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副厂长办公室的电话,像一道分水岭,把林爱国在轧钢厂的日子划成了两半。
以前,他是借调的临时工,是仓库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清灰少年,是赵大勇可以随意拿捏、易中海能背后议论的“小林子”。
现在,他是“刘副厂长都过问了的年轻人”,是“机修陈师傅和仓库吴师傅联名举荐的好苗子”,是食堂打饭时阿姨会多给半勺菜、路上碰见不认识老师傅也会点点头的“小林同志”。
变化是细微又无处不在的。早上林爱国刚进仓库,正在扫地的李建国就挤眉弄眼地凑过来,压低声音:“爱国,王股长刚才来了,跟吴师傅在里屋说了半天话,我听见提你名字了!”
果然,没多久吴师傅出来,把林爱国叫到那台旧台钻旁边,破天荒地掏出两根皱巴巴的“大生产”,递给他一根。林爱国摆手说不会,吴师傅也没坚持,自己点上,深吸一口,烟雾缭绕中眯着眼看那台钻。
“王股长说了,”吴师傅开口,声音依旧平淡,“你的借调期,还有半个月。厂里最近有一批学徒工转正名额,后勤和几个车间都有。你……准备一下。”
林爱国心头猛地一跳!学徒工!虽然是最初级,但那是正儿八经的正式工人编制,有工资,有粮票,有劳保,更重要的是,有了户口和粮食关系转移的资格,意味着他能彻底摆脱四合院那间破耳房,搬进厂里的集体宿舍,真正独立!
“谢谢吴师傅!”林爱国声音有些发紧。他知道,这背后一定有吴师傅和陈师傅的推动,甚至可能还有刘副厂长那句“关注培养”的作用。
“谢我干啥?”吴师傅弹了弹烟灰,“是你自己挣来的。不过,也别高兴太早。名额有限,盯着的人多。王股长那边……压力也不小。”他话没说完,但林爱国懂。易中海、赵大勇,还有那位孙副科长,绝不会让他这么顺利上岸。
“我明白。”林爱国重重点头,“我一定好好准备,不辜负您和陈师傅的期望。”
吴师傅“嗯”了一声,用脚尖踢了踢台钻底座:“这玩意儿,缺个主动齿轮和一套卡头。废料堆里我见过类似的,你自己找找看,琢磨琢磨。真能弄动弹了,也算个‘实际操作能力’的证明。”
这是吴师傅在给他指路,也是考验。林爱国心头一热:“哎!我试试!”
接下来几天,林爱国白天照常干活,但赵大勇明显收敛了许多,不再故意安排那些脏累险的活计,只是眼神更加阴郁。林爱国乐得清净,把更多精力花在那台旧台钻上。他在废料堆里翻找了很久,终于找到一个尺寸相近、齿形磨损不算严重的旧齿轮,又淘换到几个勉强能用的钻夹头零件。晚上就在仓库角落,借助昏暗的灯光和那本《机械制图基础》,一点点清理、比对、修整。
与此同时,关于学徒工名额的风声也在厂里悄悄传开。食堂成了信息集散地。傻柱一边给林爱国舀菜,一边嘀嘀咕咕:“我听说,机修车间有两个名额,后勤处可能有一个。易中海那老东西,肯定想把他徒弟塞进去!还有孙副科长,好像也想安排个亲戚……爱国,你得加把劲,千万别让他们挤下去!”
林爱国默默记下。他知道,这不光是技术的比拼,更是人情的较量。
这天下午,他正在用自制的小工具修复齿轮的一个崩齿,陈师傅晃悠着过来了,背着手看了看他的“作品”,点点头:“手还挺稳。光会修旧的可不行,得会干新的。过两天车间里有个加工小配件的活儿,精度要求不高,你敢不敢上手试试?用那台老c620。”
这是陈师傅在给他创造“实操考核”的机会!那台c620车床虽然老,但却是厂里的功勋设备,能让一个学徒工碰,本身就是一种认可和冒险。
“敢!”林爱国毫不犹豫。前世的理论知识和这段时间的疯狂学习、观察,给了他底气。
“好!”陈师傅拍拍他肩膀,“到时候我让我徒弟大牛在旁边看着。别紧张,就当练手。”
陈师傅刚走,许大茂就不知道从哪儿钻了出来,手里拿着两张澡票:“爱国!忙呢?走走走,下班哥请你洗澡去!东单新开的浴池,听说水又热又冲!”
林爱国知道,这是许大茂见风使舵,又来烧热灶了。他也没拒绝,接过澡票:“谢了许哥。”
“谢啥!咱们兄弟谁跟谁!”许大茂眉开眼笑,压低声音,“我听说你要考学徒工?有啥需要哥帮忙的,尽管开口!宣传科那边,哥还能说上几句话!”
“暂时不用,许哥。我先自己试试。”林爱国依旧保持着距离。
下班后,和林爱国一起去浴池的还有傻柱。氤氲的热气里,傻柱一边搓着泥,一边嚷嚷:“要我说,爱国你就该进机修车间!跟陈秃子学真本事!后勤处有啥意思?整天跟破烂打交道!”
林爱国泡在热水里,浑身舒畅,笑了笑:“能留下就行,去哪都行。”
他心里却在盘算:机修车间固然能学技术,但竞争也激烈,易中海的触角可能更深。后勤处技术岗位虽然边缘,但有吴师傅照应,自由度反而可能更大,接触全厂各类设备废料的机会也多……各有优劣。
洗完澡出来,浑身清爽。回到四合院,天已经黑了。前院阎埠贵家还亮着灯,隐约传来拨算盘的声音。中院贾家黑着灯,但林爱国能感觉到窗户后面有眼睛在盯着他。后院许大茂家飘出炒鸡蛋的香味。
他推开自己那间破耳房的门,没有立刻点灯,在黑暗里站了一会儿。
半个月。学徒工考核。
这是他穿越以来,最重要的一次机会。抓住了,海阔天空;抓不住,可能就要继续在泥潭里挣扎很久。
他走到桌边,划亮火柴,点燃煤油灯。灯光下,那台旧台钻的轮廓显得格外清晰。他拿起修好的齿轮,比划了一下,严丝合缝。
还不够。他需要更系统地准备,不仅是技术,还有可能的文化考试,甚至……人情应对。
他坐下来,从床底翻出那几本最核心的旧书,又拿出一沓从厂里捡的废弃表格纸,准备制定最后半个月的冲刺计划。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敲响,一个熟悉又苍老的声音传来:
“爱国,睡了吗?我,你吴大爷。”
吴师傅?他怎么来院里了?
林爱国赶紧起身开门。只见吴师傅披着件旧棉袄,手里拎着个网兜,里面装着两个饭盒和一个鼓囊囊的牛皮纸包,站在门外,脸上带着罕见的、略显局促的笑容。
“师傅,您怎么来了?快进来!”林爱国连忙让开。
吴师傅走进来,把网兜往破桌上一放:“你师娘包的饺子,白菜猪肉馅儿,非让我给你带点。还有这包花生米,给你下酒。”他顿了顿,看着林爱国,“明天周日,不上班。晚上,去我家吃饭。你陈师傅也来。咱爷仨……喝一盅。”
林爱国愣住了。去师傅家吃饭?这意义非同一般!这是正式的认可,是把他真正当自己人了!而且,吴师傅和陈师傅一起,显然是有话要对他说,很可能关于学徒工考核的关键信息!
一股巨大的暖流瞬间涌遍全身,眼眶都有些发热。他用力点点头,声音有些哽咽:
“哎!师傅,我去!我一定去!”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侠客书屋(m.xiakeshuwu.com)百岁国士:开局断亲饿禽满院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