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雾。
浓稠的,温热的,带着甜腥气的血雾,还在大厅里弥漫。
之前属于宁宇的一切,此刻都化作了这片血雾,以及墙壁上、地毯上、甚至宾客衣袍上的点点污痕。
宁凡甩了甩拳头。
上面沾染的碎肉血浆,被他毫不在意地在腰间那块不知名的硬化兽皮上蹭了蹭,擦拭干净。
他身上那股几乎要撑破天地的恐怖气焰,随着拳头收回,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又变回了那个从风雪里走来的野人,死寂,沉默,仿佛刚刚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在耳边嗡嗡叫的苍蝇。
他迎着宁战天那双布满血丝,几近癫狂的眼睛,扯了扯嘴角,那是一个不含任何笑意的动作。
“养了十年的东西,连我一拳都接不住。”
“杀了他,不也是在给你们宁家清理垃圾?”
他的声音很轻,没有波澜,却像一块块巨石砸进死寂的厅堂,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说实话,你们还得谢谢我。”
“噗通。”
角落里,一位养尊处优的贵妇再也承受不住这血腥的画面和冰冷的话语,两眼一翻,直挺挺地从椅子上滑了下去,当场吓晕。
宁战天魁梧的身躯剧烈地颤抖。
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一种从骨髓深处渗透出来的、混杂着暴怒与荒谬的巨大惊骇。
他引以为傲、视若珍宝的麒麟儿,被当成垃圾一样清理了?
还要谢谢这个凶手?
“畜生!”
两个字,像是从牙缝里生生挤出来的,嘶哑得不成样子。
宁战天一把推开怀中已经瘫软的妻子,任由她摔在地上。
“他是你弟弟!就算有错,那也是我当年的错,跟他没有关系!”
“凡儿,你听娘说……”
一道虚弱而颤抖的女声从地上响起,是宁母。
她顾不得仪态,挣扎着想爬向宁凡,脸上满是泪痕与哀求,指甲在坚硬的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声音。
“当年……当年你父亲也是为了镇北关后的百万黎民,为了大夏的安危,才……才不得不……”
她的话没能说完。
“呵。”
一声满含不屑的嗤笑,从宁凡的喉咙里发出,粗暴地打断了她苍白的辩解。
他甚至懒得再看那个女人一眼,视线重新落回到宁战天身上。
“别跟我提什么黎民百姓。”
“他心怀天下,我就活该,用我的命去成就他的威名?”
宁凡的语气里,那股毫不掩饰的厌恶与轻蔑,像一把淬毒的刀子,狠狠剜在宁战天的心口上。
“沽名钓誉的伪君子。”
最后八个字,彻底砸碎了镇北将军宁战天一生引以为傲的所有功勋与荣耀。
“你找死!”
宁战天彻底被点燃了。
轰——!
天人境的恐怖气势,在这一刻毫无保留地彻底爆发!
他脚下坚硬的青石地砖,承受不住这股力量,寸寸龟裂,轰然炸开一个深坑!
无数碎石倒卷而起,又在半空中被他身周无形的气场碾为齑粉!
整个大厅的空气仿佛被抽干,所有宾客都感觉像被扔进了深海,巨大的压力挤压着他们的五脏六腑,连呼吸都成了一种奢望。
角落里,几位一直闭目养神、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各大家族老祖,此刻齐齐睁开了眼睛,浑浊的眼底第一次流露出骇然之色。
宁战天一步跨出,身形在空气中拉出一道模糊的残影,瞬间出现在宁凡面前。
一只凝聚了他毕生修为与尸山血海煞气的大手,裹挟着足以拍碎山岳的力量,朝着宁凡的脸狠狠扇了过去!
他要亲手清理门户!
他要让这个孽畜知道,天人境的威严,不容挑衅!
然而。
那只足以让风雪停滞、天地变色的手掌,在距离宁凡面门不到一寸的地方,骤然停住。
宁凡只是抬起了手。
简简单单地,就那么轻描淡写地,擎住了宁战天的手腕。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宁战天脸上那因暴怒而扭曲的表情,瞬间僵硬。
他体内的气血如奔腾的江河,天人境的磅礴伟力疯狂冲击,试图挣脱那只手的束缚。
可那只手,那只布满老茧和狰狞伤痕的手,却像一座来自太古的神山,纹丝不动。
他的所有力量,他引以为傲的修为,撞在那只手上,都如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这是什么力量?”
宁战天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颠覆了他毕生的武道认知。
这不是灵力!
这是一种更古老、更霸道、更纯粹的……肉身之力!
一种他只在最古老的典籍中看到过,属于传说中神魔的力量!
宁凡手腕轻轻一抖。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响起。
一股根本无法抗拒的恐怖巨力,顺着手腕传递过来。
宁战天那魁梧如山岳的身躯,像个破麻袋一样被甩了出去,一连撞碎了三张桌子,最后狼狈地摔在地上,踩碎的地砖与碎裂的木屑溅了一地。
他捂着自己被硬生生捏断的手腕,抬起头,那双虎目中的滔天怒火与煞气,正在被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恐惧与茫然所取代。
大厅内,死寂一片。
所有宾客的呼吸都停滞了。
他们看着眼前这彻底颠覆认知的一幕,大脑已经彻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镇北将军……北境的守护神……天人境的绝顶强者……
被一招逼退?还被捏断了手腕?
“怪物……他是个怪物……”有宾客失神地喃喃自语,裤裆处传来一阵骚臭。
宁战天死死盯着宁凡,他忽然明白了。
什么十年蛮荒,什么质子归来。
眼前这个儿子,已经不是他能用父亲的身份,用将军的威严去压制的了。
他是一头挣脱了所有枷锁,从地狱深渊中爬出来的……洪荒巨兽!
宁战天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体内翻腾的气血,也压下了那份身为镇北将军的威严与骄傲。
他的声音沙哑,放缓了许多,甚至带上了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凡儿。”
他重新叫出了这个名字,声音里充满了复杂难明的情绪。
“当年的事,是为父错了。”
“你……你愿意回来吗?回到宁家。你的母亲,她真的很想你。”
宁凡看着眼前这个瞬间变脸的父亲,眼底的厌恶再也无法掩饰。
从暴怒到恳求,只因为自己展现了更强的力量。
何其可笑。
何其虚伪。
他猛地转身,无视了那些惊恐躲闪的宾客,一把夺过旁边一名早已吓傻的侍卫腰间的佩刀。
锵!
雪亮的刀光,映出他那双死寂得没有一丝波澜的眸子
“现在知道错了?”
“晚了。”
他举起刀,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死寂的大厅。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话音落下。
唰!
他手起刀落,没有半分犹豫。
一缕被风雪吹得凌乱的黑色长发,在空中划过一道决绝的弧线,飘然落下。
他松开手。
佩刀“当啷”一声掉落在地,清脆的声响,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那缕断发,静静地躺在满地狼藉之中,躺在宁宇尚未干涸的血迹旁。
“今天我宁凡,割发断亲。”
“从此与你们宁家,再无半点关系。”
说完,他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向府门。
他带着一身的风雪而来,又带着一身的决绝,走回那片无尽的风雪之中。
“凡儿——!不——!”
身后,是宁母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她挣扎着爬过去,想要抓住那缕断发,最终却只抓了一把冰冷的空气,彻底昏死过去。
大厅内,一片死寂。
宁战天失魂落魄地坐在废墟里,呆呆地看着那缕断发,又看了看自己被捏断的手腕,仿佛一瞬间苍老了二十岁。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中,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角落里幽幽响起,打破了沉寂。
那是来自北境三大家族之一,王家的老祖。
他看着宁凡消失的方向,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有惊惧,也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狂热。
他没有理会其他人,只是看着宁战天,缓缓开口。
“镇北将军,你错了。”
“你舍弃的,不是一个儿子。”
“而是,宁家更加繁荣的机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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