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控区的紧急会议结束后,阮清独自在冰冷的通道里站了许久。
通道尽头的应急灯投下惨白的光,将她孤零零的影子拉得很长。先前强撑的镇定如潮水般退去,留下的是被背叛后细密的刺痛,如同冰锥,一点一点凿开她试图维持的平静。
她早已不是那个会因为一点善意就掏心掏肺的医学生了。末世的残酷教会她分辨危险,教会她筑起心防。
可金凯文不同——他曾是她贫瘠青春里为数不多的暖色,是母亲病榻旁无声的支撑,是她锁在心底、用以抵御末世寒意的珍贵回忆之一。
如今,这回忆亲手将信任摔得粉碎。
自从母亲去世,她的世界就缩小成一个透明的茧。
她把自己封存在里面,依靠着那些被岁月打磨得近乎完美的旧日光影取暖。直到丧尸的嘶吼撕裂了整个世界,生存的压力如影随形,每一个明天都像是偷来的。她不是没想过放弃,或许变成无知无觉的行尸走肉,反而是一种解脱。
然后,她遇见了林薇,遇见了雷战,找回了萌萌。
想到雷战,阮清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酸涩混杂着难以言喻的暖流。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沉默寡言、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男人,在她心里刻下了痕迹?是他不顾危险冲进包围抱回萌萌时决绝的背影?还是某次任务中,他默不作声地用身体为她挡下致命一击,伤口的血浸透作战服,却只皱着眉说“没事”?
末世的每一天都充斥着死亡与绝望,可因为这个团队,因为那个外冷内热的男人,生活忽然被注入了某种坚实的力量,让她重新找到了想要牢牢抓住的东西。
她甚至曾在某个深夜里,生出过一丝阴暗的庆幸——若非这崩塌的秩序,她或许终其一生,都只能在孤独中踽踽独行,永远无法触及这样滚烫的羁绊。
可金凯文的出现,像一颗投入湖面的巨石,将她小心翼翼维护的平静砸得七零八落。
不,或许搞砸一切的,是她自己那份可笑的、对过往的执念。
她深吸一口带着金属和尘埃味道的冰冷空气,用力到肺部都有些发疼。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她抬手,用力抹去眼角不自觉渗出的湿意。
眼神重新变得清明、坚定。为了林薇毫无保留的信任,为了雷战那双总是沉默却写满守护的眼睛,为了这个在废墟中给予她新生的“家”,她必须振作。
这场戏,她要演下去。不仅要演,还要从那条“毒蛇”口中,撬出足够决定生死的情报。
这是她的战场,她绝不会再辜负。
泪水已经擦干,眼底只剩下被现实淬炼过的清醒与决绝。
她回到生活区,在盥洗室用冷水反复拍打脸颊,看着镜中那个眼眶微红、却目光坚定的自己,深吸一口气。是时候,戴上伪装的面具了。
次日清晨,阮清端着早餐,再次踏入支路的隔离房间。
她的步伐比往日略显沉重,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忧色与疲惫。
“学长,吃早餐了。”她的声音有些低哑,将餐盘放在床头柜上,却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离开,而是欲言又止地站在那里。
金凯文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异常。
他坐起身,关切地问道:“清清,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昨晚没休息好吗?”他的语气充满了恰到好处的担忧,眼神温和依旧,仿佛昨夜那个在通道口鬼祟窥探的人只是幻觉。
阮清垂下眼帘,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和抱怨:“没什么……只是,有点累。基地最近气氛太紧张了,雷战他们……唉,总觉得谁都可疑,连我多来照顾你几次,都要被反复盘问。”
她抬起眼,看向金凯文,眼神里充满了愧疚和不忍:“学长,对不起……让你一直待在这里,像囚犯一样。我明明知道你受了这么多苦,却连让你自由活动都做不到……”
金凯文心中一动,面上却露出理解和宽容的笑容:“别这么说,阮清。我能理解,末世之下,谨慎是必要的。雷战兄弟他们也是为了大家的安全。”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温和,带着一丝诱哄,“只是……苦了你了,要夹在中间为难。我看得出来,你承受了很大的压力。”
这句话仿佛戳中了阮清的“心事”,她的眼眶又微微泛红,轻轻点了点头,却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将粥碗往他面前推了推。“你先吃吧,我待会儿再来收。”
接下来的半天,阮清借着叫金凯文一起整理医疗台的机会,又“不经意”地透露了几次信息。
她一边熟练地收拾着药品,一边“抱怨”道:“防御工事没日没夜地加固,到处都是陷阱和岗哨,连我自己出入有些区域都要被反复核实身份,感觉都快喘不过气了。”她叹了口气,压低声音,“尤其是通往下面那个所谓‘核心区’的入口,雷战亲自带人守着,除了林薇和阿哲,谁也不让靠近,神秘得很。”
金凯文听得十分专注,眼神深处闪过一丝精光,但脸上依旧是那副温和无害的表情:“核心区?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吗?”
“谁知道呢。”阮清撇撇嘴,语气带着一丝对林薇强势作风的“不满”,“薇薇现在把所有核心权力都抓在手里,很多事情连我都瞒着。大概……是觉得我不够可靠吧。”她的话语里,刻意流露出一种被边缘化的失落感。
金凯文适时地递上“安慰”:“阮清,你别多想。林薇首领可能只是压力太大。毕竟黑鸦的威胁近在眼前……”他观察着阮清的神色,话锋微妙一转,声音压得更低,带着蛊惑,“说起来,黑鸦的实力确实很强,光靠被动防御,恐怕……如果真的守不住,你有没有想过……退路?”
阮清包扎的动作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没有抬头,声音细微如蚊蚋:“退路?能退到哪里去……”
金凯文身体微微前倾,营造出一种推心置腹的氛围,声音充满了暗示:“总会有地方的。阮清,你救了我的命,这份情谊,我永远记得。如果……如果我这边能联系上一些……可靠的朋友,或者,我们能掌握一些足够分量的‘筹码’,或许……可以在混乱中为自己谋划一个安稳的未来。”他紧紧盯着阮清的眼睛,“一个不用整天提心吊胆,不用被怀疑和束缚的未来。”
阮清的心脏在胸腔里冰冷地跳动着,金凯文话语中赤裸裸的暗示和背叛意味,让她胃里一阵翻腾。但她强迫自己抬起头,眼中流露出恰到好处的震惊、挣扎,以及一丝……被描绘的“未来”所吸引的动摇。
“学……学长,你的意思是……”她的声音带着颤抖,仿佛被这大胆的想法吓到了,却又忍不住去幻想。
“我的意思是,”金凯文的声音充满了诱惑,“你在这里并不快乐,也不被完全信任。而我有渠道,有能力。如果我们合作,你帮我了解一些……基地的核心机密,比如那个‘第七区’的真正秘密,或者防御体系的薄弱点……等黑鸦的事情平息,或者在最混乱的时候,我可以带你离开。以你的医术,加上我掌握的资源,我们完全可以建立一个只属于我们自己的安全据点。”
他伸出手,似乎想握住阮清的手,但阮清下意识地缩了一下。
金凯文也不在意,收回手,语气更加诚恳:“清清,相信我。我都是为了我们好。这个世界已经崩坏了,有时候,我们必须为自己多考虑一点。”
阮清低下头,长发垂落遮住了她的表情,肩膀微微颤抖,仿佛内心在进行着激烈的天人交战。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用极轻的声音,含糊地说道:“我……我需要想想……这太突然了……”
“当然,你慢慢考虑。”金凯文见好就收,知道不能逼得太紧,语气重新变得温和,“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尊重你。记住,我永远是你这边的。”
阮清胡乱地点了点头,收拾好医疗用具,几乎是“慌乱”地离开了隔离房间。
门关上的瞬间,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演戏,远比她想象的要累,尤其是面对一个如此攻于心计的敌人。
但好在,鱼饵已经抛出,鱼儿……似乎上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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