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大堂的冰冷判决,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激起的涟漪迅速扩散至京城的每个角落。肃杀过后,是短暂的死寂,随即便是暗流汹涌与各方势力的重新洗盘。
“咣当——”
厚重的朱漆宫门被重重合上,隔绝了最后一丝天光与外界的声音。那声巨大的撞击,仿佛也砸在了西林氏空洞的心口。她踉跄一步,华丽的裙裾曳过积尘的地面,扬起细微的腐朽气息。
昔日金碧辉煌的贵妃寝殿,如今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灰败。蛛网在残破的窗棂角落低垂,空气中弥漫着木头朽坏和陈年霉味混合的味道。没有炭盆,没有灯烛,只有殿门缝隙透入的一线微弱天光,照亮空气中翻飞的尘埃。
贵妃的华服钗环已被宫人粗暴地剥去,只余一身素白中衣。她木然地站着,脸上没有泪水,也没有愤怒,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的死灰。轩辕珩被削宗夺爵、终身圈禁皇陵的景象,如同烧红的烙铁,一遍遍在她脑海中灼刻。
那不是儿子,那是她谋划半生、赌上家族荣耀的化身,如今彻底化为乌有,甚至比死亡更屈辱。他将在那死人堆里慢慢腐烂,而她,则被囚在这活人的坟墓中,一同腐朽。
“呵…呵呵……” 一丝压抑到极致的、破碎的笑声从她喉间溢出,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显得诡异而凄厉。“轩辕泽宇…你好狠…好毒的算计!” 她猛地抬头,望向那扇隔绝了皇帝方向的宫墙,眼中爆发出刻骨的怨毒。
“人质?钳制?” 她无声地咀嚼着这冰冷的政治用意,西陵和亲公主的身份,此刻成了她永世不得解脱的枷锁!
那曾经最尊贵的女人,此刻只剩下一具被绝望和仇恨蛀空了的躯壳,在无边冷寂中开始她注定漫长的地狱。
轩辕珩被两名面无表情的玄甲卫架着,拖行在通往皇陵地宫深处囚室的冰冷石道上。他的双脚在地上拖出两道痕迹,意识处于一种奇异的半离体状态。太庙除名,宗谱除籍,削为庶人…皇帝的宣判还在耳边轰鸣,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匕首,反复凌迟着他早已破碎的尊严。
“庶人…罪奴……” 他喃喃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风声,比哭还难听。他不再是轩辕珩,这个名字已被剥夺。他只是一个无名无姓的“甲三”,一个看守亡灵的活死人。这深埋地下的、终年不见天日的巨大陵墓,就是他余生的监牢。
这生不如死的漫长折磨,刚刚开始。
而此时福安郡主府内,季文弘终于将最后一波“热情似火”的官媒客客气气地“请”出了府门,管家几乎是扑上去将厚重的朱漆大门死死关上、落栓,隔绝了外面嘈杂的世界。
季文弘长吁一口气,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汗水浸透了里衣。
“爹,娘,没事了,人总算都走了。” 他声音带着疲惫。
内室,吴氏依旧惊魂未定,抱着同样面色发白的季兰。“儿啊…这…这地方…娘心里…慌得很…” 她看着满屋光可鉴人的摆设,“这地方……这泼天的富贵,扎手啊!” 季大山蹲在角落,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眉头拧成了疙瘩,闷声道:“墨儿…她到底在干啥?这阵仗,比山匪围村还吓人!”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利落的声音响起:“老爷、夫人、大公子、小姐,冬月,奉郡主之命前来伺候。”
几人抬头,只见一个身着素净但质料上乘的青色袄裙、梳着双丫髻、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女盈盈走了进来。
“郡主早料到家中有此情形,特命奴婢前来。” 秋月行了一礼,声音清晰,“主子们,二小姐已遣了可靠的人手分头去处理那些礼单,老爷夫人不必忧心。郡主目前忙于战略总署要务,无暇分身,但叮嘱府中一切以老爷夫人安心休养为重。”
她走到吴氏身边,温言道:“夫人受惊了。这府中规矩,人多繁杂,难免喧嚣。郡主已安排好了,西厢僻静小院最是清幽雅致,奴婢这就带夫人和小姐过去歇息。至于外面那些乌糟事,自有管家和内务管事处理。嬷嬷们也会打点好,老爷夫人只需安心歇着便是。”
冬月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安抚力量,她熟练地指挥着几个同样沉稳干练的丫鬟进来,扶着吴氏和季兰,又命茶花等一众丫鬟侍从安抚受到惊吓的主子们。
季文弘看着这井井有条的安排,心中对那位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堂妹,第一次有了更直观的认识——她不仅自身闯出了惊天的功业,连身边的人都如此得力,其格局手段,早已远超他们的想象。
季墨无瑕顾及家事,此时在尘土飞扬的工地上,改造正如火如荼。议事堂内,围绕巨幅舆图的讨论同样激烈而务实。
“殿下,季司丞,” 一个吏部员外郎指着地图上京畿西侧的一处,“此处的府兵驻地已年久失修,募兵也多有缺额,按新规制须立即裁撤、重建、整编。然,所需钱粮数额巨大,工部、兵部、户部互相推诿,皆言无力独自承担。预算卡在度支司多时了。”
瑞王轩辕璟眉峰微蹙,冷声道:“无人承担?我看是无人敢担责任!新制方立,首在立威立信。此等推诿,视朝廷法度为何物?将预算案卷即刻调来!”
季墨的目光则落在舆图另一处,那是京畿通往北疆的咽喉要道。“殿下,员外郎所言兵营事急,然此驿道枢纽的改造与驻军点增设,更是刻不容缓。北疆初定,人心未稳,此路畅通,则粮秣兵员可速达,威慑可立显;此路若滞,则如鲠在喉,后患无穷。” 她声音清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两处所需,当并行不悖,而非互相掣肘。”
她转向那员外郎:“度支司的难处,无非是怕担责。烦请员外郎将两处所需钱粮、工期、预期成效,以及若拖延不办可能导致的后果,分列详单,附上战略总署与兵部、工部会签的紧急公文。明日,我亲自去一趟度支司。”
那员外郎一愣:“季参议亲自去?” 度支司那帮老油子,最是难缠。
季墨唇角微扬,露出一丝极淡却锐利的笑意:“新衙初立,正需立些规矩。战略总署的预算,关乎国朝安危大计,岂容他们推三阻四?我带着殿下的钧令和陛下的期许去,看看是他们的官帽子硬,还是陛下的旨意硬。”
轩辕璟看着季墨眼中闪过的锋芒,心中赞许。这位从泥泞中崛起的女官,不仅有着惊人的战略眼光,更有着不输于任何朝臣的手腕和魄力。他点头:“准!所需文书,本王即刻签署。季参议放手去做。”
他目光扫过舆图,又落在窗外热火朝天的工地:“这战略总署,不仅要在砖瓦上立起来,更要在人心、在权柄上立起来!要让所有人知道,这里发出的指令,关乎国运,不容敷衍,不容懈怠!”
季墨颔首,目光再次投向地图上那纵横交错的线条与标记。权力的游戏,从来不止于朝堂上的倾轧与刑场上的血腥。如何在这废墟之上,建立起一个高效运转、真正能掌控全局的战争机器,如何将纸面上的规划变成现实的力量,如何让那些盘根错节的旧势力服从新的规则,这才是她与瑞王此刻面临的真正战场。
而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才刚刚拉开序幕。皇陵的冰冷、冷宫的绝望、季府的喧嚣,都只是这宏大棋局中,几枚棋子落定后的余音。
不破不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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