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嘴崖大捷的硝烟尚未散尽,城内的秩序却因败兵溃逃而陷入混乱。陆峥将我安置在主楼东侧的暖阁,那里原本是他母亲的居所,雕花木窗糊着明黄纱纸,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檀香。他每日处理完军务便匆匆赶来,身上的硝烟味尚未散尽,便坐在床边看我临帖,偶尔笨拙地拿起笔,在宣纸上留下歪歪扭扭的线条。
“这字写得像虫子爬。”他指着自己画的墨团,难得露出一丝窘迫。
我忍不住笑了,将一支狼毫笔塞进他手里:“陆帅该从‘永’字八法练起。”
他握住笔,指尖的厚茧擦过我的手背,温热的触感让我心头一跳。自鹰嘴崖一别,他看我的眼神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不再是纯粹的占有,而是掺杂了担忧与……珍视。这种变化让我不安,却又隐隐期待。
三天后的清晨,我带着青禾去后院摘桂花,想给陆峥泡一壶江南的桂花茶。刚走到月洞门,忽然听见城外传来密集的枪声,紧接着是百姓的尖叫声。
“不好!是败兵进城了!”青禾脸色煞白。
我抬头望去,只见城东方向浓烟滚滚,枪声越来越近。卫兵们匆忙跑过,张诚大喊着:“苏小姐,快回房!城内有乱兵滋扰!”
我拉着青禾往回跑,刚转过假山,一颗流弹“嗖”地擦着我的腿飞过,剧痛瞬间席卷全身。我惨叫一声,摔倒在地,鲜血迅速染红了月白色的裙摆。
“小姐!”青禾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按住我的伤口。
我咬紧牙关,看着腿上不断涌出的血,脑子里一片空白。枪声、尖叫声、卫兵们的呼喊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曲死亡的交响乐。
“清沅!”
熟悉的吼声由远及近,陆峥冲过来时,军装的扣子都没扣好,脸上满是惊恐。他看到我腿上的血,眼神瞬间变得猩红,一把推开青禾,将我打横抱起。
“陆帅,我……”
“别说话!”他的声音在颤抖,抱着我的手臂紧得像铁钳,“张诚!叫医生!快!”
我靠在他怀里,能清晰地听见他剧烈的心跳声。他跑得飞快,军装领口蹭着我的脸颊,带着浓烈的硝烟和汗水味,却让我感到莫名的安心。
“疼……”我忍不住呻吟。
“忍忍,马上就到了!”他低下头,额角的汗珠滴在我脸上,“清沅,别怕,有我在。”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我从未见过的恐惧和愤怒,仿佛受伤的不是我,而是他自己。我看着他紧抿的嘴唇和紧锁的眉头,心里某个角落忽然柔软起来。这个强掳我的军阀,此刻却像个害怕失去珍宝的孩子。
回到暖阁,医生已经等在那里。陆峥将我放在床上,死死盯着医生的每一个动作,手却一直紧紧握着我的手。子弹只是擦过皮肉,并未伤及骨头,但失血过多让我头晕目眩。
“只是皮外伤,陆帅放心,敷上药就没事了。”医生擦着汗说。
陆峥这才松开我的手,却站在床边一步不离,看着医生清洗伤口、敷药、包扎。他的眼神专注而担忧,仿佛在进行什么重要的军事部署。
“陆帅,您一夜未眠,去休息吧。”张诚在一旁劝道。
“滚出去。”陆峥头也不回,声音冰冷。
张诚无奈地退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我和他。窗外的枪声渐渐稀疏,阳光透过纱窗照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眼底的红血丝清晰可见,下巴冒出了青色的胡茬。
“还疼吗?”他忽然开口,声音沙哑。
“好多了。”我看着他,“陆帅,你也去休息吧。”
他没说话,只是拉过一张椅子坐在床边,握住我的手。他的手掌很暖,包裹着我的手,让我感到一丝安稳。
接下来的几天,陆峥真的寸步不离。他让厨房炖了最贵的参汤,亲自吹凉了喂我;他笨拙地给我读报纸,念到前线捷报时,会偷偷看我的反应;他甚至学会了换药,虽然动作生硬,却格外小心。
“陆帅,您这样会耽误军务的。”我忍不住说。
“军务有张诚处理。”他放下药碗,“你最重要。”
他的话语直接而真诚,让我无法反驳。我看着他眼下的青黑,心里五味杂陈。这个男人曾是我最恨的人,如今却为我放下了手中的枪,守在病床前。
第五天夜里,我被噩梦惊醒,冷汗浸湿了睡衣。陆峥立刻点亮油灯,握住我的手:“做噩梦了?”
我点点头,心有余悸地看着窗外的黑暗。
“别怕,”他替我掖好被角,“我在。”
灯光下,他的眼神温柔得不像那个铁血军阀。我看着他,忽然鼓起勇气问:“陆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他沉默了片刻,伸手拂开我额前的碎发,动作轻柔得像对待稀世珍宝。“因为你是清沅。”
简单的回答,却让我心头一震。他没有说因为占有欲,也没有说因为责任,只是因为我是苏清沅。
“可是……你强掳我来,囚禁我……”
“我知道。”他打断我,眼中闪过一丝懊悔,“那时我只想把你留在身边,没想过你的感受。”
这是他第一次承认自己的错误,让我有些惊讶。
“清沅,”他看着我,眼神认真,“等战事结束,我送你回江南。”
我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
“真的。”他点点头,“但不是现在,沈知晏还在暗处,我不能让你有事。”
提到沈知晏,我心里一紧。这些天只顾着养伤,差点忘了那个躲在暗处的男人。
“他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低声说。
“我知道。”陆峥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但有我在,谁也别想动你。”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霸气。我看着他,忽然觉得,也许在这乱世之中,被他这样的人守护着,并非坏事。
接下来的日子,陆峥依旧守在我身边,只是眉宇间多了些忧虑。我知道他在担心沈知晏的下一步动作,也在为下一步的战事做准备。
我的腿伤渐渐好转,已经可以下地行走。这天午后,我在暖阁里晒太阳,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争执声。
“我是苏小姐的旧友,来探望她是应该的!”
是沈知晏的声音!他怎么会找到这里?
我心里一紧,还没来得及反应,房门就被推开,沈知晏穿着笔挺的西装,手里捧着一束白玫瑰,出现在门口。他身后跟着张诚,一脸无奈。
“清沅,我听说你受伤了,特意来看你。”沈知晏走到我面前,眼神关切,“感觉怎么样?”
我还没开口,陆峥就从外面走了进来,脸色阴沉得可怕。“沈知晏,谁让你进来的?”
沈知晏转过身,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陆帅别来无恙。我与清沅是旧识,探望一下受伤的朋友,不算越界吧?”
“朋友?”陆峥冷笑一声,走到我身边,将我护在身后,“沈知晏,收起你那套虚伪的把戏,这里不欢迎你。”
“陆帅何必动怒?”沈知晏放下花束,目光落在我腿上的绷带,“清沅,我那里有从法国带回的特效药,对枪伤很有效,我让人给你送来?”
“不用了,”我开口道,“多谢沈先生关心,我这里有医生照顾。”
沈知晏的脸色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也好。清沅,你若有事,随时可以找我。”
说完,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我和陆峥,空气仿佛凝固了。
“他来做什么?”陆峥的声音冰冷。
“不知道。”我摇摇头,“也许真的只是探望。”
“探望?”陆峥转过身,眼神锐利,“清沅,你还想信他?”
我看着他眼中的担忧和……受伤,心里一软。“我不信他,我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觉得,在这乱世里,多一个敌人不如少一个。”我低声说。
陆峥沉默了,许久才叹了口气:“清沅,你太善良了。沈知晏这种人,没有朋友,只有利益。”
他的话语沉重,却也道出了现实。我看着他,忽然觉得,也许我真的太天真了。
“我知道了。”我点点头。
陆峥伸出手,轻轻抱住我,动作有些生涩,却很坚定。“别怕,有我在,谁也伤不了你。”
我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忽然觉得,也许这就是乱世中最坚实的依靠。沈知晏的温柔是陷阱,而陆峥的强硬,却藏着最真实的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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