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云四合,残阳将李家坪西麓的山道染成绛红。李望川带着两名巡逻的村民沿山道巡查,腰间弯刀与地面碎石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自三重陷阱布设完毕,他每日午后都会亲自巡查村周要道,既防土匪暗探,也为确认防御无虞。
山道两侧林木葱郁,落叶铺地如毯,踩上去沙沙作响。行至一处拐角,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微弱的喘息声,夹杂着重物倒地的闷响。李望川心中一凛,抬手示意身后村民止步,自身则矮身藏于树后,指尖按在弯刀刀柄上,目光锐利地扫向声源处。
只见山道中央,一道身影蜷缩在地,身着残破的玄色劲装,布料上沾满暗红血迹,多处被刀剑划破,露出的臂膀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仍在缓缓渗血。此人身材挺拔,即便蜷缩在地,也能看出其筋骨矫健,只是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干裂,气息微弱,显然已是油尽灯枯。
李望川缓缓走出树后,两名村民也紧随其后,手持长矛戒备。他蹲下身,仔细打量着地上之人:此人约莫二十五六岁,面容刚毅,眉骨处有一道浅浅的刀疤,双目紧闭,眉头紧蹙,似在承受巨大的痛苦。其腰间挂着一枚玄铁令牌,上面刻着“神机营”三字,字体遒劲,边缘刻有细密的云纹,绝非寻常江湖人士所有。
“神机营?”李望川心中一动。他虽魂穿而来,却也知晓这大雍王朝的神机营是皇家直属的精锐部队,专司研制火器、操练精锐,寻常士兵莫说令牌,便是能入营服役,也是百里挑一的好手。此人既是神机营之人,为何会重伤晕倒在这荒山野岭?
“望川兄,此人来路不明,会不会是土匪的奸细?”一名村民低声问道,眼中满是警惕。
李望川摇头,指尖轻轻触碰对方的伤口,那人浑身一颤,却未苏醒。“你看他的伤口,是利器所伤,且伤口边缘整齐,绝非土匪常用的砍刀所致,倒像是军刃造成。再者,他身着神机营服饰,腰间令牌做工精良,绝非伪造。”
他又检查了对方的行囊,里面只有一个水囊(早已空空如也)、一把短匕、几张干粮碎屑,还有一封被鲜血浸透大半的书信,字迹模糊,难以辨认。“看这样子,他像是遭遇了追杀,一路奔逃至此,力竭晕倒。”
“那咱们该怎么办?”另一名村民问道,“是将他丢在这里,还是带回村里?”
李望川沉吟片刻,目光落在对方苍白的脸上:“此人虽身份不明,但终究是条人命。再者,他既是神机营之人,或许知晓些匪患的动向,对咱们应对鹰嘴崖土匪也有帮助。先将他带回村里,找郎中救治,等他苏醒后,再问明缘由。”
“可是,万一他真是奸细,岂不是引狼入室?”那村民仍有顾虑。
“无妨,”李望川道,“咱们将他安置在村西的空屋中,派专人看守,若有异动,立刻制服。现在救人要紧,再晚些,他恐怕就真的救不活了。”
两名村民闻言,不再多言,上前与李望川一起,小心翼翼地将地上之人扶起,架着他的胳膊,朝着村里走去。此人虽重伤在身,却仍有几分重量,三人费了不少力气,才将他带回李家坪。
消息很快传开,村民们纷纷围了过来,看着被架回来的重伤之人,议论纷纷。
“这是谁啊?怎么伤得这么重?”
“看他的穿着,像是当兵的,怎么会跑到咱们这儿来?”
“会不会是土匪的奸细?咱们可不能引狼入室啊!”
李望川让村民们散开,高声道:“大家放心,此人身份可疑,我已安排人看守,不会让他伤害大家。现在当务之急是救治他,等他苏醒后,自然会真相大白。”
他转头对身边的李铁柱道:“铁柱,你去请村里的王郎中过来,再去我家取些伤药和干净的布条。”
“明白!”李铁柱应声而去。
很快,王郎中便带着药箱赶来。他蹲下身,仔细检查了伤者的伤口,眉头紧锁:“伤口极深,伤及筋骨,且失血过多,若再晚半个时辰,神仙难救。好在伤口尚未感染,还有救治的希望。”
王郎中打开药箱,取出剪刀,小心翼翼地剪开伤者的衣物,又用清水清洗伤口,撒上止血散,然后用干净的布条紧紧包扎。整个过程,伤者疼得浑身颤抖,却始终未曾苏醒,只是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
“郎中,他情况怎么样?”李望川问道。
“暂时稳住了伤势,”王郎中道,“但他失血过多,身体虚弱,能否苏醒,还要看他自己的意志。我开一副补血益气的药方,你们尽快煎药给他服下,或许能有转机。”
李望川点头:“多谢郎中。”
送走王郎中,李望川安排两名细心的村民,将伤者安置在村西的空屋中,每日负责给他换药、喂药、擦洗身体,同时派了四名青壮组的村民轮流看守,以防不测。
回到家中,赵云英早已做好了晚饭,见他回来,连忙迎上前:“当家的,那重伤之人怎么样了?”
“暂时稳住了伤势,”李望川坐在炕边,喝了一口温水,“他是神机营的人,不知为何遭遇追杀,晕倒在村外山道上。我已安排人看守和救治,等他苏醒后,再问明缘由。”
“神机营?”赵云英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那可是皇家精锐,怎么会跑到咱们这偏僻村落?”
“我也不清楚,”李望川摇头,“或许他身上藏着什么秘密,也可能与鹰嘴崖的匪患有关。不管怎样,救他一命,对咱们或许有利无害。”
李平安跑过来,拉着李望川的手道:“爹,那个当兵的叔叔会不会死啊?我想看看他。”
“平安乖,那个叔叔正在疗伤,不能打扰他,”李望川摸了摸儿子的头,“等他苏醒了,爹再带你去看他。”
李念安也跟着点头,小嘴里嘟囔着:“叔叔……伤……疼……”
当晚,李望川辗转难眠。他反复思索着那名神机营士兵的身份和遭遇,心中充满了疑惑。神机营的士兵,为何会孤身一人出现在这荒山野岭,还遭遇追杀?是内部倾轧,还是执行秘密任务时暴露了行踪?他的遭遇,与鹰嘴崖的匪患是否有关?
这些问题,如迷雾般萦绕在他心头,只有等那人苏醒后,才能找到答案。
次日清晨,李望川早早便来到村西的空屋。看守的村民见他来,连忙迎上前:“望川兄,那人还没苏醒,但气息比昨日平稳了些。”
李望川点点头,走进屋内。只见那名神机营士兵仍躺在床上,脸色依旧苍白,但嘴唇已不再干裂,呼吸也均匀了许多。他走到床边,仔细打量着对方,目光落在其腰间的令牌上,心中暗道:“神机营吴钩……这令牌上的‘吴’字,莫非是他的姓氏?”
就在这时,床上之人突然眼皮微动,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迷茫而疲惫,扫过屋内的环境,最后落在李望川身上,眼中闪过一丝警惕和疑惑。
“你是谁?”他声音沙哑,虚弱不堪。
李望川心中一喜,连忙道:“兄台莫怕,我是这李家坪的村民李望川。昨日在村外山道上发现你重伤晕倒,便将你救回村中救治。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那人闻言,眼中的警惕稍减,挣扎着想坐起来,却牵动了伤口,疼得他眉头紧蹙。“多谢……多谢兄台搭救。”
“你伤势未愈,不必起身,”李望川连忙按住他,“你是神机营的人?为何会重伤晕倒在这荒山野岭?”
提及神机营,那人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悲愤,有不甘,还有一丝警惕。他沉默片刻,才缓缓道:“我叫吴钩,确是神机营士兵。至于为何会在此地……此事说来话长。”
他咳嗽了几声,气息愈发微弱。李望川见状,连忙道:“吴兄,你伤势未愈,不必急于开口。先好好休养,等身体好些了,再慢慢说。”
吴钩点点头,闭上眼睛,再次陷入沉睡。
李望川走出屋,对看守的村民道:“好好照顾他,按时给他喂药换药,有任何情况,立刻向我汇报。”
“明白!”村民应道。
李望川回到村口,李锐、赵二虎、李铁柱三人早已等候在此。
“望川兄,那人醒了吗?”赵二虎问道。
“醒了片刻,又睡着了,”李望川道,“他叫吴钩,确是神机营的人。等他身体好些了,再问明缘由。咱们继续加强戒备,不可因此事而放松警惕,土匪随时可能来袭。”
“明白!”三人齐声应道。
李望川站在土墙上,望着村西空屋的方向,心中暗忖:吴钩的出现,究竟是福是祸?他身上藏着的秘密,又会给李家坪带来怎样的影响?
而此时的鹰嘴崖上,匪首独眼龙正听着手下的汇报,得知李家坪救了一名重伤的神机营士兵,眼中闪过一丝阴鸷:“神机营?没想到这偏僻村落还能引来这般人物。看来,咱们的行动要提前了,免得夜长梦多。”
他对着手下的土匪们下令:“今夜三更,全军出击,突袭李家坪!务必将那个神机营的士兵活捉,或许能从他身上得到些有用的东西。”
“是!”土匪们齐声应和,眼中满是贪婪与凶狠。
一场突如其来的突袭,已悄然逼近。李家坪的村民们,能否再次凭借防御工事击退土匪?重伤的吴钩,又会给这场战斗带来怎样的变数?故事,还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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