,对着那层足以毒杀万人的怨气护罩,就是狠狠一口。
那足以腐蚀神兵利刃的怨气,被她像吸溜面条一样,哧溜一下吸入腹中。她甚至还意犹未尽地砸吧砸吧嘴,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坚不可摧的怨气护罩……就这么碎了。
没了护罩的“心脏”彻底暴露在空气中,丑陋的血肉疯狂蠕动。
阿缘双眼放光,像是发现了藏在蛋糕里的糖果,小手毫不犹豫地直接插入那恶心黏腻的血肉之中,精准无比地抓住了深处那颗正散发着纯净白光的阵眼珠子。
然后,用力一扯!
“崩——!!!”
一声仿佛来自天地根源、让整个世界都为之失声的断裂巨响!
那颗巨大的心脏瞬间停止了跳动,随即像被抽干了所有水分的枯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极速枯萎、崩解、化为飞灰。
核心已毁!
下一瞬,连锁反应开始了。
整个庞大的地下冰窟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所有连接在心脏上的数千根幽绿管子,在同一时间,齐齐炸裂!
漫天绿色的浑浊药液如一场倾盆暴雨,轰然浇下。
这壮观而诡异的一幕,宛如神灵降下了一场清洗地狱的甘霖。
随着管子断裂,那些被铁钩挂在四周冰壁牢笼里的“阵眼”——那些曾经的大渊朝北境军战士,如同断了线的风筝,无力地向下坠落。
夜行云身形暴起!
他无法接住所有人。
但他必须接住那一个。
他在空中划过一道决然的残影,在赵铁柱那具庞大而冰冷的躯体即将砸向坚冰地面的瞬间,稳稳地托住了他。
“砰!”
巨大的冲击力让夜行云双膝猛地一沉,脚下冰层寸寸龟裂,但他一步未退。
怀里的汉子早已没了气息,身体冰冷僵硬,只有那个“下山猛虎”的刺青,在昏暗的冰窟里依旧显得那般刺眼。
夜行云缓缓将赵铁柱的尸身放在地上,伸手,轻轻合上他那双在死后依旧圆睁着、充满不甘与痛苦的眼睛。
他的动作轻柔得不像一个刚刚杀穿地狱的修罗,倒像是在哄睡一个累坏了的兄弟。
“铁柱,别撑了。”
夜行云声音低沉沙哑,在这空旷的废墟中缓缓回荡。
“仗,打完了。”
“本王……来接你们回家。”
华针终于从管道里连滚带爬地摔了出来。他看着满地残破的躯体,看着那个单膝跪在尸体旁、背影孤寂得如同万年冰山的王爷,压抑了整整三年的泪水,终于彻底崩溃。
他跪在地上,向着那些曾经熟悉的兄弟袍泽,向着这满地的忠魂遗骨,重重地磕下了头。
随着阵眼破碎,笼罩在整个极北冰原上空、终年不散的阴霾,突然被撕开了一道巨大的裂口。阳光,时隔三年,第一次重新洒落在这片被遗忘的土地上。
千里之外的北境边关,无数正在操练的老兵似有所感,惊愕地抬起头,望向那遥远的北方。
那里的风雪……停了。
就在这悲怆肃穆的时刻,正津津有味咀嚼着嘴里“糖豆”的阿缘,突然停了下来。
她警惕地抬起头,看向头顶被炸开的巨大冰层裂缝,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毫无征兆地再次化为了威严的金色竖瞳。
“饲养员……”
她的声音罕见地带上了一丝颤抖,像是被某种天敌盯上。
“那个‘大蜘蛛’的主人……看过来了。”
“他的眼睛,好大……”
“……好贪心。”
与此同时,遥远的大渊皇都,紫禁城最深处。一座终年不见天日、供奉着无数长生牌位的密室中。
一只枯槁如鸡爪的手,猛地捏碎了手中的白玉酒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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