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房又冷又潮,比祠堂好不了多少。
云瑶蜷在硬板床上,几乎没怎么合眼。阿幼朵昨晚滚烫的眼泪和那句“没能保护好你”,像魔咒一样在她脑子里反复播放。
她烦躁地翻了个身,木板床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天刚蒙蒙亮,门就被推开了。进来的是侍女阿叶,手里端着一盆清水,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圣女让你过去。”
云瑶沉默地起身,用冷水胡乱抹了把脸。冰冷的水刺激着皮肤,让她混沌的脑子稍微清醒了一点。她看着水盆里自己晃动的倒影,那张和月娆相似的脸,此刻写满了疲惫和困惑。
不行,不能这样。
她深吸一口气,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月娆,清醒点!别忘了你回来是干什么的!阿幼朵几句醉话,几滴眼泪,就能抹掉她做过的事吗?
她重新垂下眼,将所有的情绪压回心底,脸上又恢复了那种怯生生的、逆来顺受的表情。
跟着阿叶再次走进阿幼朵的寝殿时,阿幼朵已经坐在了那面熟悉的梳妆台前。
就是那面月娆以前用过的,边缘雕刻着繁复蝴蝶花纹的铜镜。
“过来。”
阿幼朵没有回头,声音透过镜子的反射,带着一丝晨起的沙哑,听不出情绪。
云瑶依言走过去,垂手站在一旁。
阿幼朵从妆奁里拿起那把熟悉的牛角梳,递给她,语气平淡得像在吩咐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以后每日清晨,你来替我梳头。一百下,一下不能多,一下不能少。”
云瑶接过梳子,指尖触碰到冰凉的梳齿。
她站到阿幼朵身后,看向镜子里。
铜镜磨得不算十分清晰,但依然能映出两张有七八分相似的脸。一张清冷苍白,眼底带着宿醉未醒的淡淡青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一张低眉顺眼,刻意收敛了所有锋芒。
这一幕,何其熟悉。
只是位置调换了过来。以前,总是月娆坐在这里,阿幼朵站在她身后,笨手笨脚地想要帮她梳个漂亮的发髻,最后往往弄得一团糟,两人笑作一团。
云瑶拿起一缕阿幼朵墨黑顺滑的长发,开始梳。
一下。
两下。
三下……
梳齿划过发丝,发出细微的沙沙声。殿内很安静,只有这单调的声音和两人轻不可闻的呼吸。
阿幼朵闭着眼,似乎很享受,又似乎只是在忍耐。
云瑶机械地梳着,心里却在冷笑。阿幼朵,让我用这把梳子,在这个位置,做这件事……你到底是想折磨我,还是想折磨你自己?
她透过模糊的铜镜,看着阿幼朵映出来的侧脸。那张脸很美,却像覆盖着一层永远化不开的寒冰。可不知是不是错觉,云瑶总觉得,那冰层之下,似乎压抑着某种极其疲惫的东西。
梳到第五十下的时候,阿幼朵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几乎像是自言自语。
“她以前……最喜欢我帮她梳头。”
云瑶的手几不可查地一顿,梳齿差点勾断一根头发。她立刻稳住手,继续梳,没有接话。
阿幼朵似乎也没指望她回答,依旧闭着眼,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虽然……总是梳得不好。”她的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是一个近乎温柔的弧度,但转瞬即逝。
“但她总会说,‘阿幼朵梳的,就是最好的’。”
云瑶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酸涩感不受控制地涌上鼻腔。
是啊。那个傻乎乎的月娆,曾经是真的这么认为的。
她赶紧低下头,掩饰住瞬间泛红的眼眶,手下梳头的动作更快了些。
梳到第九十九下。
只差最后一下。
云瑶暗暗松了口气,这煎熬的仪式终于要结束了。
就在这时,阿幼朵却突然毫无预兆地伸出手,一把攥住了她正在梳最后一缕头发的手腕!
力道之大,捏得她腕骨生疼。
“你看。”
阿幼朵的声音陡然变冷,带着一种诡异的,近乎残忍的平静。她迫使云瑶抬起头,逼她看向镜子里并排的两张脸。
“看清楚了吗?”阿幼朵盯着镜子里云瑶的眼睛,一字一顿,像淬了毒的冰凌,“你,只是个影子。”
她猛地甩开云瑶的手,力道之大,让云瑶踉跄了一下,差点没站稳。
“滚出去。”
阿幼朵转过身,不再看她,只留下一个冰冷僵硬的背影。
“今天不用你梳最后一下了。你梳的,令人作呕。”
云瑶握紧了手里的牛角梳,梳齿硌得掌心生疼。她看着阿幼朵的背影,胸口剧烈起伏着,一股混杂着屈辱、愤怒和难言的酸楚直冲头顶。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将所有的情绪压下去,低下头,用尽可能平稳的声音回答:
“是,圣女大人。”
然后,她转身,一步一步,稳稳地走出了寝殿。
直到走出很远,确定周围没人了,她才停下脚步,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缓缓摊开手掌。
掌心被梳齿硌出了几道深深的红痕。
【阿幼朵……】
【你究竟,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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