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庭都护府。
瑶池。
炎炎夏日,正是登山赏池好时节,之前瑶池宗霸占这块宝地,百姓无法踏足,等到瑶池宗搬离后,来的游客也屈指可数,只因山道难行,离仙境又太远,北庭百姓吃饱肚子都是件难事,谁会把力气放在出游,不如拎起锄头,垦两亩荒地,到了来年,能多收几斗米。
一顶软轿晃晃悠悠走在羊肠小道,后面跟着十余名劲装护卫,来到山脚下,软轿停住,从里面走出一名衣衫华美的妙龄女子,身段柔美,看起来气度不错,有名门风范,只是相貌太过难看,高颧骨,倒八字眉,血盆大口,生了一张放在男女身上都嫌弃的丑脸。
女子活动起筋骨,望向群山,问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瑶池仙境?”
年过半百的老者绕到女子身后,笑呵呵答道:“回禀小姐,到瑶池仙境还早呢,入山后,至少要再穿行两个时辰,中午才能赶到。”
女子打了一个哈欠,满脸厌嫌道:“天没亮就起床,在轿子里坐了一个时辰,已经够烦的了!再坐两个时辰,身子骨都要颠散架,算了,不去了!”
身后走来一名男子,身姿挺拔,青衫折扇,彰显读书人风采,他走到女子身边,笑道:“娉姑娘,你可知何为瑶池?”
见到男人之后,娉姑娘心火稍安,将一缕长发搂在下巴,娇滴滴说道:“荣公子,小女才疏学浅,从没在书中见到瑶池二字,你考中举人,才高八斗,腹中藏满锦绣文章,望告知一二。”
荣公子合住折扇,在手心轻轻拍打,含笑道:“这瑶池,乃是传说中西王母住所,她身边仙子无数,全是一等一的绝色,像娉姑娘这样的佳人,自当要去瑶池赏景。”
娉姑娘好奇道:“为何非要我去瑶池赏景?”
荣公子笑道:“仙子归家,王母所期。”
娉姑娘再不学无术,也听懂了夸赞含义,微微一怔,随后咯咯娇笑。
不笑时,勉强能看得过眼,一笑起来,嘴大的似乎能吞进拳头。
哪里是仙子,分明是夜叉。
这对男女,出身官宦世家,男子名为王芝荣,父亲是涞县县令,虽然官职不大,那也是一县天老爷,在县内呼风唤雨,家资颇丰。
林娉儿家世更为了得,父亲是一州长史,堂叔乃是北庭五虎之一的林瓷溪,北策军副帅,高封国公,官拜三品,在北庭只手遮天。
其它都护府军政分开,大都护和主帅互相掣肘,只有北庭仍旧攥在赵之佛一人手中,朝中有大员酸溜溜嘀咕过:圣人天恩,只照北庭。
王芝荣去年考中举人之后,领了火牌在家中翘首以盼,可坐了一年,屁股都快烂了,至今仍杳无音信,王芝荣只好听从父亲劝告,来攀林家高枝。
朝中无人,能否当官全凭运气,这是王芝荣县令父亲给的忠告。
虽然林娉儿相貌丑陋,但身段尤为可取,况且背后有林瓷溪撑起北庭半边天,若他肯美言几句,至少以七品官身入仕,以后飞黄腾达不可限量。
常言道,丑妻乃是家中宝,骆驼单走罗锅桥,王芝荣这人怀有雄心壮志,求官而不谋色,不就是丑些么,娶了便是,以后当了刺史或六部主官,什么样的美色找不到,打定主意之后,邀请林娉儿来游瑶池仙境。
家世尚可,相貌堂堂,林娉儿早就相中这名新晋举人,二人眉来眼去,一拍即合。
王芝荣笑容规整道:“两个时辰能赏到天上美景,着实划算,娉姑娘若是不嫌,我愿为你抬轿,为兄年幼时习武,有的是力气。”
林娉儿捂住大嘴,惊讶道:“看不出来呦,荣公子文章了得,居然还会武功,难不成是传说中的文武双全?”
王芝荣微微一笑,单手负后,不置可否。
林娉儿扭捏道:“可是……人家不喜欢乘轿,坐的骨头快要酥了。”
这声人家,嗲到发腻,换成别的美人口中,或许能使男人心神荡漾,可王芝荣听完后一阵反胃,强忍住呕吐欲望,赔笑道:“妹妹若不嫌弃,为兄可背你上山。”
“真的?”
林娉儿咬住唇角,媚笑道:“那……有劳荣公子了。”
二人各怀鬼胎,走入进山小道,忽然前方明光闪耀,似乎比骄阳都要刺眼。
王芝荣后撤半步,仔细望去,见到是一排身披银甲的士卒,这才长舒一口气。
北策军几十万虎狼,以赵林二人马首是瞻,林瓷溪亲侄女在此,谁敢放肆?
王芝荣抱拳道:“敢问诸位军爷,是哪位将军麾下。”
作为县令之子,能分得清军卒和衙役,这些人身上似乎沾满血腥,一个个犹如尸山血海里捞出,光是远远望去,就令人心里发慌。
十来人无动于衷,面部比石像都要僵硬。
王芝荣以为他们没听清,提高嗓门说道:“诸位军爷,我们要入山赏景,请行个方便。”
当中一名军卒扫了他一眼,冷声道:“封山了,改日再来。”
佳人在旁,岂能失了颜面,王芝荣笑道:“敢问军爷,你们是奉了谁的军令在此看守,大家都是在北庭混口饭吃,在下或许与你们将军相识呢。”
军卒面无表情道:“敢入山者,杀!”
接连碰壁,使得王芝荣有些愤懑,皱眉道:“一不解释缘由,二来蛮横无理,朝廷知晓后,你们吃罪的起吗?!”
对面传来齐齐拔刀声。
宁刀出鞘,一言不发,只是死死瞪着王芝荣。
“大胆!”
林娉儿一手掐腰,一手指着军卒呵斥道:“你们究竟是谁的麾下,速速说出将军姓名,不然的话,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林瓷溪的亲侄女,有的是底气开口。
众士卒依旧不理不睬,只是用杀人眼神相望。
林府管家走上前,咳嗽一声,傲慢道:“我们家二老爷,乃是北策军副帅林瓷溪,这位是我们家大小姐,你们长了几个脑袋,敢拦大小姐的驾,赶紧让行,迟了半刻,小心将军打你们军棍!”
话音才落,一抹寒光掠出,鲜血喷溅。
管家脑袋落在地上,保持死之前的傲慢神色。
这一刀,快要死者都不知道疼。
见到对方说杀就杀,根本听不进任何话,王芝荣赶忙后撤,生怕晚了自己也人头落地。
林娉儿吓得面如死灰,瘫倒在地,望着老管家头颅,哭都不敢哭。
十余名侍卫架刀上前,气势汹汹。
他们皆为北庭老卒,常年与贪狼军交锋,见惯了生死,倒是没怎么惧怕。
一名男子从军卒中走出,大光头,长相俊美而妖艳,只披半甲,露出雄浑筋肉,口中咬着半只鸡腿,嘴角尽是油渍。
朝这些人扫了一眼,光头男子咧嘴一笑,“告状?好嘞。本将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燕云十八骑掠火骑主将陶巍,想杀我?赵之佛不够看,林瓷溪更不行,去宣政殿告御状去吧!”
林娉儿常在家中,备受宠溺,不知天高地厚,可王芝荣当然知晓燕云十八骑是谁,双膝一软,差点儿瘫倒,鼓足勇气,抱拳道:“小人冲撞了将军,罪该万死,念在林大人薄面,请放我们一条生路。”
陶巍吐出鸡骨头,如利箭一般没入土中,然后堆出邪魅笑容,说道:“倘若之前你们走,我不拦着,可你们非要赏景,这就别怪本将手黑了,听令,一个不留,砍了!”
刀光弥漫。
尽管北庭老卒已经做好万全准备,可随着燕云十八骑冲锋,顷刻间被撕碎,伴随着阵阵哀嚎,地面绽开血色花朵。
陶巍望着满地残肢断臂,撇嘴道:“这就是赵之佛的兵?呵,弱不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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