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谈谈吧。】小九的声音直接在沈小雪脑海中响起，带着一种不容回避的严肃。
沈小雪敲击键盘的手指未停，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语气平淡无波：“你想谈什么？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谈的吗？”
【呵，】小九的狐尾轻轻摆动，【你果然看得见我。既然看得见，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小清回来了，对吧？】它的语气带着笃定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质问。
“是又如何？”沈小雪终于停下动作，合上笔记本电脑，抬眸迎上小九的目光，那双深邃的眼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沉静。
“我要怎么确定，守在她身边的那头蠢猫，是真的系统，而不是天道模拟出来，引我们入局的诱饵？”
她轻轻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露出一丝难得的疲惫，“没必要对我抱有这么大的敌意。在你们看来，或许是我们将她拉回了这个危险的世界；但在我们眼里，何尝不认为是你们……将她从我们身边带走了呢？”
小九沉默了片刻，狐狸脸上拟人化地露出一抹讥诮：【真是自私的逻辑。为了你们所谓的不愿失去，就要让她重新卷入这滩浑水，继续面对天道的恶意和永无止境的轮回？】
沈小雪的目光锐利起来，她微微前倾身体，声音压低：“自私？那你告诉我，将她送去一个安全却永远孤独的世界，抹去她所有的过去、所有的联系，让她像一个无根的浮萍，那就是无私吗？你以为那是保护，但那何尝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囚禁和遗忘？”
她的视线越过小九，仿佛能穿透墙壁，看到次卧里安睡的沈清，眼神复杂难明：“我们确实有私心，我也不想失去她。但我更清楚，真正的她，绝不会选择在遗忘中苟活。哪怕前路再难，她也一定会选择回来，选择面对，选择……和我们在一起。这才是她。”
【……】小九被沈小雪话语中的决绝和某种深沉的痛楚堵得一时无言。她意识到，沈小雪的执念，远比它想象的更深。这已经不仅仅是占有欲，更像是一种历经漫长失去后，近乎偏执的执念。
沈小雪重新靠回沙发背，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清冷，带着一丝落寞：“争论对错毫无意义。现在她回来了，记忆虽然残缺，但灵魂的本质未变。天道已经再次出手，下一次不会这么简单。是继续互相猜忌、各自为战，最终被天道逐个击破，还是……暂时放下成见，先确保她能活下去？”
小九看着沈小雪，金色的眼眸中光芒闪烁。它知道，在共同的威胁面前，内部的纷争确实是致命的。
【……我需要时间评估。】小九最终没有直接回答，但语气中的敌意明显减弱了些，【但在那之前，请你记住，如果她的安全因你而受到威胁，我绝不会坐视不理。】
说完，小九的虚影缓缓消散在空气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客厅里重新恢复了寂静，只剩下落地灯温暖的光晕，和沈小雪独自坐在阴影里，良久，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她转头望向次卧的方向，目光深沉如夜。
沈清睡得很不安稳。
那片由画笔勾勒出的、给予她短暂平静的星空，在梦中变得支离破碎。
星辰不再是温暖的光点，而是化作无数只冰冷的眼睛，悬浮在黑暗深处，无声地凝视着她。
三个模糊的身影在破碎的星空间挣扎、坠落，她想呼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们被黑暗吞噬。
窒息感再次笼罩住了她。
猛地睁开眼，胸口剧烈起伏，冷汗浸湿了额发。窗外仍是沉沉的夜色，房间里一片死寂。她下意识地蜷缩起来，抱紧膝盖，试图驱散梦魇带来的寒意。
“小九？”她在心里轻声呼唤，寻求一丝慰藉。
【我在。】小九的虚影悄然浮现，狐尾轻轻环绕住她颤抖的肩膀，带来一丝虚幻的暖意，【只是梦，宿主。你的精神压力太大了。】
“那些眼睛……是天道吗？”沈清的声音带着未散尽的惊恐。
【或许是，或许只是你潜意识的投射。】小九的声音放得更柔，【别怕，我守着你。】
沈清将脸埋在膝盖里，良久，才闷闷地问：“小九，你和姐姐……谈得怎么样？”她隐约能感觉到昨晚客厅里那不寻常的寂静之下涌动的暗流。
小九沉默了一下，选择性地回答：【暂时达成了最低限度的共识。其他的……仍需观察。】它没有提及沈小雪那近乎偏执的执念，也不想在此刻增加沈清的负担。
“共识……”沈清咀嚼着这个词，心里稍微踏实了一点。至少，她们没有立刻打起来，这算是个好消息吧？
后半夜，在小九无声的陪伴下，沈清勉强重新入睡，虽然依旧浅眠，但总算没有再陷入可怕的梦魇。
清晨，她是被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唤醒的。天色灰蒙蒙的，雨点敲打着玻璃，让公寓里更添几分封闭和宁静。
她走出房间，沈小雪已经坐在餐桌旁，面前照例是清淡的早餐。今天多了一小碟精致的桂花糕，散发着淡淡的甜香。
“姐姐早。”沈清低声打招呼，对方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不同。
沈小雪抬眼看了看她，目光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微微颔首：“嗯。今天下雨，别开窗。”
“好。”沈清依言坐下，拿起勺子，小口喝着温热的粥。桂花糕很甜，软糯适中，恰到好处地安抚了她紧绷的神经。
餐桌上很安静，只有细微的餐具碰撞声和窗外的雨声。沈清几次想开口说点什么，比如谢谢她的画册和电脑，或者问问手臂的伤，但看到沈小雪那副食不言的专注模样，又都把话咽了回去。
这种沉默并不尴尬，反而有一种奇怪的默契，某种无形的屏障被打破了少许。她们依旧隔着迷雾，但至少，都知道对方站在自己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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