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羽听不懂这种饶舌的说话方式。
也不感兴趣。
感觉和仙月宗收税的歌谣有点像。
都挺押韵。
阿牛倒是听得很认真。
竖着耳朵，津津有味地聆听着。仿佛先生的话有某种魔力。
“昔之得一者，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王得一而以为天下正。”
随着话音落下，茅屋内响起不少附和赞许的声音。
姜羽疑惑地看着茅屋。
里面最多能容下五六个人。怎么听声音好像有成百上千人个似的？
忍不住捅了捅阿牛，小声问道：“什么是一？”
“是初始，是真我，是天道，是本源。”，回答姜羽的是茅屋里的说话声：“屋外旁听如隔靴搔痒。不妨进来坐坐！”
阿牛推开茅屋的门，对姜羽笑道：“我就不进去了。先回去招待你的朋友。你和先生聊吧。”
说完，做了个“请”的手势。
姜羽对屋里的先生好奇已久。
微微点头，迈步走了进去。
一进屋就愣住了。
茅屋内只有一张矮桌。
除了站在桌前的高大老者，并没看到其他人影。
老者白须白发，慈眉善目。
头顶用木荆挽着一个发髻。
身披宽大的粗布衣袍，手中拿着五彩的羽扇。
身上没有修为，只有一股凡俗中人的烟火气。
姜羽连忙躬身行礼：“见过先生！”
面前的老者越是不起眼，他越不敢怠慢。
他可没忘，那棵庇佑全村的老茶树就是先生亲手种下的。
先生轻摇羽扇，仔细打量着姜羽。片刻后缓缓点头，指向矮桌：“坐。”
姜羽有种被人看透一切的感觉。
不敢废话，乖乖地坐到矮桌后面。
先生笑容和蔼：“姜羽，你在寻求答案？”
姜羽还没自报家门就被点出姓名。心中暗惊，脸上却憨态可掬道：“我没有问题，不寻求什么答案。”
先生哈哈大笑：“那就由我来说，你来听吧！”
他也不管姜羽是否想听，轻摇两下羽扇，自顾自地说道：“世间疾苦，万物混沌。我将当权者的意志唤来，在梦中传授改变人族现状的方法。短期内见不到效果。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蛮荒终有一天会因文明而改变。而你，也是改变世界格局的人之一。”
姜羽听过类似的话。
他在妖物森林中遇到的干瘦老人不就说要把文明带到部落吗？
可那只是入侵的借口罢了。
先生仿佛能看透姜羽的想法，没有多作解释：“你经历过尔虞我诈，见过人性的自私自利。仍然能坚守心中的美好。很不错。”
姜羽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我们路过天河村，被指引到这里。是先生的意思吧？”
先生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继续说道：“以巫术入道，得截教传道，却拿阐教来做比较。长此以往，不仅无法寸进，反倒容易滋生心魔。”
二人各说各的。前言不搭后语。
却都能听懂对方在说什么。
先生说的是新垣若雪卡在巫师高阶，迟迟无法突破的原因。
姜羽若有所思：“如果去掉繁枝末节，只留下‘一’。可行得通？”
先生微微一怔，随即大笑起来：“善！”
姜羽点了点头。
这种问题有点玄乎。看似说得不明不白。可解释得越多，距离“一”就越远。
先生见他没有刨根问底，眼中的欣赏之意更甚：“九尾一族，可管，亦可不管。无碍大势。你要留意方元。他虽无恶念，但心性不坚。易被魔族乘虚而入。”
姜羽有些不以为然。
反正他能吸出魔气。
要是方元真学坏了，大不了把他的屎打出来，然后再救他。只是当着先生的面，这么说有点跌份。
于是恭恭敬敬地点头道：“多谢先生指教。”
先生莞尔一笑：“至于你，你要做的事情未必是正确的。可能会是你此生最大的凶险，也可能害死你的伙伴。对你而言，最重要的财富在身边，而不在远方。”
姜羽脸色微变。
先生虽然没有明说。但姜羽知道，他指的是去找母亲的事情。
可那又如何？
姜羽是必须去的。
通过一番对话，他已经知道这位先生的境界深不可测了。
如同蝼蚁面对巨龙般。一点反抗的心思都生不出来。
知道先生对他没有恶意。要是不薅点羊毛下来，实在有点对不起几位叔叔的教导。
姜羽态度恭敬地行了一礼：“先生有什么指教我的？”
先生似乎真有读心术。哭笑不得道：“你这小家伙。我才刚夸赞你的心性，立即就想占我便宜了？”
他这么一笑，倒是少了些高人的气度，多了一些生气。
姜羽也不说话，眨着一双懵懂求知的眼睛。假装听不懂话里的意思。
先生用扇子点向姜羽的额头：“我没有宝物送你。只有一腔糟糠。便把这世间的文字传你一些吧！”
姜羽连忙伸手接着。
结果等了半晌，什么都没有。
见先生背着手转过身去。不由狐疑道：“在哪呢？”
下一刻，眼前的景物飞速变幻起来。
“啊！”
姜羽惊呼一声，猛地坐起身。
却见篝火昏暗，天空刚刚现出鱼肚白。
方元和新垣若雪都在篝火旁静坐吐纳。寒心霜变回原形，盘成一圈打盹。
都被他这一嗓子惊醒了。投来古怪的目光。
“你不是练功吗？咋还睡毛愣了？”，方元对姜羽的偷懒行为表示鄙夷。
姜羽愣了半天。沉声问道：“咱们从天河村出来了？”
“天河村？”，方元指着头顶逐渐隐去的星辰：“你在梦里上天了？”
姜羽拍了拍额头，这才想起天河村处处透着不合理。
“原来是梦……”
下一刻，他又猛地一怔。立即取出记录功法的兽皮卷。
上面赫然写着《金甲术》和《七星步》。
展开皮卷，上面的文字居然能看懂了。
想起先生说过的话，喃喃道：“梦中授法？”
天亮之后，一行人重新上路。
姜羽则赤脚走在路上。和新垣若雪聊起卡住境界的原因。
也给大伙讲解了金甲术和七星步的要点。
方元听得啧啧称奇：“做个梦都能增长见识？早知道，我昨晚就搂着你睡了。”
寒心霜也连连点头：“羽哥哥还是搂我睡吧。我的手感可好了。”
新垣若雪抿了抿嘴，没能说出类似的话来。轻声问道：“你到底梦到什么了？”
姜羽笑着指向前方：“在梦里，咱们先是翻过这样一座山岗。山岗的后面……”
说到这里，他表情一顿。
快步跑了过去。
入眼处，并没有看到那个小小的村庄。
只有一条清澈的溪流，在山涧欢快地流淌着。
溪流的转弯处，有一株不足两尺的茶树。
在微风中挥舞着娇嫩的枝叶，朝他轻轻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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