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珠幻境的光晕如流水般在众人周身流转，叶星璇望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喉间微动，终是将那句酝酿了许久的话吐了出来：“你不记得也没关系，我把我们之间的过往都记下来了，你去找到我房间暗盒里的册子就能知晓。那个暗盒被我封印，破解的方法是……”叶星璇靠近袁司空的耳朵，悄声对他说道。
说完之后，他带着释然的微笑，望着袁司空的眼神里翻涌着太多情绪，最终只化作一声轻叹：“天缘圣环偏偏感应到你，只能说冥冥中自有天意。”
“是啊。”袁司空低头笑了笑，“当日你若晚来一步，我那天就算可以躲过苏志友那个人渣的攻击，恐怕也会死于我的怪疾吧。”
“袁圣君。”琴素商清冷的声音突然插入，“你之前的怪疾，现在看来，定是魂魄残缺导致的神魂不稳。在那之前，当真从未发作过？”
袁司空抬头时，正好看见琴素商眼底的探究。他敛了笑意，回忆如潮水般漫上来：“没有，我一直身强体壮的。就是遇见星璇前大约一个月左右，突然觉得浑身使不上力，像是骨头缝里都塞满了棉花，不过这症状时有时无，所以我也没太在意。”
“遇见我之前一个月左右？”叶星璇在心里嘀咕，这正好是自己开始发动天缘圣环感应有缘人的时候。
袁司空顿了顿，想起那些在医院走廊里徘徊的日子，眉头不自觉地蹙起：“不过我还是去过医院检查过，一共去了三家医院，做了七八项检查，医生都说我没毛病，各项指标比20出头的体育生还优质。直到遇见星璇那天......”
说到这里，他忽然按住太阳穴，像是又感受到了那种天旋地转的剧痛：“那天应该是为了追赶苏志友，施展瞬移之术消耗了太多力量，症状突然就加重了。尤其是见过天缘圣环之后，整个头像是被塞进了高速旋转的漩涡里，眼前的东西全在晃，耳边嗡嗡作响，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脑膜，意识眼看着就要散了……还好星璇来了，我醒来后便是神清气爽了。”
“叶圣君在你昏迷时给你服下的药是用来稳固魂魄的。”琴素商抬手理了理头发，“他曾被伤了神魂，这药就没离过身。也是各种因缘际会，偏偏在关键时刻，救了你。”
她话锋微转，眼神沉了沉：“不过我先前只当你是魂魄不稳，如今知道是魂魄残缺，就不敢保证会不会再发作了。这药你得贴身带着，日夜不离。说起来，这可能和你血脉之力薄弱有关。”
“血脉之力......”袁司空的心猛地一沉，指尖攥得发白，“那我岂不是永远都觉醒不了盘古之力了？”
“那倒未必。”琴素商的声音忽然柔和了些，你魂魄虽残缺，精神力却异常强悍，否则根本进不了这灵珠幻境。
“没错。”一道清越的男声传来，孟星宇平静地说道，“这灵珠幻境可不是寻常意识界，得是精神力够强的人，我才能引着他的意识进来。如今整个烟水阁，能跟我一同进出这幻境的，也就你们两个。”
“我之前还担心只有半份魂魄的你能否安然进入这里，现在看来，我的担心多余了。”琴素商道。
袁司空刚要开口，孟星宇已抬手止住他，眸光锐利如锋，却又带着几分暖意：“有句老话叫有志者事竟成。世间多少奇迹，不都是精神力强悍的人闯出来的？所以觉醒盘古血脉这事儿，你自己可不能泄了气。”
幻境的光落在袁司空脸上，映出他骤然亮起的眼眸。他望着孟星宇，重重一点头，下颌线绷得笔直，那股不服输的劲儿像是要从骨子里透出来。
就在这时，孟星宇忽然转身，目光如电般射向一旁的高胜寒：“潜灵渊的虹吸魔藤残骸，是你放的吧？”
高胜寒周身的灵光猛地一颤，他像是被这话烫了似的，下意识后退半步，失声反问：“你怎么知道？”
袁司空见他这反应，忙将此前用虹吸魔藤对付练赤血的事简略说了一遍。
“原来如此。”高胜寒听完，脸上的惊色渐渐褪去，转而用一种惊奇的目光打量着袁司空，像是在看什么稀世珍宝。他忽然抬手，掌心浮出一团淡青色的灵光，那灵光如水流般漫出，轻轻裹住袁司空。
琴素商在一旁看得清楚，那是涂山氏的秘法，用来探查神魂的。
片刻后，高胜寒收回手，眼中满是诧异：“草木苏生术极耗精神力，寻常涂山氏根本驾驭不了。你只剩半魂，按说力量该大减才对，可我探你的神魂...... 你的精神力，竟远在我之上。”
这话一出，琴素商猛地抬眼，瞳孔微缩。孟星宇也挑了挑眉，他再清楚不过高胜寒的精神力有多强，当年高胜寒将圣君力量渡给风清霜后，凭借自己的精神力便可在幻灵珠内创造出一个意识界，他魂归幻灵珠之后，还可以用他的魂力将灵珠幻境不断完善，这等修为，烟水阁几千年来难出其二。
可袁司空，一个只剩半魂的人，精神力竟能压过高胜寒？
“难道……”和盘古族血脉有关？“琴素商喃喃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
高胜寒摇了摇头，眸光深邃：“只能先这么猜了。盘古族的奥秘太多，我们几个知道的，也不过是凤毛麟角。”
他忽然转向袁司空，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虹吸魔藤的残骸，你从潜灵渊的地缝里，该是带走了些吧？”
“你……”袁司空惊得后退一步，那事他做得极隐秘，他自认为应当没人知晓，一直身在灵珠幻境的高胜寒怎么会知道？
“不必惊讶。”高胜寒笑得更明显了，“当年我把那残骸放在那儿，本就想着有朝一日能派上用场。只要手里有冰璃唤天剑，正好能克制它，还能用它从敌人身上吸能量，水能覆舟，亦能载舟，只要把控得好，这魔藤会是你的极大助力。”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感慨：“第一代圣君的设想，被第五代圣君实现了，真是冥冥中自有天意，也是烟水阁的造化。所以，我知道你一定会带走这些残骸。”
“不错。”孟星宇颔首，“只要能把控得了，魔藤会帮你大忙。”
高胜寒忽然看向袁司空，眸光郑重：“你过来，我教你完整的穿梭空间之术。”
“这才是你让我带你们来见他的真正目的吧？”孟星宇转头看向琴素商，语气里带着几分了然。
琴素商浅笑道：“起初我还担心，只剩半魂的袁圣君未必能驾驭涂山氏的异能。现在看来，十拿九稳了。”
她话音刚落，就见孟星宇唇边竟漾开一抹极淡的笑。那笑意很浅，却像是冰雪初融，让他平日里冷峻的眉眼都柔和了几分。琴素商不由得一怔，她与这位熹暝星君相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他笑得这么温柔。
幻境中的光晕忽然变得浓郁，高胜寒抬手结印，淡青色的灵光如藤蔓般缠上袁司空的手腕。繁复的符文从光藤中渗出，顺着袁司空的手臂往上爬，没入他的眉心。
“记住了吗？”一段时间后，高胜寒收回手，“若是有不懂的，藏书室我的手记里有涂山氏各种秘法和历史，你随时能去看。”
“记住了。”袁司空点头。
高胜寒忽然叹了口气，目光飘向幻境深处，像是穿透了层层光晕，看到了遥远的过去：“说起来，几千年了，总算能见到涂山氏的后人……有件事，想拜托你。”
“你说。”袁司空挺直了背脊。
“地球上藏着一处涂山氏故地，里面幽禁着一位远古的长老。”高胜寒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几分凝重，“她是纯正的青丘血脉，跟我们这些混血种不一样，能用法术空间禁断，还不会被反噬。我想请你去找她。”
“找她……”袁司空眸光一动，“是不是找到她，就能彻底毁了潜灵渊和火星之间的空间通道？”
高胜寒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正是。而且她还是唯一有办法制作无忧净土协律秘钥的人。”
“无忧净土？”袁司空和叶星璇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
高胜寒笑了笑：“你既已承袭历代圣君的记忆，就该知道我造这灵珠幻境，不单单是为世间荒魂提供一个居所，还有一个目的就是盼着机缘到了，能把幻境和一处实地进行协律融合，造出无忧净土。虽然这种方式造出的无忧净土是残次品，但也算一处乐土。至于真正的无忧净土，自从幽玄地书被损毁之后，我是不敢想了。”
他看向两人茫然的神色，继续道：“所以不管是为了彻底毁掉潜灵渊的空间通道，还是为了打造无忧净土，都得找到这位长老。不过，虹吸魔藤是世上唯一可以破除涂山氏故地封印之物，这也是为何我要藏匿一些魔藤残骸的原因。但若没有涂山氏的力量天赋，便无法复活魔藤，所这消息我并未往下传，直到今天又遇上有涂山氏力量的人。”
“怪不得……”叶星璇忽然恍然大悟，声音都有些发颤，“怪不得当年天缘圣环对惊鸿反应那么强烈！”
“水月圣原本就是当年青丘白贞公主留在地球的特使，对有涂山氏力量的人，自然格外亲近。”高胜寒道。
叶星璇的眼圈忽然红了，声音低了下去：“可惜当年我还没把惊鸿带来烟水阁，他就已经......”
“虽然晚了五百年，但我现在不还是成了水月圣君吗？”袁司空伸手按住他的肩膀，“所以，第一代圣君的愿望，就让我这位第五代圣君来实现吧。”
“是啊，冥冥中似有天意引导，目前看是往好的方向走。”高胜寒望着袁司空，目光恳切，“但愿你能有机会见到那位长老。”
“那位长老，莫非是……”琴素商忽然开口，话到嘴边又顿住，像是想起了什么隐秘。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孟星宇忽然打断她，语气里带着几分复杂，“她在商纣时期的传闻，我们都听过。但素商，平心而论，你觉得女瑛的做法，算不算背信弃义？”
琴素商抿了抿唇，没再说话。那位长老的传闻她早有耳闻。商纣王本就不是善类，可女瑛竟同意让那位长老去魅惑他，颠覆了她对这位向来慈爱的大地之母的认知。
袁司空听得心头微动。他知道这所谓的长老便是如今很多影视作品里那位声名远扬的“妖妃”妲己，如今知道一些真相的他也对女瑛的行为存疑，更对那位长老“恶名昭彰”的传闻感到不解。方才于高胜寒传功的过程中，才知在涂山氏的记忆里，那位长老一直给人是贤德圣洁的印象，直到她去推动商室灭亡，才有了性情大变的说法。
商室亡后，世间流传着她被诛杀的结局，可孟星宇、琴素商、高胜寒包括现在袁司空的记忆里，却是另一番景象，她与女瑛一场大战，最终不敌，被女瑛用无量净土封了居所，从此在地球上彻底隐匿，唯有虹吸魔藤是无量净土的唯一克星。
“当年的事情真相怕是只有盘古族人知道。”袁司空在心里暗道。
也是从那以后，涂山氏和盘古族渐渐疏远，最后离开了地球，只留下些青丘与人类结合的混血种。
“若是地球上还有纯正的青丘血脉，步惊鸿的悲剧就不会发生，烟水阁也能永除后患了。”袁司空攥紧了拳，“不管怎样，找到那位长老是唯一的办法，否则哪天封印再破，多来几个大天魔，地球就完了。”
“我还是觉得女瑛大人不是那样的人。”琴素商忽然开口，语气坚定，“她和青丘的关系没传闻中那么疏远，否则当年也不会托我守护水月圣君一脉。”
“我这就去找涂山氏故地。”袁司空抬头，眼中满是坚定，“镜花灵女正好约了我谈事，我可以请她帮忙。只要能见到那位长老，真相总会水落石出。”
“这一代的镜花灵女，怕是世上唯一能帮你的人了。” 叶星璇望着他，眼底满是期许，“你又有虹吸魔藤相助，真是机缘巧合。”
袁司空点头，目光转向叶星璇，声音忽然软了下来：“对了，上辈子我们之间的事……你能跟我说说吗？虽然你告诉我可以去查那本册子，但……”
话音未落，叶星璇忽然伸手抱住了他。
袁司空一怔，随即抬手回抱。他感受到叶星璇微微颤抖的肩膀，仿佛那些模糊的前世记忆碎片忽然在脑海里翻涌。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整个灵珠幻境只剩下彼此的呼吸与心跳。
“差不多该回去了。”孟星宇的声音忽然响起，带着几分刻意的平静。
叶星璇身子一僵，慢慢松开手，眼圈微红：“去吧，烟水阁还等着你。”
袁司空点头，指尖在他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三人退出灵珠幻境时，映月台的月光正浓。等候在那里的烟水阁众人见他们出来，都围了上来，眼中满是焦灼。
袁司空将幻境中的对话简略说了一遍，话音未落，人群里已爆发出压抑不住的欢呼。虽只是一线希望，却足以让这些日夜担忧封印的人松口气。
袁司空抬手压了压，待众人安静下来，开始有条不紊地安排事宜：“迅风祭司带一队人加固潜灵渊外围结界，神火祭司负责处理魔物的残骸，灵水祭司……”
他一口气吩咐完，又留下三位长老，开始安排更重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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