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点比芝麻还小的铜屑,躺在技术科雪白的检验托盘里,被日光灯照得幽幽反光。检验员老邓推了推酒瓶底厚的眼镜,语气确定:“黄铜,含铅量、锌含量和微量元素配比,跟之前车间报案丢失的那批c620主轴铜套备用件,基本一致。可以认为是同批次原料,甚至可能是同一批加工出来的。”
会议室里烟雾缭绕。马主任一口接一口抽着烟,眉头拧成个“川”字。易中海坐在靠窗的位置,脸朝着外面,看不清表情。周师傅抱着胳膊,闭目养神。吴技术员拿着检验报告,手指轻轻点着桌面。
“设备科老陈咬死了,赛前检查一切正常,记录本上白纸黑字,还有郭建军(郭大撇子)和另一个青工小李的签字。”马主任吐出口烟,“现在铜屑出现在锥孔最里头,除非是比赛开始后,有人隔空塞进去的,不然就是他们检查的时候瞎了!”
“马主任,”吴技术员开口,声音平直,“记录可以补,字可以后签。关键是谁有机会,在设备运到赛场后、比赛开始前,单独接触那台台钻,并且熟悉内部结构,能精准地把铜屑放进那个位置。”
“当时台钻就放在临时工具棚旁边,人来人往,谁记得清?”易中海忽然转过头,脸色不太好,“总不能因为一点铜屑,就把所有接触过的人都审查一遍吧?影响生产,影响团结!”
“易师傅,话不能这么说。”吴技术员镜片后的目光转向他,“这不是一点铜屑,这是蓄意破坏比赛,陷害同志,性质恶劣!而且这铜屑的来源,直接牵扯到车间备件失窃案!我看,有必要并案调查!”
“并案?”马主任声音提高了些,“小吴,这扯远了吧?备件是老侯保管不善,已经处理了!棒梗偷铜是小孩糊涂,也处理了!比武出问题是有人搞小动作,查清楚处理当事人就行了!东拉西扯,厂里还要不要干活了?”
“马主任!”吴技术员也站了起来,脸有些发红,“如果这些事背后有联系呢?如果老侯是替罪羊,棒梗是被人当枪使,这次陷害林爱国是同样的手笔呢?这叫拔出萝卜带出泥,不彻底查清楚,以后车间永无宁日!我坚持我的意见,并案,深入调查!我可以向厂党委直接反映!”
会议室瞬间安静。马主任盯着吴技术员,眼神复杂。易中海的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了两下。周师傅睁开了眼。
“咳咳,”马主任最终还是坐下了,摆摆手,“行了行了,别动不动就党委。调查要讲证据,要按程序。这样,技术科牵头,保卫科配合,先把铜屑这件事,还有设备科检查记录,给我仔仔细细、明明白白查清楚!其他的……等有确实证据了再说!散会!”
众人起身。吴技术员脸色依然板着,走到门口时,落后两步,等林爱国出来,低声快速说了一句:“晚上八点,厂图书馆后面小树林,有事。”
林爱国心中一凛,点了点头。
还没到下班点,四合院那边的消息就传过来了——聋老太太摔了!
据说是下午在自家门口泼水,地滑,一个没站稳就坐地上了,左胳膊当时就动不了,肿起老高。许大茂咋咋呼呼要推平板车送厂医院,被疼得脸色发白的老太太一口啐回去:“滚蛋!我用不着你献殷勤!去,给我叫街道卫生所的张大夫来!别人我不认!”
张大夫是个干瘦的老头,背着个印着红十字的木药箱来了,在老太太屋里待了足足一个多钟头。出来时,脸色不太好看,对围着的几位大爷大妈说:“老太太骨头应该没事,扭伤筋了,肿得厉害。上了药,得静养,千万别再磕碰。年纪大了,恢复慢。”他又特意对闻讯赶回来的一大妈说:“老太太情绪不太好,说屋里憋闷,想找人说说话。你们院里……有没有嘴严实、心眼实的晚辈,没事多去陪陪?”
一大妈连忙应着,眼神却瞟向了中院贾家方向。
晚上,林爱国如约来到图书馆后的小树林。这里靠近围墙,晚上基本没人,只有虫鸣和远处车间隐约的机器声。
吴技术员已经等在那里,黑影里,烟头一明一灭。
“来了?”他掐灭烟,“长话短说。铜屑的事,马主任想捂,易中海想推。但我这边,有点别的线索。”他从怀里掏出一张折起来的纸,塞给林爱国。
林爱国借着远处路灯的微光展开,是一张用铅笔画的、有些潦草的关系草图。中间写着“三十年前合金丢失案”,画出几条线,连接着几个代号或姓氏:“李(已故)”、“易父(已故)”、“赵(锻工,工伤亡)”、“孙(当时仓库保管)”、“现任孙副科长?”……在“赵”的名字旁边,用括号标注了“聋老太太之夫”。
图边上还写着一行小字:“当年定案证据存疑,李师傅认罪后,其家中搜出的‘赃物’规格与报案丢失物有细微差别,未深究。”
林爱国看得心头震动,抬起头。
“这图哪来的?”
“你别管。”吴技术员声音很低,“我只告诉你,现在有人不想你深究铜的事,跟当年不想人深究合金的事,可能是同一拨,或者有关联。他们手段脏,你小心。另外,”他顿了顿,“注意你们院那个许大茂,他最近跟孙副科长的司机,还有厂医院的人,走得特别近。医院那股消毒水味儿,我闻着恶心。”
说完,他摆摆手,迅速消失在树林另一头。
林爱国把图仔细折好,贴身藏起,慢慢往回走。吴技术员到底是谁?他为什么帮自己?这张图,是真是假?如果是真……
回到宿舍,刚推开门,他就愣住了。
门缝底下,塞着一个普通的牛皮纸信封。没有邮票,没有字迹。
他捡起来,关好门,打开。里面只有一张从旧报纸上剪下来的字,拼贴成一句话:
“铜事莫深究,旧账一起算。易周皆可弃,保你前程安。”
一股淡淡的、却绝对无法忽略的消毒水气味,从信纸上飘散出来。
林爱国盯着那几个冰冷的印刷体字,手指慢慢收紧。保我前程?拿什么保?又让我弃谁?
易中海?周师傅?
他走到窗边,看向外面黑沉沉的院子。易家窗户亮着灯,人影晃动。周师傅家在后院,一片漆黑。许大茂的屋里传来收音机咿咿呀呀的唱戏声。
就在这时,门被“砰砰”敲响,声音急促。是王铁牛。
他拉开门,王铁牛一头汗,神色慌张地挤进来,反手关上门,喘着气说:
“爱国,坏事了!刚才我老家那边来了个亲戚,说……说最近有生人跑到咱们村,打听你爸当年的事!问得特别细,什么土改时候咱家是啥成分,你爸有没有跟外面的人有过争执,还……还问到你妈当年生你之后,是咋没的!”
林爱国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父亲的历史问题……母亲的死因……
这不只是要断他的前程。
这是要抄他的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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