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听雪阁内却已是一片肃杀后的死寂。苏晚晚坐在妆台前,铜镜里映出的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唯有眼底那簇昨夜燃起的火焰,在强行压抑下,烧成一种冰冷的、近乎剔透的坚定。
春桃和夏荷进来伺候梳洗时,比往日更加沉默,动作也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僵硬。昨夜水榭的风波显然已如野火般烧遍了整个皇子府,她们看苏晚晚的眼神,除了惯有的谨慎,更多了一层难以言喻的敬畏与疏离——对一个骤然披上“翰林千金”、“皇子未婚妻”画皮,却又深陷漩涡中心的女子的复杂情绪。
苏晚晚任由她们摆布,目光却落在妆匣里那支恢复如初的金丝红宝簪上。
刑部乙字库,丙列七架。
这八个字如同烙印,刻在她的脑海里。那是希望,也可能是更深的陷阱。她不能再等萧绝的安排,或者那不知是友是敌的“巳”字暗线的下一步动作。她必须主动创造机会。
“今日气色还是不好,”苏晚晚抬手,轻轻按了按太阳穴,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虚弱与烦闷,“这屋子里闷得慌,我想去书房寻两本闲书来看看,解解闷。”
春桃梳头的手微微一顿,与夏荷交换了一个眼神。去书房?那可是殿下处理政务的重地,等闲人不得靠近。
“姑娘,书房重地,奴婢们……”春桃语气迟疑。
“我知道规矩。”苏晚晚打断她,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我只是在外间的书阁看看,不进去打扰殿下。若殿下怪罪,我自会承担。”
她站起身,目光平静地看向二人:“还是说,在这府里,我连去书阁挑本书的自由都没有?”
这话语气不重,却带着一种属于“未来女主子”的天然威压。春桃和夏荷立刻低下头:“奴婢不敢,姑娘请。”
萧绝的书房位于府邸中轴线上,是一座独立的、守卫森严的院落。苏晚晚带着春桃夏荷走到院门口,果然被两名佩刀侍卫拦住。
“苏姑娘,殿下有令,书房重地,无令不得入内。”侍卫语气冷硬。
苏晚晚早已料到,她脸上没有任何不悦,反而露出一丝理解又略带委屈的神情:“我知晓规矩。只是心中烦闷,想在外间书阁借阅两本游记杂谈,绝不踏入内间半步。烦请通传一声,若殿下不允,我立刻回去。”
她姿态放得低,理由也合情合理,加上那刚刚被“正名”的微妙身份,侍卫犹豫了一下,其中一人还是转身进去通传了。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但对苏晚晚来说,每一息都如同煎熬。她在赌,赌萧绝此刻对她这点“微不足道”的要求,会持一种默许甚至乐见其成的态度——他既然给了她“未婚妻”的身份,就不会在明面上过于限制她的一些合理行动,尤其是在昨夜风波之后,他更需要维持某种表面的“正常”。
果然,侍卫很快回来,侧身让开:“殿下允了,请姑娘自便,只是切勿进入内间。”
“多谢。”苏晚晚微微颔首,带着两个侍女走了进去。
外间书阁极大,四壁皆是顶天立地的紫檀木书架,典籍浩如烟海,分门别类,摆放得整整齐齐。空气里弥漫着书卷特有的墨香和淡淡的防虫草药气味。这里看似只是藏书之地,但苏晚晚能感觉到,暗处至少有不止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她状似随意地在书架间漫步,指尖拂过一本本或新或旧的书籍封皮,目光却飞快地扫视着书架上的分类标签和整体的布局结构。她需要了解这里的规矩,书籍如何归类,管理方式,以及……是否有机会接触到与刑部、案卷相关的信息。
她抽出一本《山河志异》,倚着窗边翻看了几页,又放回原处。整个过程,她表现得就像一个真正来寻书解闷的闺阁女子。
然而,她的心神却高度集中,耳朵捕捉着周围一切细微的动静,眼睛记录着书架的分类方式——经史子集、地方志、兵法典籍……并没有看到与刑狱、案卷直接相关的类别。
这很正常,那些东西大概率不会放在外间书阁。
但她此行的目的,本就不是立刻找到什么,而是“投石问路”。
她在书阁盘桓了约莫半个时辰,最终选了一本风物志和一本前朝笔记小说。
“就这两本吧。”她对春桃说道。
离开书房院落时,她看似无意地问了一句引路的侍卫:“殿下平日处理公务,可是在内间?那些各地的奏报卷宗,想必也是送到那里吧?”
侍卫目不斜视,语气平板地回答:“回姑娘,是的。所有公文案卷,皆由殿下在内间亲自处理。”
苏晚晚点了点头,不再多问。心中却已有了计较。内间是核心,外间书阁是掩护。那么,连接内外、传递公文的人,或者管理外间书籍的人,就可能成为突破口。
回到听雪阁,她将书放在桌上,心思却早已飞远。
仅仅去一次书阁远远不够。她需要更了解这座府邸的运作,更需要一个合理的、能够稍微扩大活动范围的借口。
她的目光落在窗外,秋意渐浓,庭中花草有些已见凋零。
“春桃,”她忽然开口,“我看园中菊花开得正好,过几日想采摘一些,制作些菊花茶和菊花枕,你们可会?”
春桃愣了一下,忙道:“回姑娘,奴婢们会一些粗浅的。”
“那便好。”苏晚晚唇角泛起一丝浅淡的、看似恬静的笑意,“总待在屋里也闷得慌,找些事情做,也好打发辰光。你们去禀告管事,就说我需要些制作花茶和香枕的材料工具,再问问,府中可有存放往年干花的库房?我想去看看,或许能找到些合用的香料。”
她要用这种看似闺阁情趣、无害且符合她“新身份”的方式,为自己争取更多在府中行走、接触不同区域和人手的“合理性”。
春桃依言去了。
苏晚晚走到窗边,看着庭院中在秋风中摇曳的菊丛,眼神沉静。
主动入局,步步为营。
她要知道刑部的秘密,更要在这吃人的府邸里,织就一张属于自己的、细密而坚韧的网。
萧绝想让她做棋子,做刀。
她便要做那枚最能隐忍、最能致命的暗棋,做那把最终能反噬执刀人的……利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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