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石哥。”
赵麟唤来王大石,吩咐道:“即日起,闭门谢客,非师长至亲,一律不见。”
“你就安心读书吧,麟哥儿。老头头早就吩咐过了,那些什么求诗词,书画,或者书社邀稿的,参加的文会的,早都给你推了。”
王大石神情振奋道。
麟哥儿一个秀才的功名,都能搅动中原七府的风云,真不知道他中了举人后,会是什么样子。
从这一天起,赵麟进入了前所未有的高强度备战乡试的状态。
谢绝访友、邀请,一心只读圣贤书。
他的书房里的灯火,常常亮至深夜。
当然,他的两个妻子,也都没闲着。
苏诗诗动用了苏家的力量,搜罗来各地优秀的时文集、策论范本,为赵麟提供最精准的信息支持。
薛浅浅则细心打理着他的饮食起居,确保他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偶尔在他疲惫时,柔声说些府中趣事为他解压。
这些倒是让赵麟在乏累时,感到了不那么烦闷。
当然,汤尹和许贞清也来得更勤了。
两位文坛泰斗,一个着眼于微言大义,锤炼他经义文章的深度与严谨。
一个着眼于格局气象,拓展他策论文章的视野与高度。
他们不再局限于常规教学,而是模拟各种可能的刁钻考题,尤其是可能涉及当前朝政敏感话题的策论,与赵麟反复推敲、辩论,打磨文章,力求做到既展现才华锋芒,又不授人以柄,圆融通透,无懈可击。
汴州城内,因乡试的到来,也是暗流涌动,议论纷纷。
中原七府的士子们,也陆陆续续来到了汴州城。
甚至,因为赵麟的原因,不少游商也齐聚于此。
让本就繁华的城市,愈发的兴盛。
别的不说,至少那些商铺都对赵麟感恩戴德,要知道往年乡试,可没这么多人。
浩荡运河之上,数艘官船悬挂礼部旗帜,破浪而行。
其他船见状,无不避让。
这官船的仪仗,一看就非同寻常,可不是他们能招惹的起的。
此时,在主船船舱内,气氛肃穆而又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意味。
新任中原乡试主考,礼部右侍郎周廷玉端坐主位。
他年约五旬,面容清瘦,眼神锐利中透着久居官场的精明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倨傲。
他轻轻拨弄着茶盏,听着下方之人的陈述。
在下首恭敬站立的,正是从汴州赶来半路迎接的沈德良。
他比之前消瘦了不少,眼神躲闪,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晦气。
自前些时日文比惨败于赵麟之手后,他在汴州士林几乎成了笑柄,终日躲在家中,羞于见人。
可以说,文比前他有多么狂傲,比试后就有多狼狈。
沈德良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成为赵麟的垫脚石。
一想到,就让他又气又恼。
不过,他此次被张潮派来,也正是看中了他对赵麟及其身边人的“了解”。
沈德良语气恭敬,却又难掩愤懑,将当初文比如何被赵麟碾压,许贞清如何偏袒,魏王、林世海等人如何为赵麟撑腰,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话语间,将赵麟描绘成一个恃才傲物、结交权贵、排挤同道的猖狂之徒。
周廷玉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直到沈德良说完,他才冷哼一声,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区区一个骤得虚名的少年,侥幸赢了几场文比,便不知天高地厚,妄图搅动风云?真是井底之蛙,不知天河之大。”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沈德良:“尔等也是不济,竟被一个乡下小子逼到如此境地。”
沈德良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却不敢反驳,只能连连称是,心中对赵麟的怨恨又深了一层。
这时,坐在周廷玉下首的一个华服青年开口了,他面容与周廷玉有几分相似,眉宇间却满是骄矜之色,正是周廷玉的独子周文博。
他在京城有些才名,加之父亲权势,向来眼高于顶。
听说父亲来中原做乡试主考官,便央求着一同跟来,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想要见识一下汴州的繁华和风土人情。
而周廷玉也想让爱子,一起跟他长长脸,所以就爽快答应了下来。
“父亲,听沈先生所言,这赵麟不过是仗着几分急智和江南那两个老家伙的庇护罢了。”
周文博嘴角一撇,满是不屑:“中原之地,文风岂能与京城相比?待孩儿到了汴州,定要在文采上好好会一会他,让他知道什么是天外有天。”
他早已盘算好,若能在这中原文坛核心的汴州,当众挫败风头正劲的赵麟,那么他必将名声大噪。
如此一来,在接下来的会试、殿试中,有父亲暗中操持,一个二甲进士出身绝对是囊中之物,说不定还能冲击一下一甲。
至于三甲同进士?那是他从未考虑过的屈辱选项。
沈德良闻言,眼睛一亮,连忙奉承道。
“周公子才华横溢,名动京华,若肯出手,那赵麟定然原形毕露。”
虽然才相识半天,不过他已摸准了这位衙内的心性。
这样的纨绔子弟,最是受不得激将和吹捧。
周文博得意地笑了笑,转而问道。
“沈先生,可知汴州近期可有什么文人士子聚集的盛会?”
沈德良忙不迭地回答:“有,有。听闻为了迎接主考大人,同时也为众多学子提供一个切磋交流的机会,学政衙门不日将在文魁阁举办一场‘经策讲会’,届时汴州乃至周边州府的优秀学子都会前往。”
“经策讲会?”
周文博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好……正好借此机会,让中原的士子们见识见识京城的风采。那赵麟,想必也会去吧?”
“定然会去,如此扬名立万的场合,他岂会错过?”
沈德良笃定道,心中暗喜,仿佛已经看到了赵麟在周文博面前丢尽颜面的场景。
当然,若他取胜,定会愈发与主考官交恶。
可以说,此次经策会,赵麟无论胜败,都会摔一个狗啃趴。
不去参加?
呵呵,这经策会本就是为他正名才举办的,不怕他不去。
想到这,沈德良越发得意。
周廷玉看着儿子跃跃欲试的样子,并未阻止,只是淡淡提醒了一句。
“莫要太过,注意身份。你的目标,是春闱。”
“孩儿晓得。”
周文博嘴上应着,眼神却愈发炽热。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踏上汴州的土地,将那个所谓“中原第一才子”踩在脚下,作为自己名扬天下的垫脚石。
汴州城外,运河码头,旌旗招展,人头攒动。
以布政司副使张潮为首,汴州文武官员几乎倾巢而出,早早便在此等候。
至于等谁?当然是礼部那位周侍郎了。
在这些人群之中,还有不少世族豪绅。
他们带着厚礼,挤在后面,伸长脖子张望着。
都想在这位手握本届乡试大权、当朝首辅心腹的礼部侍郎面前露个脸,混个眼熟。
若能趁机为自家子弟递上名帖,美言几句,那更是天大的机缘。
迎接的场面之隆重,远超寻常。
当周廷玉的官船缓缓靠岸,搭板放下。
一身绯袍、官威十足的周廷玉在儿子周文博及随从的簇拥下,缓步走下船时,码头上顿时响起一片阿谀奉承之声。
“下官等恭迎周大人。”
张潮率先上前,满脸堆笑,躬身行礼。
身后众人齐声附和,声势浩大,吸引了不少围观的百姓和议论。
同时,又是感叹,果然科举才是光宗耀祖的正途。
看看人家这排场,这官威?
周廷玉面无表情,气场十足。
他目光缓缓扫过在场众人,微微颔首,算是回礼。
同时,又刻意放缓脚步,享受着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尤其是看到那些平日里在地方上颇有地位的豪绅们那谄媚的眼神,心中那份从京城带来的上位权势感,让他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跟在他身后的周文博,眼神也炙热起来,骄傲起来。
也愈发坚定了他拿下来年春闱二甲以上的决心,只有如此,才能爬到父亲这种高度。
不,我要超越父亲。
因为他曾经见过父亲,见到内阁首辅杨必成那谄媚、小心翼翼的样子。
与岸边的这些人,并无二致。
唯有坐到那一人之下,万万之上的位置,才能傲视整个天下。
周廷玉当然不知道儿子的野心,否则定会狠狠教训他,收敛起那份野心。
随后,他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片刻后,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起来。
林世海没来?
那厮作为本次乡试的副主考,本省学政,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出现在这迎接的队伍里。
一丝恼火和难以言喻的沮丧,悄然浮上周廷玉的心头。
他与林世海乃是同年进士。
当年科考,林世海名次远高于他,风采学识也一直压他一头,是他心中多年来的一个疙瘩。
如今,自己官居礼部侍郎,简在帝心,更是首辅跟前红人,地位已然稳稳超过了困守地方的林世海,更是成为了中原行省乡试主考官。
他本想着借此机会,好好在林世海面前摆足上官的架子,一吐当年郁结之气,挣回曾经丢失的颜面。
可谁曾想,人家根本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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