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休整,转瞬即逝。
苏晚晚利用这一天时间,不仅彻底稳固了因瀑布星芒馈赠而暴涨的星辉之力,使其如臂指使,更尝试着将这股力量与自身武技进一步结合。她反复练习将星辉凝聚于匕首锋刃,使其挥动间带起细微的银色流光,穿透力与速度均有显着提升;亦或是将星辉灌注双腿,施展起父亲笔记中记载的一套名为“星移步”的基础身法,虽只得其形未得其神,却也让她在方寸间的腾挪转折快了三成不止。
左臂的伤口在星辉之力不间断的滋养下,也已结痂,行动无碍。
实力的切实提升,让她面对即将到来的会面,心中多了几分底气。
是夜,月隐星稀,山风带着凉意。
苏晚晚与石头熄灭篝火,仔细掩去一切痕迹,离开了这处临时藏身的山洞,向着南方,青衣人所指的荒废山神庙方向潜行。
三十里山路,在夜色中并不好走。但苏晚晚五感敏锐,又有星辉之力辅助夜视,行走于崎岖山路如履平地。石头也展现出了山野少年特有的韧性,紧紧跟随,不曾掉队。
一路无话,唯有夜枭偶尔的啼叫与风吹过林梢的呜咽。苏晚晚精神高度集中,不仅警惕着可能存在的野兽或追兵,也在不断感知着周围的环境。她发现,随着对星辉之力掌控的加深,她对天地间那种游离的、属于星辰的微弱能量感应越发清晰。这莽莽群山,在普通人眼中是黑暗与危险的象征,但在她的感知里,却仿佛笼罩在一层极其稀薄、静谧的星辉薄纱之下,别有一番神秘韵味。
约莫子时前后,两人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那是一座坐落在半山腰平缓处的破败庙宇,比断魂岭那座“老神仙庙”更加残破。庙墙坍塌了大半,院门早已不知去向,只剩下光秃秃的门框,如同骷髅张开的嘴。院内杂草丛生,几乎有半人高。唯一还算完整的主殿,也是屋瓦破碎,椽子裸露,在惨淡的月光下投下斑驳扭曲的影子。
怀中的星图薄板和铜鉴碎片并无特殊感应,说明此地并无星辰遗物。但苏晚晚却隐隐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的、与青衣人同源的清冷气息,弥漫在庙宇周围。
他已经到了。
苏晚晚示意石头留在院外一处茂密的灌木丛后隐蔽,低声道:“无论里面发生什么,没有我的信号,千万不要出来。”
石头紧张地点点头,握紧了苏晚晚给他防身的一把短刀。
苏晚晚深吸一口气,平定了一下心绪,迈步踏入了荒草丛生的院落。
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她穿过庭院,走向那洞开的主殿大门。殿内一片漆黑,唯有从屋顶破洞洒下的几缕月光,勉强照亮了中央区域。借着微光,可以看到殿内供奉的山神泥塑早已坍塌,化作一地碎块,蛛网遍布,积尘厚积。
而在那堆破碎的泥塑残骸前,一道青色的身影背对着门口,负手而立,仿佛已与这殿中的黑暗融为一体。
“你来了。”
青衣人并未回头,平静的声音在空寂的大殿中回荡。
“我来了。”苏晚晚停下脚步,站在殿门内侧,与他保持着数丈的距离,“我答应与你合作,前往坠星湖。”
青衣人缓缓转过身。月光勾勒出他平凡无奇的侧脸,那双夜雾般的眼眸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深邃。他对于苏晚晚的决定似乎毫不意外。
“明智的选择。”他语气依旧平淡,“既如此,约法三章。”
“请讲。”
“第一,路途之上,一切行止,需听我安排,不可擅自行动,尤其不可再轻易动用星纹铜鉴之力,引火烧身。”
“第二,抵达坠星湖后,开启封印之门时,需你全力配合,不可存疑退缩。”
“第三,”他目光落在苏晚晚脸上,带着一丝审视,“门后之物,若于你无用,需优先由我取用。若于你有用,各凭机缘。”
条件不算苛刻,甚至比苏晚晚预想的要好。尤其是第三条,并未强行索取她可能需要的物品,保留了“各凭机缘”的余地。但这“听我安排”和“不可存疑”,却也暗藏着将自身置于险地的可能。
“可以。”苏晚晚略一沉吟,便点头应下,“但我也有一个条件。”
“说。”
“合作期间,你需要确保我同伴石头的安全。”苏晚晚指向殿外,“他需与我们同行。”
青衣人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墙壁,看到了藏在灌木丛中的石头,他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并未反对:“可。但他若因自身缘故陷入险境,我不会分心救援。”
“这是自然。”苏晚晚知道这已是对方最大的让步。
协议达成,空气中那无形的紧绷感似乎缓和了一丝。
“我们何时动身?”苏晚晚问道。
“现在。”青衣人言简意赅。
“现在?”苏晚晚一怔,此时已是深夜。
“夜长梦多。”青衣人淡淡道,“‘影煞’失了线索,暂时被引向他处,但‘五毒教’的蛊虫追踪之术防不胜防。此地不宜久留。”
他说话间,已迈步向殿外走去。苏晚晚这才注意到,他脚边并无行囊,似乎永远是这般轻装简行,不染尘埃。
苏晚晚不再多言,跟上他的脚步。出了大殿,唤出石头。石头看到青衣人,明显瑟缩了一下,但还是鼓起勇气站到了苏晚晚身边。
青衣人甚至没有多看石头一眼,只是辨了一下方向,便率先向着西南方行去。他的速度并不快,但步伐奇异,仿佛能缩地成寸,苏晚晚需得全力施展“星移步”才能勉强跟上,石头更是需要小跑。
三人一行,很快便消失在沉沉的夜色山峦之中。
路上,苏晚晚忍不住问道:“坠星湖究竟在何处?我们此行需要多久?”
青衣人目视前方,声音随风传来:“西南苗疆深处,苍莽山与云岭交界之地。若无意外,半月可达。”
苗疆深处!苏晚晚心中微凛。那里是五毒教等异族势力的核心地带,此行果然不会轻松。
“那张古图……”苏晚晚想起从行商尸体上得到的地图。
“残图而已,指向湖外围一处疑冢,是故布疑阵之物。”青衣人一语道破,“真正的路径,在我心中。”
苏晚晚不再多问。既然选择了合作,至少在抵达目的地前,只能选择相信这位神秘莫测的同伴。
夜色茫茫,前路崎岖。三人沉默地赶路,唯有衣袂破风与脚步声沙沙作响。苏晚晚紧跟在青衣人身后,看着他挺拔却孤寂的背影,心中的疑惑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愈发浓郁。
他究竟是谁?为何对星辰相关之事如此了解?他追寻那扇“门”的目的,真的只是“各取所需”那么简单吗?
这些问题,或许只有到了坠星湖,才能真正找到答案。
而现在,她需要做的,是活着走到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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