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人间烟火，星辰入怀
庆功宴的喧嚣，被高高的院墙隔绝在外。
靖王府的夜晚，在经历了长达一个多月的生死搏杀后，终于迎来了久违的、真正的宁静。没有此起彼伏的咳嗽声，没有凄厉的钟鸣，只有晚风拂过树梢的沙沙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百姓们劫后余生的欢声笑语。
苏瑶靠在顾云逸的怀里，两人站在王府最高的摘星楼上，俯瞰着这片重获新生的万家灯火。城市的灯火，如同一片倒映在人间的星河，璀璨而温暖。
“我们……真的做到了。”苏瑶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些许如释重负的虚脱感。
“是啊，我们做到了。”顾云逸的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声音里，是化不开的温柔。
他收紧手臂，将她更深地拥入怀中。这一个月，他看着她像一个不知疲倦的陀螺一样旋转，看着她用自己瘦弱的肩膀，扛起了一座城市的希望。他为她骄傲，也为她心疼。
此刻，怀里的她，终于卸下了所有的重担，像一只归巢的倦鸟，安静而依赖。
“顾云逸，”苏瑶忽然开口，“我有点饿了。”
她的声音，带着些许孩子气的委屈，让顾云逸的心，瞬间软成了一滩水。
“想吃什么？”他低头，柔声问道。
“……想吃城南那家，张记的桂花糕。”苏瑶的声音，越来越小，“还有，福满楼的烤鸭……还有，小时候在乡下，外婆做的，野菜疙瘩汤……”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一连串的名字。这些都是她压抑在心底最深处的、关于“生活”的渴望。在那些与死神赛跑的日子里，她不敢想，也不能想。
顾云逸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她。
等她说完，他才轻声说：“好。”
他只说了一个字，但苏瑶知道，他全都懂了。
“你在这里等我，哪儿也别去。”他为她披上一件更厚实的披风，然后，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下了摘星楼。
苏瑶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心中，一片温暖。她知道，这个男人，会把整个世界，都捧到她的面前。
她没有等太久。
不过半个时辰，顾云逸就回来了。他手里，提着几个食盒，身后，还跟着两个王府的小厨子。
他将食盒一一摆在摘星楼中央的石桌上，打开。
第一层，是还温热着的、香气四溢的张记桂花糕。
第二层，是福满楼烤鸭，饼皮、甜面酱、黄瓜丝，一应俱全。
第三层，是一碗热气腾腾的、碧绿生青的野菜疙瘩汤。
苏瑶看着眼前这一切，眼眶，瞬间就红了。
她知道，桂花糕和烤鸭，不过是派人去买。但这碗野菜疙瘩汤，绝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做出来的。他一定是立刻派人去乡下，找到了最地道的食材，再让厨子按照她记忆中的味道，反复烹制，才有了这一碗。
他记得她随口说过的每一句话，把她所有的心愿，都当成了圣旨。
“快吃吧，尝尝看，是不是你记忆中的味道。”顾云逸拉开椅子，像个邀功的孩子，眼中，满是期待。
苏瑶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疙瘩汤，放入口中。
那熟悉的、带着泥土清香的野菜味，混合着面疙瘩的筋道，瞬间，击中了她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她一边吃，眼泪，一边不争气地往下掉。
这一个月，她经历了太多的生离死别，承受了太大的压力。她以为自己已经坚不可摧，可这一碗人间烟火，却让她所有的坚强，瞬间土崩瓦解。
“怎么了？不好吃吗？”顾云逸有些慌了，他笨拙地，想为她擦去眼泪。
苏瑶摇了摇头，哽咽着说：“好吃……太好吃了。”
她放下勺子，扑进他的怀里，放声大哭。
她哭那些逝去的生命，哭自己这段时间的委屈与疲惫，也哭……眼前这个男人，带给她的，无与伦比的感动。
顾云逸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抱着她，任由她的眼泪，浸湿他的衣襟。他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像在安抚一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
许久之后，苏瑶的哭声，才渐渐平息。
她从他怀里抬起头，眼睛哭得像两只桃子，脸上，却带着雨过天晴的轻松。
“对不起，把你的衣服弄脏了。”她吸了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
顾云逸笑了笑，用指腹，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痕。
“一件衣服而已。我的王妃，想哭多久，就哭多久。”他看着她，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但是，以后不许再这么拼命了。你的命，是我的，没有我的允许，不许累，不许伤，更不许……有半分差池。”
他的话，霸道，却充满了令人无法抗拒的宠溺。
苏瑶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爱意与心疼，心中，一片柔软。
“好。”她点了点头，然后，主动地，吻上了他的唇。
这个吻，没有了之前的激情与试探，只有劫后余生的珍惜，和深入骨髓的依恋。
夜色，渐深。
两人并肩，坐在石桌前，分享着这迟来的、温暖的夜宵。他们没有再谈论疫情，没有再谈论朝政，只是聊着一些无关紧要的闲话。
“你知道吗，那个钱胖子，现在成了我们医会最忠实的拥护者。”苏瑶笑着说道，她夹起一块烤鸭，卷成饼，递到顾云逸嘴边。
“哦？他倒是识时务。”顾云逸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说道。
“还有，我老师说了，等疫情彻底过去，他要云游四海去，让我把医会，好好管起来。”苏瑶的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
“他这是把担子，都丢给你了。”顾云逸皱了皱眉，“不过你放心，医会需要什么，我全力支持。”
“就知道你最好。”苏瑶笑得眉眼弯弯。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靖王，也不是那个杀伐果断的太子。他只是她的顾云逸，一个会为她跑遍全城买小吃，会因为她一句话而全力支持她梦想的，她的男人。
而顾云逸，看着眼前这个笑靥如花的女子，心中，也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他曾经以为，权力和地位，是一个男人价值的全部。但现在他才发现，最大的幸福，不是君临天下，而是能和自己心爱的人，在这人间烟火中，共享一餐一饭，一笑一颦。
“苏瑶，”他忽然开口，声音，郑重而认真。
“嗯？”
“等这一切都过去了，我们……出趟远门，好不好？”
苏瑶愣了一下：“去哪？”
“去哪里都行。”顾云逸的眼中，闪过些许向往，“去江南看烟雨，去漠北看落日，去东海观日出。我们不带任何随从，就像一对最普通的夫妻一样，游山玩水，看看这万里江山。”
这是他内心深处，最渴望的生活。一个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没有纷争，没有权谋的世界。
苏瑶的心，被狠狠地触动了。
她看着他的眼睛，从那片深邃的星海里，她看到了一个卸下所有铠甲的、最真实的他。
她知道，这个提议，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那是他愿意为了她，暂时放下他所有的责任与荣耀。
“好。”她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同样的光芒。
“我陪你。”
她不仅要陪他游山玩水，她还要陪他，走过未来的每一个春夏秋冬。无论是刀光剑影的朝堂，还是云淡风轻的江湖。
她都会在他身边。
夜风，吹过摘星楼，吹起了苏瑶的长发，也吹动了顾云逸的衣角。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们俯瞰着脚下的万家灯火，也仰望着头顶的漫天星辰。
他们知道，这场战争，结束了。
但他们的人生，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从今往后，她是他的星辰，他是她的港湾。
他们将携手，走过这漫长的人间岁月，将彼此的生命，活成最动人的诗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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