侦察连的选拔结果公布后,陆承泽和赵大勇不出意外地双双入选。
这意味着新兵连结束后,他们将直接转入侦察连,开始更加严苛和专业的训练。这个消息让他们在新兵连里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也让他们自己心中充满了新的期待和隐隐的压力。
然而,与这份“荣耀”相比,更让陆承泽挂心的,是几天没有动静的收发室。
自从来到部队,与外界唯一的联系就是书信。而其中最让他期盼的,莫过于来自杨家屯的信。
他寄出的第一封信已经有些日子了,按照时间推算,回信应该快到了。
这天下午,体能训练结束后,照例是政治学习时间。
学习室里,指导员在台上讲解着国际国内形势,台下新兵们坐得笔直,但不少人眼神都有些飘忽,心思飞到了别处——每当这种时候,最期盼的就是值日员出现在门口,手里拿着信件。
“……我们要认清形势,提高警惕,苦练杀敌本领,保卫祖国的大好河山……”指导员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
就在此时,学习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了一道缝。
不是值日员,而是通信员小李,他手里果然拿着一摞信,用牛皮筋捆着。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齐刷刷地投了过去,连指导员都顿了顿。
小李走到指导员身边,低声说了几句,将信递了过去。
指导员点点头,接过信,却没有立刻分发,而是继续他的讲话。下面不少新兵心里像被猫抓一样,尤其是那些家离得远、或者特别惦记家里的人。
陆承泽表面平静,坐姿依然端正,但手指却无意识地微微收紧了。他知道,如果有他的信,一定就在那一摞里。
指导员终于讲完了最后一段,清了清嗓子:“……好了,今天的政治学习就到这里。下面,念到名字的同志,上来领信。”
学习室里瞬间落针可闻,只有指导员拆开牛皮筋、翻动信纸的声音。
“王小虎。”
“到!”一个瘦小的新兵激动地站起来,快步走上前。
“刘建国。”
“到!”
……
一个个名字被念出,拿到信的人脸上都露出或欣喜或急切的表情,迫不及待地坐回位置,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
陆承泽的心一点点提起。已经念了十几个名字了,还没有他。
“赵大勇。”
赵大勇愣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随即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接过一封厚厚的、信封都有些鼓起来的信。
信封上是歪歪扭扭的字迹,显然是他家里人写的。他拿着信回到座位,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激动,想立刻拆开,又碍于纪律,只好把信紧紧攥在手里。
陆承泽看了他一眼,心里默默替他高兴,但自己的那份期待和失落交织,更加强烈。
“陆承泽。”
终于听到了自己的名字。陆承泽立刻起身,步伐平稳但速度不慢地走到指导员面前,敬礼,双手接过信。
不是一封,是两封。一封是常见的牛皮纸信封,字迹娟秀,是母亲林慧茹的;另一封则是普通的白信封,上面的字迹……他心猛地一跳,那是苏晓棠的字!虽然依旧稚嫩,但比他离开时已经工整清晰了许多,一笔一画,写得极其认真。
“谢谢指导员!”他的声音比平时稍快了些。
回到座位,他先将两封信小心地放在膝盖上,没有立刻拆开。母亲的信他大概能猜到内容,而苏晓棠的信……他几乎能感受到信封里那份沉甸甸的牵挂。
终于等到解散,新兵们呼啦一下散开,拿到信的立刻找角落拆看,没拿到的则带着羡慕走开。陆承泽拿着信,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急切地当场拆开,而是快步走回了宿舍。赵大勇也跟在他后面,两人都没有说话,但脚步都比平时快。
宿舍里暂时没什么人。陆承泽在自己的铺位上坐下,背靠着墙壁,这才拿起母亲的那封信。拆开,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信的内容果然如他所料,语气比之前缓和了许多,充满了担忧和叮嘱。
“泽泽吾儿:来信收悉,知你已安抵军营,训练艰苦,家中甚为挂念。你父阅信后,沉默良久,嘱你务必遵守纪律,刻苦训练,注意安全,勿逞一时之勇。外公处,我已转达你的情况,老爷子听闻你选择侦察连,未多言,只道‘军营熔炉,若能炼其心志,倒也不失为一条路’。家中一切安好,勿念。北地寒冷,务要添衣保暖,饮食注意,钱财不必过于节省……母字。”
字里行间,没有了之前的指责和命令,更多的是身为母亲最朴素的担忧和叮咛,以及父亲和外公那含蓄、勉强的“认可”。
陆承泽能想象出母亲写信时一边抹眼泪一边斟酌字句的样子,也能感受到父亲和外公那依然存在、但已开始转变的态度。这封信,像一道裂缝,透出了和解与理解的可能。他轻轻折好信纸,小心放回信封。
然后,他拿起了那封白信封。指尖拂过“陆承泽 亲启”那几个字,苏晓棠努力写得工整的样子仿佛就在眼前。他深吸一口气,才小心地撕开封口。
信纸是很普通的横格纸,但折得很整齐。展开,清秀却尚显稚嫩的字迹铺满了一页半。字数,比他想象的要多得多。
“承泽哥:见字如面。你的信收到了。知道你已经平安到了部队,心里就踏实多了。
家里一切都好,奶奶身体硬朗,只是常念叨你。
我也很好,每天都认字,奶奶教了我很多,现在我已经能自己看懂你留下的那本《赤脚医生手册》前面几页了,有些字不认识就问奶奶,或者查字典(你留下的那本旧字典很有用)。我在信末试着写了几个新学的字,你看看对不对。
庇护棚最近新来了两只小羊羔,是被野狗咬伤的,我按你书上说的方法给它们清创、敷药,现在好多了,能自己吃草了。墨痕很好,它现在可威风了,每天早上都在院子里‘巡逻’,晚上就守在我房门口。它好像知道你交给它的‘任务’,特别认真。对了,它好像又胖了点,但我每天带它上山,应该不会太胖。
前几天村里王大叔家的牛病了,我去看了,像是肠胃不好,我用了你笔记里记的一个方子(黄连、山楂、陈皮),第二天牛就好多了。王大叔很高兴,送了我一篮子鸡蛋,我没全要。
山上的野菊花开了,金灿灿一片,我采了很多,晒干了可以留着用。你那边冷吗?要穿暖和些。不要担心家里,我会照顾好奶奶和这里的一切。你安心训练,早日成为一名优秀的侦察兵。我等你平安回来。你要的木牌,我每天都戴着,很暖和。
晓棠 字”
信的末尾,果然工工整整地写了几个她新学的字:“药”、“诊”、“安”、“等”。虽然笔画还有些生涩,但看得出极其认真。
陆承泽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信纸上,每一个字都像带着温度,熨帖着他这些日子因训练艰苦、环境陌生而略带疲惫和紧绷的心。
他能从这些朴素的叙述中,清晰地看到那个远在千里之外的小院里,一个女孩正在如何努力地生活、学习、成长,践行着他们的约定。
她能自己看懂医书了,能独立处理动物的伤病,能照顾奶奶,甚至开始得到村民的信任……她的世界,在他离开后,并没有停滞或黯淡,反而因为他留下的“任务”和期待,变得更加充实和明亮。
这封信,比任何鼓励或安慰都更有力量。它让他知道,他的选择、他的坚持、他的离开,是有意义的。他在这里的每一分磨砺,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有能力守护那个正在努力变好的女孩,和那个给了他温暖和接纳的地方。
他反复读了好几遍,才小心翼翼地将信纸按照原来的折痕折好,放回信封,然后连同母亲的信一起,珍重地放进了自己那个上了锁的小手提箱最底层——那里还放着张奶奶给的小布包、苏晓棠的红头绳,以及其他几样对他有特殊意义的小物件。
旁边铺位,赵大勇也看完了家信,眼圈有些发红,但脸上是憨厚的、满足的笑容。他家里显然是报喜不报忧,信里说庄稼收成不错,弟弟妹妹上学也好,让他安心在部队干。
“家里……都好?”陆承泽轻声问了一句。
赵大勇用力点头:“好!都好!俺娘说,让俺别惦记,好好干,给家里争光!”他顿了顿,看向陆承泽,“你呢?家里……和那个……都好吧?”他含糊了一下,但显然知道陆承泽有牵挂的人。
“嗯,都好。”陆承泽简短地回答,嘴角泛起一丝几乎看不见的柔和弧度。
这天晚上,熄灯号吹过后,宿舍里很快响起了鼾声。
陆承泽躺在黑暗中,却没有立刻入睡。他脑子里回想着两封信的内容,心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对家庭的歉疚和终于得到一丝理解的释然,对苏晓棠的深深思念和为她成长感到的骄傲,还有对自己即将开始的侦察连生涯的期待与决心,交织在一起。
他知道,家书抵万金,不仅仅是因为它带来了消息,更是因为它连接着过去与未来,给予前行者最坚实的精神支撑。
母亲的牵挂让他懂得责任,苏晓棠的成长让他明白守护的意义。
这两封薄薄的信,成了他在军营这座大熔炉里,淬炼自己时,内心深处最温暖、也最坚硬的基石。
他轻轻摸了摸枕头下那个硬硬的、上了锁的小箱子,然后翻了个身,闭上了眼睛。明天,还有更艰苦的训练在等着他,而他将带着这些来自远方的温暖和力量,继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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