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瞳造物封存库”位于庇护所最底层,根蔓回廊的尽头。这里的光线黯淡,空气中弥漫着古老尘埃和凝固能量的气息,与上层相对生机勃勃的环境截然不同。巨大的、非金非石的闸门上覆盖着繁复的能量纹路,此刻大部分纹路都已黯淡,只有少数几处还在顽强地闪烁着微光,如同垂死星辰的最后呼吸。
博士在中枢控制台前额头冒汗,手指在光屏上划出残影,尝试着各种破解算法。“权限锁死了……是最高级别的‘静滞封印’,能量签名和‘初源之息’同源,但更……古老,更排外。”他喃喃道,“强行突破可能会触发自毁协议。”
铁颚、礁石、疤脸和林薇站在闸门前,沉默地等待着。林薇手中的共鸣石持续散发着温和的乳白光晕,肖飞的意志如同探针,谨慎地触碰着那道古老的封印。
“让我……试试。” 肖飞的意念传来,带着一种试探性的共鸣,“我感觉……它认识我。”
在博士紧张的注视下,肖飞引导着林薇,将她的手轻轻按在冰冷的闸门中心。共鸣石的光芒顺着林薇的手臂流淌,如同活物般渗入那些繁复的纹路。
起初,闸门毫无反应。但几秒后,那些黯淡的纹路仿佛被注入了生命,从接触点开始,乳白色的光华如同水银般迅速蔓延、点亮!整个闸门发出了低沉的、仿佛尘封万古的机括开始运转的嗡鸣声。
“识别通过……权限认证:‘初源共鸣’……封印解除……” 一个冰冷、毫无感情、仿佛来自遥远过去的合成音在众人脑海中直接响起。
沉重的闸门无声无息地向内滑开,带起一阵微凉的、带着陈腐气味的气流。
门后的空间并不算特别巨大,但其中陈列的东西,却让见惯了诡异的幸存者们也感到一阵心悸。
这里不像仓库,更像是一座……陈列馆,或者墓园。
几具人形的“物体”静静地矗立在各自的水晶基座上。它们并非生物,而是某种构造极其精密的……“构装体”。材质非金非玉,闪烁着暗哑的金属光泽,表面流淌着极其细微的、与庇护所能量同源但更为内敛的光流。它们的形态接近人类,但线条更加流畅,关节结构更符合力学,细节处充满了非人的、绝对理性的设计感。
有的构装体相对完整,如同沉睡的钢铁卫士;有的则残缺不全,手臂断裂,躯干上有着巨大的撕裂伤,露出内部复杂到令人眼花缭乱的能量导管和晶体结构;还有一两个,则完全是一堆扭曲的、仿佛被巨力揉碎后的残骸,只能勉强看出曾经的人形。
所有的构装体,无论完整与否,都散发着一种冰冷的、沉寂的死物气息。
“星瞳‘守护者’系列原型机,”博士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与敬畏,他快速扫描着最近一具相对完整的构装体,“数据库里有零星记载!它们是‘星瞳’文明用于极端环境作业和圣地守卫的尖端造物,融合了生物能量传导、量子意识映射和自适应形态材料技术……天啊,这简直是神迹!”
他指着一具银灰色、线条流畅、额头镶嵌着一块菱形透明晶体的构装体:“看这个!‘哨兵’型,综合性能最平衡!还有那个,”他又指向一具体型稍显厚重、手臂结构明显强化过的,“‘堡垒’型,侧重防御和力量……可惜损伤度太高……”
铁颚的目光如同最苛刻的质检员,快速扫过所有构装体,最终停留在博士最先指出的那具“哨兵”型上。它相对最完整,只有左肩甲有一道不深的裂痕,整体给人一种精悍、可靠的感觉。
“这个,”铁颚言简意赅,“能修复吗?能用吗?”
博士凑近那具“哨兵”,用便携扫描仪仔细检查着,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主体结构完好度92%,能量核心处于深度休眠状态,内部回路有17%的局部衰减……最关键的是意识接口单元——”他指着构装体额头那块菱形晶体,“——它是完好的!理论上……可以作为一个‘容器’。”
他抬起头,看向林薇,或者说看向她手中的共鸣石,语气变得无比严肃:“但是,肖飞,你要想清楚。这具构装体虽然设计精妙,但它本质上是冰冷的机器,是工具。将你的意识注入其中,你可能会失去很多……属于‘人类’的感知。触觉、味觉、嗅觉……甚至部分情感反馈都可能被过滤或量化。你将成为……某种更接近‘星瞳’造物的存在。”
成为一具机器?
肖飞的意志通过共鸣石传来一阵沉默的波动。林薇能感受到那沉默中蕴含的复杂情绪——对血肉之躯的留恋,对温暖触感的怀念,对呼吸、心跳这些生命最基本证明的珍视。
但这份留恋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
一股坚定、甚至带着一丝决绝的意念涌现。
“我们还有选择吗?” 肖飞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外面的‘心跳’每一下都在靠近,内部的污染如同定时炸弹。马库斯和格雷克他们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我们需要力量,需要能够直接行动、直接战斗的力量。如果成为‘工具’能保护我想保护的人,能完成我们必须完成的使命,那么……这代价,我付。”
他的意念扫过铁颚、礁石、疤脸,最后停留在林薇身上,带着无比的温柔与决意。
“我不是要抛弃过去,我是要抓住未来。”
林薇感到鼻子一酸,用力点了点头,将共鸣石更紧地贴在胸口。
“好!”博士深吸一口气,“那就开始准备!我们需要将构装体转移到中枢能量池,那里是庇护所能量最富集的地方。铁颚,帮我把它弄过去!礁石,疤脸,警戒周围!林薇,你和肖飞保持深度连接,转化过程需要你们意志的高度同步!”
铁颚和礁石上前,小心翼翼地将那具银灰色的“哨兵”构装体从基座上抬起。它比看上去要沉重得多,冰冷的触感透过手套传来。
一行人迅速离开沉寂的封存库,向着庇护所跳动的心脏——中枢能量池走去。
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命运的弦上。
肖飞即将迈出的,是超越生死的一步。从飘渺的意识,入驻钢铁的躯壳。从此,他不再仅仅是幸存的飞行员肖飞,他将成为“初源之息”的守护者,庇护所的利剑与坚盾,行走于现实与虚无边缘的……构装之躯。
而这一切,仅仅是为了在即将到来的、更庞大的黑暗面前,为人类渺小的希望,争取一丝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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