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颜心心站在城楼下，灰土沾在裙角，手指还残留着灵树根须断裂时的触感。她没动，也没说话，只是看着那捧诏书越来越近。
太监高声念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颜氏女心心，护国平乱，功勋卓着，着即入宫面圣，不得延误。”
她闭了下眼，耳边系统轻响：【宿主当前疲劳值超标，建议补充水分】。她没理，只把直播终端往袖中一塞，抬脚跟上队伍。
半个时辰后，金銮殿前。
她换了衣裳，月白襦裙配靛蓝围裙，发髻插着胡萝卜玉簪。脸是洗干净的，但眼下有青痕，脚步也沉。萧沉渊已在殿外等她，玄袍未换，腰间玉佩垂着，见她来了，只微微点头。
“你还站得稳？”他低声问。
“死都死过一回了，还能站不稳？”她回一句，声音哑。
两人并肩走入大殿。
殿内鸦雀无声。百官分列两侧，目光齐刷刷落在她身上。皇帝端坐龙椅，面容威严却不失温和。他看了颜心心许久，才开口：“你就是颜心心？”
“是。”她上前一步，行礼。
“昨夜之事，朕已尽知。”皇帝缓缓道，“谢无妄通敌叛国，挟民为质，是你以一己之力，揭其真面目，种灵树缚奸佞，救社稷于危难。此等大功，前无古人。”
群臣低头，无人反驳。
皇帝继续说：“今朕欲封你为郡主，赐京中甲第一座，黄金千两，奴婢二十，享三品俸禄，出入宫禁无阻。望你承恩守节，辅佐朝廷。”
话音落，满殿寂静。
按常理，该跪谢隆恩。
可颜心心站着没动。
几秒后，她抬头，声音清亮：“陛下厚恩，心心感激。但我……不能领受。”
殿内哗然。
一位老臣皱眉：“女子立功受封，乃天经地义，你为何推辞？”
她没看那人，只盯着皇帝：“我生来就爱种地。从第一颗西瓜种子埋进土里开始，我就知道，我的命不在朝堂，而在田里。”
她顿了顿：“我要是当了郡主，就得穿华服、坐马车、见人行礼。我想去地里看看瓜熟了没，得先请示管家；我想给村民送点苗，得怕人说我收买人心。我不想变成那样。”
“我只想光着脚踩在泥里，想骂谁就骂谁，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我不想有一天，连自己种的米都不敢多吃一口，怕人说我奢侈。”
弹幕虽看不见，系统却跳出一行字：【毒舌模式自动激活，发言精准度98%】。
她继续说：“我知道这话说出来，有人会觉得我不识抬举。可我觉得，能让人吃饱饭、喝上热水、睡个安稳觉的事，比当什么郡主重要多了。封号对我是枷锁，田园才是家。”
说完，她退后半步，双手交叠，静静站着。
没人说话。
皇帝盯着她，眼神从惊讶到思索，再到一丝笑意。
“好。”他忽然笑了，“好一个‘田园才是家’。朕登基三十年，见过争权夺利的，见过哭着求封的，还从来没见过当面拒封的。”
他看向群臣：“你们说她傻？她比谁都清醒。”
一位文官忍不住：“可如此大功不受赏，日后谁还肯为国效力？”
“那是因为你们只看到她在城楼种了一棵树。”颜心心接话，“你们没看见她在青竹镇教人种防虫草，在边关用灵力催熟粮食，在雪夜里策马送药。她的功劳不是一夜来的，是一天天攒出来的。”
她看向皇帝：“如果非得给我点什么，那就让我继续种地吧。让全镇的人都能学技术，让穷地方也能长出好庄稼。这才是我要的奖赏。”
萧沉渊站在侧列，一直没说话。听到这儿，他往前迈了半步，站到了更靠前的位置。
这个动作不大，但在场都是人精，立刻明白意思——皇叔支持她。
皇帝沉默片刻，忽然拍案：“痛快！既然你不愿为郡主，那朕便记下了。颜心心，不图富贵，只守田园，此志可嘉。”
他挥袖：“赏令暂存，封号作罢。但朕要天下人都知道，有这样一个女子，拒万户侯，守一方土。”
群臣陆续反应过来，有人摇头，有人叹气，更多人则是低声议论。
“她说得对啊，当了官反而束手束脚。”
“难怪百姓喊她‘田园有卿’……”
“这种人要是当官，才真是可惜了。”
颜心心松了口气，肩膀微微塌下。她没笑，也没得意，只是安静地站着，像一棵刚挺过风雨的树。
皇帝又开口：“不过，你虽不受封，功绩却不能抹去。朕有一物，本打算今日赐下，现且留着，待你哪日改变主意——”
他说着，手伸向案旁一只紫檀木匣。
颜心心看着那只匣子，没动。
萧沉渊的目光扫过匣子，又落回她脸上。两人视线短暂相碰，他极轻微地点了下头。
她收回目光，依旧立于阶下。
皇帝正要打开匣子，殿外忽然传来急促通报声。
“北境八百里加急——！”
传信兵冲入大殿，单膝跪地，手中战报高举。
“报！雁门关外发现异动，边境守军发现大批蛊虫残迹，疑与谢无妄余党有关！”
殿内气氛瞬间紧绷。
皇帝眉头一皱，将木匣暂搁一旁，转而接过战报。
颜心心没动，但手指已经攥紧了袖口。
系统界面悄然浮现：【检测到高频蛊虫振波，来源方向：西北三百里】。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掌心，那里还留着昨夜滴血催生灵树的伤口，结了暗红的痂。
皇帝看完战报，抬眼看向她：“颜卿，此事与你所知之蛊术有关。你虽不受封，但国难当前，可愿再助一程？”
她没犹豫：“我在青竹镇种的地，就是大周的根。根要是烂了，房子再高也没用。”
她抬头：“你要我做什么，直说就行。”
皇帝凝视她片刻，终是点头。
他伸手拿起那枚紫檀木匣，缓缓打开。
一道金光从中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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