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
秦乾坤精神一振，大步流星地出了山洞。
只见山寨中央的空地上，几个士卒正捏着鼻子，一脸嫌恶地从柴房里拖出三个狼狈的人影，“噗通”几声丢在地上。
三人浑身污垢，头发结成了饼，一股馊饭混合着屎尿的恶臭瞬间飘散开来，周围的士卒纷纷后退几步，如同见到了瘟神一般。
秦乾坤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这马匪窝里，怎么会有三个比乞丐还邋遢的玩意儿？
刘满银被摔得眼冒金星，刚一抬头，视野里便撞入一片明晃晃的甲胄和寒光闪闪的制式长枪。
官兵！
不是那伙杀千刀的马匪！官兵！
不是马匪！
他先是一愣，随即一股狂喜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憋了许久的眼泪瞬间决堤。
“得救了……黑子！大宝！我们得救了！”他激动得语无伦次，一把抓住身旁两人的胳膊，疯了似的摇晃。
“你们是什么人？”秦乾坤的声音冰冷，打断了他的狂喜。
刘满银一个激灵，连忙跪倒在地，涕泗横流：“将军！我们是东川城附近的流民，被这伙天杀的马匪抓上山的！多谢将军救命之恩！”
流民？
秦乾坤眼中闪过一丝疑虑。
一旁的范将军捻着胡须，凑到秦乾坤身边低声道：“世子，不对劲。”
“马匪绑几个流民作甚？要钱没钱，要色……就这？”他瞥了一眼地上那三个臭气熏天的家伙，毫不掩饰语气里的嫌弃。
这话一出，周围几个憋着笑的士卒差点没绷住。
秦乾坤脸上的疑虑更深了。
是啊，马匪抓几个流民作甚？
“呛啷”一声，范将军把腰间的配剑抽出三寸，冰冷的剑锋直指三人，杀气四溢。
“本将军再给你们一次机会。”
“说实话，或者，死！”
森寒的剑气扑面而来，刘满银吓得一哆嗦，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完了！
这丘八，不好糊弄！
可要是说了实话，他们给马匪通风报信，那也是死罪啊！
一瞬间，他脑子里乱成一锅粥，张着嘴，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剑锋离自己的脖子越来越近。
时间仿佛在一刻停止了跳动！
范将军见三人支支吾吾，没了耐心，不耐烦地一挥手：“拖下去，砍了！”
“是！”三个士卒立刻上前，伸手去抓人。
“别！别杀我！”
刘满银还没反应过来，旁边那个叫黑子的，本就胆小，此刻魂都快吓飞了。
他猛地挣脱开士卒的手，连滚带爬地向前膝行了几步，对着秦乾坤和范将军“咚咚咚”就磕起了响头，额头砸在碎石地上，转眼就见了血。
“将军饶命啊！我说！我全都说！”
“是……是东川城北门那个营地里的罗公子！”
“我们三个饿得不行，想去他营地里头找点吃的，却被他的人抓了，说我们是贼，被鞭子抽了一顿！”
黑子越说越激动，猛地一指旁边已经吓傻了的刘满银。
“都是他！都是刘满银出的馊主意！”
刘满银浑身一激灵，脑子嗡的一声，完了！这个蠢货全说了！
他刚想开口辩解，旁边的秦乾坤却“呛”的一声，将配剑拔出半截，森然的剑光晃得他眼一花，后面的话顿时死死卡在了喉咙里。
黑子见状，更是竹筒倒豆子一般，把所有事情都抖了出来。
“是他非要上山找马匪，说要借马匪的手，去抢了罗公子的营地，给我们兄弟几个报仇……”
说到后面，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整个人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山寨里一片死寂。
所有士卒都看着秦乾坤，等着他下令。
与马匪私通，教唆马匪劫掠，这是板上钉钉的死罪！
刘满银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他仿佛已经能感觉到冰冷的刀锋划过脖颈的触感。
秦乾坤面沉如水，看不出喜怒，他盯着抖成一团的黑子，缓缓开口，声音却字字清晰。
“也就是说，是你们，让马匪把主意打到了东川城北门的营地？”
他又将目光转向面如死灰的刘满银。
“他说的，可是真的？”
刘满银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最后只能无力地垂下头，算是默认了。
这下……真的完了。
“来人！”
秦乾坤一声断喝。
刘满银双腿一软，整个人彻底瘫在了地上，屎尿的骚臭味更浓了。
两个士卒立刻上前，就要将他拖起来。
“世子！”范将军在一旁怒目而视，刚想说通匪之罪，按律当斩。
秦乾坤却摆了摆手，指着地上烂泥一般的三人，脸上那阴沉忽然散去，换上了一种古怪的笑意。
“将这三位‘大功臣’带下去，找个地方，弄点热水好菜，给他们去去晦气！”
“哈哈哈……”
说完，他再也忍不住，仰头爆发出一阵酣畅淋漓的大笑，笑声在空荡荡的山寨里回荡。
大……大功臣？
刘满银和黑子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极致的困惑和茫然。
给马匪通风报信，教唆杀人越货，还能立功？
这天下还有这种好事？
刘满银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吓出了幻觉，他狠狠地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把。
“嘶！”
剧痛传来，疼得他龇牙咧嘴。
是真的！不是做梦！
虽然不明白这位大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看样子，自己这条小命……是保住了！
一股劫后余生的狂喜冲上心头，他差点就哭了出来。
三人还处在巨大的懵逼之中，就被几个士卒半拖半架地带了下去，只是这次，士卒们的动作明显客气了不少，甚至还有人帮忙拍了拍他们身上的土。
秦乾坤脸上的笑意随之敛去，转而换上了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他环顾四周，这山寨穷得超乎想象，除了几间勉强能遮风挡雨的破屋，便是满地的狼藉。
“这伙穷鬼！”范将军在一旁悻悻道：“世子，咱们费了这么大劲，就端了个乞丐窝！”
周围的士卒们也是一脸的失落，剿灭了马匪固然高兴，可出生入死，谁不盼着能有点油水捞捞？
结果倒好，这马匪窝比他们的军营还干净。
秦乾坤没说话，半晌他朝着身后挥了挥手，“回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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