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家人的眼睛紧紧盯着她，里面的希冀快要满出来。
这种眼神苏晓在警戒线外见过许多次，随后，这些希冀就会被悲痛取代。
轻叹口气，她轻轻拨开塑料袋的口子，“你们做好心理准备，过来看吧。”
大人们都知道这句话的含义，再看看塑料袋，脸色皆是一白。
夏妈妈率先一步走上前，轻轻把塑料袋扒开，手紧紧捂住嘴巴，抖着嗓子问：
“这是乐乐啊？”
苏晓点点头。
其实哪里是认不出来，不过是难以接受不愿意承认。
苏晓把乐乐的狗牌递给夏妈妈，她颤抖着手接过，愣愣地看着狗牌，眼泪直接流了下来。
夏奶奶在一边拍着胸口，喃喃自语：“造孽啊！怎么会这样？造孽啊！！”
乐乐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围着夏家人摇尾巴转圈圈，只是大家都不理会它。
夏爸爸跟在妻子身后，也看清了乐乐的样子，红着眼圈转过头问苏晓：“这是在旧车棚那边发现的？”
苏晓点点头：“是的。”
苏晓迟疑了一下，补充：“根据我的判断，是反复碾压致死。”
夏家人都知道苏晓是做法医的，她的推断不会有错，一时间，大家都沉默下来 。
夏睿睿太矮了，看不到桌子上的是什么，好奇怎么大人们都不说话了，直接伸手扯塑料袋。
大人们一时不察，袋子就被睿睿扯了下来。
“啪” 的一下，袋子摔在了地上，乐乐从袋子里滚出来，猝不及防地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啊！睿睿！” 夏妈妈连忙去捂睿睿的眼睛，可是来不及了。
“乐乐怎么了？” 睿睿扒开妈妈的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乐乐破碎的身体。
“宝贝，不要看……” 夏妈妈想拉开他，却被他灵活地挣开，扑向乐乐。
他小心翼翼地抱起乐乐，察看着乐乐身上的伤，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下来。
睿睿转过头，看向信赖的家人：“乐乐是不是死了？这就是死是吗？就是永远不会动了？”
夏奶奶蹲下抱着睿睿，也跟着哭：“我可怜的宝贝啊……”
乐乐看着睿睿抱着它的身体，好像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尾巴耷拉下来，试图去舔睿睿的眼泪，发出呜呜地悲鸣。
夏爸爸眼眶通红，紧紧捏着拳头，转向保安：“麻烦你查一下，昨天九点到十点多，旧车棚那边的监控！”
保安小王脸色也很苍白，像是被小狗的尸体吓到了。
他听到夏爸爸的话，眼神有些飘忽：“查不了，那边没有监控的。”
苏晓心里的烦躁更甚，怎么就那么巧，她刚还确认过，看到那边有摄像头的，都这样了，这保安还在想着偷懒不做事！
苏晓直接怼他：“怎么没有，那边有摄像头。”
小王气虚：“有是有，就，坏了，录不到。”
苏晓和夏爸爸怒瞪着他，整天催交物业费，现在需要用到物业了，就屁用没有！
“你说什么！坏了！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我们维修要走流程……”
“别跟我说这些！”
……
夏爸爸直接开始跟小王吵起来。
两人越吵越激烈，现场气氛一时剑拔弩张，紧张到乐乐都察觉到了。
它抬起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突然注意到了小王。
乐乐不确定地凑近，嗅了嗅他，然后开始狂吠起来。
“汪汪汪！” “就是你！你弄疼我了！就是你！我差点忘了！”
“晓晓，晓晓，不对劲哦，乐乐突然对那个保安狂吠起来了！” 林夜赶紧报信。
苏晓眯起眼打量小王，对面这个保安的脸色确实奇怪，有害怕，这可以说得过去，可能是怕小狗尸体，可能是怕住户问责，但是他害怕中还夹着松口气的侥幸是怎么回事？
不对劲，很不对劲。
苏晓案子接触多了，见识过许多坏人坏事，结合林夜说的话，心中有了猜测，可是没有证据，怎么办？
苏晓不动声色地打量一圈监控室，看到桌面上放着小王的香烟和打火机，灵机一动有了主意，趁着他们吵架的时候默默地挪到旁边，悄无声息把打火机握进手里。
“打断一下，” 苏晓上前一步，“请问你有去过旧车棚那边吗？”
小王从争吵中抽身，脑子还没转过来，听到问话微微僵了一下，才结结巴巴回答： “没…没有啊，我没事过那边干嘛。”
说完还“哈哈”干笑两声。
“小狗身上有轮胎印，” 苏晓盯着他的眼睛：“应该是被车碾死的。”
小王避开苏晓的目光，额头微微渗出汗珠，“啊…是吗，小区里这么多车…”
“对了，” 苏晓开始诈他，“我们还在小狗身边发现了这个，跟你用的很像呢。”
她亮出刚偷摸拿到的打火机。
小王看到打火机，脸唰一下白了，这打火机是平时他用的款式，就是便利店最便宜那种。
他前两天好像是丢了一个打火机的，不知道掉在哪里，会不会是那时候不小心掉的呢？
“这不是我的！”小王下意识抵赖，这种打火机很常见，他们不能说这个打火机就是他的。
“呸！他撒谎！乐乐已经扑到他身上在咬他了，可惜咬不到！” 林夜生气地实时播报。
苏晓步步紧逼，“我可没说是你的啊。”
监控室里安静得可怕，夏家大人们已经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夏爸爸紧握拳头瞪着小王，夏妈妈也狠狠地瞪着他，夏奶奶和睿睿都忘了哭，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你知道吗？这只小狗是被车来回碾压而死的，只有一次碾压的话，它身上不会多处骨折，也不会头骨都裂了，内脏都压出来了，这些都是多次的、不同方向的碾压力造成的！”
苏晓看着小王，声音冰冷，严厉地指控：
“你这是谋杀！！”
“胡说八道！” 小王跳起来，心虚地大喊大叫： “不过就是一条狗而已，什么谋不谋杀的！那就是个畜生而已！”
苏晓也拔高音量怒喝，把打火机怼到他鼻子前：“那你信不信！这上面能验出你的指纹，我们现在就报警去验！你信不信！”
小王信。
他知道现在是可以验指纹的，那上面肯定有他的指纹。
完了！被发现了！
他像个被戳破的气球，一下子泄了气，瘫坐在椅子上，声音讷讷：
“我不是故意的…”
“我，我就是在旧车棚那边偷电给车充电，也不敢开灯。那边那么暗，那狗灰灰的，晚上根本看不清楚，我就不小心撞到了…”
“本来我不想管它的，都要走了，看到它居然还能动，流好多血，腿都断了，还能往楼那边爬…我就…我就…”
所以，最开始乐乐还是能动的？可能只是受了点伤，但还是有救的？！就因为他怕后续有麻烦，就直接把乐乐弄死了？！
“所以你就回头碾它！？还是反反复复地碾！”
苏晓不敢想象，乐乐当时是怎么忍着疼痛往家里爬，然后被这个畜生追上，没有任何反抗能力，任由他碾死自己。
骨头被压断，内脏被压碎、被压出身体，该有多痛啊！
苏晓联想到林夜，林夜是不是也跟乐乐一样，在毫无反抗之力的情况下被人弄死的？
苏晓觉得胸口快被怒火充爆炸了，憋得难受，拳头越捏越紧。
好想动手打他，怎么办，控制不住了！
小王没有再回答，颓丧地把头低了下去。
“你这个王八蛋！！” 夏爸爸忍不了了，冲上去揪住他的领子，挥起拳头就招呼他。
监控室顿时乱做一团。一时间，女人们的尖叫声，孩子的大哭声，小王的求饶声交杂着。
苏晓很生气，等小王挨了好几拳后，假装才反应过来，上前阻拦，拉偏架时趁乱踹了好几脚。
夏妈妈也上前一起拉架，一阵忙活，好半晌才把两人分开。
小王被揍得鼻青脸肿，讷讷道： “我赔钱、我赔钱还不行吗…就是一条狗而已…”
“它不是狗，它是家人！我们养了它六年多了！你杀了我们的家人！” 夏妈妈嘶吼。
乐乐小小的，毛茸茸一团围绕在他们身边的样子，一闭上眼就能看到。
“我不要钱，我要乐乐！” 睿睿大声哭喊。
“乐乐在舔睿睿的脸，应该是想让他别哭了。，乐乐好可怜。” 林夜也吸吸鼻子。
夏爸爸不多废话，直接掏出手机报警。
片刻，警察赶到。
苏晓把打火机放回桌子上。
小王这才反应过来，这就是原本放在桌子上的打火机，根本不是什么自己掉的。
“你骗我！？”
苏晓坦坦荡荡直视着他：“骗你怎么了，比起你对小狗做的事，这不算什么。”
小王灰败着脸色被警察带走了。
其他人跟着去警察局做笔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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宵夜剧场：
“跟睿睿他们说，小区那只流浪猫下个月要生了，我会投胎成那只有两点眉毛的猫崽，让他们到时候来接我啊。”
“记得别找错了，有两点眉毛的那只。”
“小狗名额暂时没有了，我想要快点回来的话只能做小猫。”
林夜奇怪道：“乐乐一直在叫，汪汪汪个不停，汪了好长一串，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表达作者的思乡之情吧，总不能是对我们说谢谢，谢谢才两个字。走了走了，回家回家。”
“你说它是不是饿了？说到这个我也好饿，我们中午吃什么？”
“吃拼好饭，没钱了。”
“啊？我不想吃…”
……
“………………” 乐乐看着一人一鬼慢慢走远。
“算了，等我断奶再自己找回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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