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光尚未完全驱散夜幕的残余,陆景川正沉浸在无比香甜的梦境之中——梦里他找到了一处与世隔绝的洞天福地,灵气充沛,软榻舒适,既无宗门任务叨扰,也无天道系统聒噪,正可以心无旁骛、全身心地践行他的“躺平大道”。
然而,一阵急促得如同战场擂鼓、又带着少女特有尖锐的敲门声,蛮横地撕裂了这片宁静,将他从云端直接拽回现实。
“陆师兄!陆师兄!快开门!不好了!出大事了!”
门外是唐小柔的声音,但那声音里失去了往日的清脆活泼,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惊慌与哭腔,仿佛遇到了天塌地陷般的祸事。
陆景川一个激灵,如同被冰水泼面,瞬间从床榻上弹起,残留的睡意被驱散得一干二净。他心脏没来由地狂跳几下,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攫住了他。胡乱扯过床边的青色弟子袍披上,甚至来不及系好衣带,趿拉着鞋子就冲过去猛地拉开了房门。
门外,唐小柔俏脸煞白,毫无血色,一双总是含着笑意的大眼睛此刻红肿着,蓄满了摇摇欲坠的泪水,娇小的身躯因为恐惧和焦急而微微发抖。
“怎么了小柔?慢慢说,别急!” 陆景川按住她的肩膀,试图让她冷静,但自己的声音却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丝紧绷。
“是、是林凡师兄!” 唐小柔的声音带着颤音,语无伦次,“他、他掉进你昨天布置的那个陷阱里了!受了重伤!流了好多好多血!苏师姐说……说可能伤到心脉了!”
“什么?!” 陆景川如同被九天神雷当头劈中,脑袋里“嗡”的一声,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这绝不可能!你确定是我昨天弄的那个坑?!”
他那个坑,深度勉强没过脚踝,铺的树枝稀疏得能当柴火看,旁边还立着那么显眼的警示牌!昨天林凡明明轻而易举就看穿并绕过去了,还因此对他拔剑相向!这才过了一夜,林凡就能自己眼瞎掉进去,还摔出个心脉重伤?这比他陆景川明日就能飞升成仙还要荒谬绝伦!
“是真的!千真万确!” 唐小柔急得眼泪终于掉了下来,用力扯着他的袖子,“苏师姐和赵大牛师兄他们已经先赶过去了!师兄你快去看看吧!好多人都过去了!”
陆景川心头那股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他也顾不得衣衫不整、形象全无,对唐小柔说了声“走!”,便运转灵力,身形如风,朝着后山那片区域疾驰而去,唐小柔则咬着唇,努力跟上他的速度。
赶到现场时,那片原本清幽的林间空地已经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窃窃私语声、惊呼声、质疑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嘈杂。人群看到陆景川赶来,自动分开一条通道,无数道目光——怀疑的、探究的、愤怒的、幸灾乐祸的——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如同无数根无形的针,刺得他皮肤发紧。
通道的尽头,景象让陆景川瞳孔骤缩,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苏聆雪正半跪在那个熟悉的浅坑边缘,一向清冷无波的玉容此刻布满了凝重。她纤细白皙的双手之上,氤氲着柔和而纯粹的水蓝色治疗灵光,正小心翼翼地覆盖在坑底之人的胸膛上,试图堵住那不断外涌的鲜血,但那灵光似乎只能勉强延缓,无法彻底止住。赵大牛则像只热锅上的蚂蚁,在坑边来回踱步,满脸的焦急与无措,拳头攥得死死的。
而那个原本只配被称为“恶作剧”或“行为艺术”的浅坑,此刻却如同张开巨口的凶兽,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血腥气。
坑底,林凡双目紧闭,面无血色,连嘴唇都呈现出一种死寂的灰白。他胸前的衣物被一种极其凌厉的力量彻底撕裂,一道触目惊心、深可见骨的狰狞伤口横贯在他左胸靠近心脉的位置,皮肉恐怖地翻卷着,鲜血如同小溪般不断涌出,将他身下的泥土浸染成一片刺目的暗红。他气息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显然伤势极重,已然陷入了深度昏迷。
陆景川倒吸一口凉气,指着那个坑,因为极度的震惊和冤屈,声音都有些变调扭曲:“这、这绝对不是我干的!我挖的那个坑有多浅,大家有目共睹!昨天林师弟还在这里练剑,他看得一清二楚!这坑里怎么可能藏得住能造成这种伤口的利器?这根本说不通!”
苏聆雪抬起眼帘,那双清澈如寒潭的眸子此刻锐利如剑,直直地看向陆景川,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坑,确实还是那个浅坑,不足以造成如此重伤。林师弟并非摔伤,而是被一道极其凝练、锋锐无匹,且蕴含阴寒属性的剑罡所伤。有人,在你布置的这个陷阱之上,或者说,是巧妙地借用了你这个陷阱的存在作为掩护和误导,暗中布下了真正的、致命的杀招。”
陆景川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如同坠入了无底深渊,四肢瞬间一片冰凉。
完了!被栽赃了!而且是处心积虑、手段狠辣、几乎无法辩驳的栽赃!
他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上前几步,目光急切地扫过苏聆雪,又环视周围的所有弟子,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却努力保持着清晰:“苏师姐!在场的各位师兄弟!请你们用脑子想一想!我陆景川就算与林师弟平日有些……理念上的分歧,也绝无可能下此毒手!这分明是有人借刀杀人,故意陷害!我昨日在此‘布置’陷阱,许多师兄弟都曾看见,那根本就是个玩笑!若我真要谋害林师弟,岂会用如此儿戏、如此引人注目的方式?这符合逻辑吗?!”
然而,他的辩解在眼前这“铁一般”的事实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周围弟子们的目光中的怀疑与不信任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更加浓郁。不少人低声交头接耳: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谁不知道陆师兄一直看林师兄不顺眼?”
“昨天他鬼鬼祟祟在这里挖坑,果然没安好心!”
“人赃并获,还想狡辩……”
就在这时,坑底传来一声极其微弱、带着痛苦的呻吟。
林凡沉重的眼皮艰难地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剧烈的疼痛让他意识模糊,视线涣散。他茫然地眨了眨眼,视线好不容易聚焦,当看清站在坑边、脸色铁青正在极力辩解的陆景川时,他原本虚弱黯淡的眼中,瞬间爆发出如同实质的滔天怒火与刻骨恨意!
他用尽全身残余的力气,猛地抬起颤抖的手指,死死指向陆景川,喉咙里发出如同破风箱般的嘶哑声音,每一个字都浸满了血与恨:
“陆……景……川!你……你好……好狠毒!竟……布下如此……杀局……我……我做鬼……也……”
一句话未能说完,他情绪过于激动,牵动了严重的内伤,猛地喷出一口殷红的鲜血,脑袋一歪,再次彻底晕死过去,不省人事。那根指向陆景川的手指,却依旧倔强地悬在半空,仿佛永恒的指控。
陆景川:“……” 他看着林凡那充满无尽恨意的手指,听着那字字泣血、断断续续却足以将他定在耻辱柱上的指控,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一股冰冷的绝望感从脚底瞬间蔓延至全身,几乎要将他冻僵。
这他妈……简直是黄泥巴掉进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人证(林凡临昏前的指控)物证(在他“布置”的陷阱里受致命伤)俱在,动机(众所周知的“不和”)充分,他就算浑身是嘴,此刻又能向谁说清?!
就在他感到百口莫辩,一股寒意直透灵魂之际,脑海中那冰冷无情、如同索命梵音般的提示音,轰然炸响:
【紧急任务触发:洗清嫌疑】
【任务要求:在十二个时辰内,找出栽赃陷害的真凶(0\/1)】
【任务奖励:无】
【失败惩罚:即刻重置轮回】
陆景川感受着周围那一道道如同利剑般刺人的目光,又“听”着脑海中那不容置疑、滴答作响的死亡倒计时,一颗心彻底沉入了谷底。
得,又被天道这老阴逼给安排了。而且这次,是真正意义上的生死时速。若不能在十二个时辰内揪出那个藏在暗处的黑手,他不仅要身败名裂,被扣上残害同门的滔天罪名,更要直接、立刻、马上体验那该死的轮回重置!
他看着坑中气息奄奄的林凡,又看了看面色凝重、眼神复杂的苏聆雪,再扫过周围那些或愤怒、或冷漠、或等着看戏的同门,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压力与紧迫感,如同万丈山岳,轰然压在他的肩头,几乎要将他压垮。
这趟浑得发黑的污水,他不想蹚,也得蹚了!而且,必须在死神挥舞镰刀之前,把水搅清,把那个该死的真凶,从阴沟里揪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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