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之后的石室，远比想象中要恢宏。穹顶之上镶嵌着数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莹白的光芒倾泻而下，照亮了整座石室的轮廓。四周的石壁上，刻满了古老的符文，那些符文隐隐流动着淡淡的灵光，将死灵渊底的阴寒之气隔绝在外。石室中央的石台，由千年暖玉雕琢而成，台面上氤氲着一层薄薄的雾气，而雾气之中，那面古朴的青铜镜，正静静伫立着。
镜身斑驳，带着岁月侵蚀的痕迹，镜面却光洁如洗，隐约能映照出人影轮廓。镜背上那两个篆字“轮回”，在夜明珠的光芒下，泛着淡淡的玄光，一股苍茫古老的气息，扑面而来。
张小凡的呼吸，在这一刻骤然急促起来。他死死地盯着那面铜镜，脚步像是被钉在了原地，眼中涌起了难以言喻的激动与颤抖。
轮回镜！
真的是轮回镜！
他踏遍千山万水，历经九死一生，从草庙村的故土，到江南的烟雨小镇，从焚香谷的玄火坛血战，再到死灵渊底的故地重游，所求的，不就是这面能重聚魂魄的上古神器吗？
碧瑶，他离让她醒来的目标，只差最后一步了！
“碧瑶……”他喃喃低语，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眼眶瞬间泛红，滚烫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溅起细碎的水花。
他颤抖着伸出手，指尖穿过那层氤氲的雾气，朝着轮回镜缓缓靠近。指尖即将触碰到镜面的那一刻，一股温润的暖意，顺着指尖蔓延至四肢百骸，驱散了他体内残存的阴寒之气，也抚平了他心中的焦躁与疲惫。
就在这时，那道冰冷的呵斥声，突然在石室之中炸响，如同惊雷一般，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大胆狂徒！竟敢觊觎轮回镜！”
紧接着，一股腥风扑面而来，带着浓烈的腐臭气息，令人作呕。张小凡猛地回过神来，迅速收回手，转身望去。
只见石室的入口处，不知何时，已经盘踞了数十条黑色的巨蛇。这些巨蛇通体漆黑，鳞甲坚硬如铁，闪烁着幽冷的光泽，一双双竖瞳，如同淬了毒的寒冰，死死地盯着张小凡，吞吐着猩红的信子。它们的身形，比寻常的毒蛇要庞大数倍，周身散发着浓郁的妖气，显然，这些都是黑水玄蛇的后裔！
为首的那条巨蛇，更是粗壮如柱，体长超过三丈，头顶生着一对肉角，双眼赤红如血，正是黑水玄蛇的血脉传承者。它的口中，发出“嘶嘶”的声响，声音冰冷而阴狠：“人类，你闯入吾辈的圣地，还想染指圣物，今日，定要将你碎尸万段，葬身蛇腹！”
张小凡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怎么也没想到，死灵渊底的黑水玄蛇，竟然还有这么多后裔，而且，它们竟然将轮回镜所在的石室，当成了圣地！
他握紧了手中的烧火棍，背后的诛仙古剑也微微震颤起来，发出一阵清越的嗡鸣。他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过眼前的数十条巨蛇，心中快速地盘算着。
这些黑水玄蛇后裔，实力不容小觑，尤其是为首的那条头蛇，妖气滔天，修为恐怕已经达到了妖兽的化形之境。若是硬拼，以他现在的状态，恐怕讨不到任何便宜，甚至有可能葬身于此。
可轮回镜就在眼前，他绝不可能放弃！
“圣物？”张小凡冷笑一声，语气冰冷，“这轮回镜乃是上古神器，不属于任何妖兽。今日，我必须带走它！”
“找死！”头蛇怒吼一声，赤红的双瞳中杀意暴涨，它猛地甩动巨大的尾巴，朝着张小凡狠狠抽来。那条尾巴，如同钢鞭一般，裹挟着呼啸的劲风，所过之处，空气都被撕裂，发出刺耳的声响。
张小凡眼神一凛，不敢有丝毫大意。他运转体内残存的灵力，身形如同鬼魅般向后闪退，堪堪避开了巨蛇的尾巴。
“轰！”
巨蛇的尾巴狠狠砸在地面上，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坚硬的青石板瞬间碎裂，碎石飞溅，地面上出现了一道巨大的深坑。
“杀了他！”头蛇怒吼一声。
数十条巨蛇立刻响应，它们张开血盆大口，露出锋利的獠牙，朝着张小凡猛扑而来。一时间，腥风弥漫，蛇影重重，整个石室都被浓郁的妖气笼罩。
张小凡手持烧火棍，身形在蛇群之中穿梭，黑色的棍影如同狂风暴雨般挥出，每一次落下，都能击中一条巨蛇的七寸。烧火棍上蕴含的阴邪之力，对妖兽有着极强的克制作用，被击中的巨蛇，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瞬间僵硬，重重地摔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没了气息。
可蛇群的数量实在太多了，杀了一条，又有十条扑上来。它们的鳞甲坚硬如铁，寻常的攻击根本无法破开，只有击中七寸，才能将其斩杀。
张小凡的体力，在快速地消耗着。他的身上，已经被巨蛇的獠牙划出了数道伤口，鲜血汩汩流出，染红了他的衣衫。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灵力也开始捉襟见肘，动作渐渐变得迟缓起来。
再这样下去，他迟早会被蛇群淹没！
就在这时，一直躲在他肩头的小灰，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吱吱”声。它的双眼变得通红，周身的毛发根根竖起，露出了锋利的爪子与牙齿。
它猛地从张小凡的肩头跃起，如同一道白色的闪电，朝着蛇群冲去。它的速度极快，在蛇群之中穿梭，时不时伸出爪子，狠狠抓向巨蛇的眼睛。
巨蛇的眼睛，是它们的弱点之一。被小灰抓中的巨蛇，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疯狂地甩动着头颅，身体在地面上剧烈地翻滚起来，一时间，蛇群的阵型被搅得大乱。
“小灰，回来！”张小凡心中一惊，大声喊道。
他知道，小灰虽然机灵，但实力与这些巨蛇相比，还是差了太多。若是被巨蛇盯上，后果不堪设想！
可小灰却像是没有听到他的呼喊一般，它一边攻击着巨蛇，一边朝着石室的深处跑去，时不时回头对着蛇群龇牙咧嘴，发出凶狠的叫声，显然，它是想将蛇群引开！
“该死的猴子！”头蛇怒吼一声，赤红的双瞳死死地盯着小灰，眼中杀意暴涨，“给我追！先杀了这只猴子！”
数十条巨蛇立刻调转方向，朝着小灰追去。它们的速度极快，如同黑色的闪电，在石室之中穿梭。
小灰的身影，在石室的深处一闪而过，蛇群紧随其后，很快便消失在了石门之后的通道里。
石室之中，瞬间变得空旷起来，只剩下为首的那条头蛇，还有张小凡。
“人类，你以为这样，就能救你吗？”头蛇缓缓转过身，赤红的双瞳死死地盯着张小凡，语气冰冷，“今日，你和那只猴子，都要死！”
它猛地张开血盆大口，一道黑色的毒液，如同利箭般，朝着张小凡射来。那毒液散发着刺鼻的腥臭味，所过之处，空气都被腐蚀，发出“滋滋”的声响。
张小凡眼神一凛，他运转体内最后的灵力，举起烧火棍，挡在身前。
“噗嗤！”
毒液狠狠砸在烧火棍上，发出一声轻响。烧火棍上的黑色灵光瞬间暴涨，将毒液尽数吸收，没有一滴溅到张小凡的身上。
“嗯？”头蛇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显然，它没想到烧火棍竟然能吸收它的毒液。
张小凡抓住这个机会，猛地纵身跃起，朝着石台的方向冲去。他的目标，是轮回镜！
“休想！”头蛇怒吼一声，它猛地甩动尾巴，再次朝着张小凡抽来。这一次，它的速度更快，力量更强，尾巴上还缠绕着浓郁的妖气。
张小凡的身后，传来呼啸的劲风，他甚至能感觉到，那股劲风带来的刺骨寒意。他知道，自己已经避不开了！
他咬紧牙关，将体内最后的灵力，全部灌注到诛仙古剑之上。他猛地拔出诛仙古剑，转身朝着抽来的尾巴，狠狠劈去。
“诛仙剑法——斩鬼神！”
一道凌厉的白色剑气，从剑尖爆发而出，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朝着巨蛇的尾巴斩去。
可就在剑气即将击中巨蛇尾巴的那一刻，张小凡体内的灵力，突然耗尽了。剑气的威力瞬间锐减，变得黯淡无光。
“噗！”
剑气与巨蛇的尾巴相撞，发出一声轻响。剑气瞬间溃散，而巨蛇的尾巴，则毫发无损地继续朝着张小凡抽来。
张小凡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看着越来越近的巨蛇尾巴，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难道，他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
碧瑶，对不起……我没能完成承诺……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可就在这时，他手中的诛仙古剑，突然剧烈地震颤起来。
一道柔和的绿色光芒，从剑身之中爆发而出，如同月华般，笼罩住了张小凡的身体。
紧接着，一股熟悉的气息，从剑身之中弥漫开来。那气息，温柔而纯净，带着淡淡的草木清香，正是碧瑶的气息！
那条缠绕在诛仙古剑剑柄上的水绿色发带，也随之飘扬起来，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
绿色的光芒越来越盛，照亮了整座石室。那光芒之中，隐隐浮现出一道纤细的绿色身影，身影虽然模糊，却能依稀辨认出，那是碧瑶的模样！
“这……这是什么气息？”头蛇的身体，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它看着那道绿色的光芒，眼中充满了恐惧，赤红的双瞳，也开始收缩起来。
它能感觉到，那道绿色光芒之中，蕴含着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量，那力量，温和而圣洁，对它这种阴邪的妖兽，有着极强的克制作用！
绿色的光芒，缓缓扩散开来，笼罩住了整个石室。那些追着小灰进入通道的巨蛇，突然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它们争先恐后地从通道里逃了出来，朝着石室的入口跑去，像是在躲避什么可怕的东西。
为首的头蛇，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它看着那道绿色的身影，身体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了。
张小凡缓缓睁开眼睛，他看着周身的绿色光芒，感受着那熟悉的气息，眼中涌起了难以言喻的激动与温暖。
是碧瑶！
是碧瑶在保护他！
他伸出手，想要触摸那道模糊的绿色身影。可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身影的那一刻，绿色的身影，突然化作点点荧光，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只有那股温柔的气息，还在石室之中弥漫着。
诛仙古剑上的绿色光芒，也渐渐黯淡下来，最终恢复了平静。只有那条水绿色的发带，还在轻轻飘扬着。
头蛇看着绿色光芒消散，它松了一口气，可当它的目光，再次落在张小凡身上时，眼中的恐惧，却丝毫没有减少。它知道，眼前这个人类的身上，有它惹不起的存在。
它不敢再有任何停留，猛地转身，朝着石室的入口逃去。那些逃回来的巨蛇，也紧随其后，很快便消失在了石门之外，只留下满地的蛇尸。
石室之中，再次恢复了平静。
张小凡握着诛仙古剑，怔怔地站在原地，眼中的泪水，再次汹涌而出。
他知道，是碧瑶的魂魄，在关键时刻，爆发了力量，逼退了蛇群。
碧瑶，你一直在我身边，对不对？
他深吸一口气，擦干眼角的泪水，转身看向石台之上的轮回镜。
他快步走到石台之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将轮回镜捧在了手中。
轮回镜入手温润，镜面之上，隐隐闪烁着流光。一股苍茫古老的气息，从镜身之中弥漫开来，涌入他的体内。
他终于拿到轮回镜了！
冰心草有了，轮回镜也有了！
他终于可以，重聚碧瑶的魂魄了！
他紧紧地抱着轮回镜，如同抱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他的脸上，露出了劫后余生的笑容，那笑容之中，带着激动，带着喜悦，也带着对未来的无限期盼。
“碧瑶，”他轻声说道，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我拿到轮回镜了……我们很快就能见面了……很快……”
就在这时，石室之外，突然传来了小灰急促的“吱吱”声。
张小凡的脸色一变。
小灰回来了！
难道，它遇到了危险？
他不再犹豫，将轮回镜贴身收好，握紧了诛仙古剑，转身朝着石室的入口跑去。
他知道，危险还没有结束。云易岚与玄冥子的激战，恐怕已经接近尾声。他们若是发现轮回镜被他拿走，必定会疯狂地追杀他。
他必须尽快找到小灰，然后，离开死灵渊！
他的脚步飞快，朝着石门之外跑去。那条水绿色的发带，在他的身后，轻轻飘扬着，像是碧瑶的手，在指引着他前行的方向。
死灵渊底的黑雾，依旧缭绕。怨灵的哭嚎声，在耳边不断地响起。可张小凡的心中，却充满了希望。
因为，他知道，碧瑶就在他的身边，从未离开过。
而他，也即将完成那个跨越生死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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