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怀元翻阅着手里的书，但其注意力却更多的是在东方佑身上，见东方佑稍动，似是有要走的意思，他翻一页书，慢条斯理地开口，“你还让人去找过未曦？”
东方佑倒也不避讳，“是。”
“为何？”
东方佑反问：“什么为何？”
慕怀元的目光终于从书上转移，他抬头觑着东方佑，“阿佑，同我就不必遮遮掩掩了吧。”
东方佑却道，“我没什么遮掩的，我确实是找了人去寻她，但寻到她时，她便主动回来了，就是如此罢了。”
慕怀元看着他半晌，忽然将书合上，“阿佑，我与你相识有二十年了，要说比我更了解你的，想来是没有了吧。”
东方佑沉默不语。
“这些年你我是怎么走过来的，想来你也不会忘了。”慕怀元道，“父皇从以前开始就最疼爱慕怀祺，事事先为着他考虑，而我需要付出比他更多的努力才能得到父皇的一句认可，但哪怕是这样，都比不上什么都不做，整日吊儿郎当的慕怀祺在他心目中的地位。父皇对我的约束也颇多，正因为如此，我才会纵容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从始至终，哪怕事情对或不对，我也不曾多说过你一句。”
这些年来，除了东方佑，也再无第二人让他这般对待了。
“那时，我还记得，你视东方未曦为蝼蚁，也不管她能否承受得住，拿她做药罐子。”慕怀元说到这儿，注意到东方佑的表情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他接着说，“当时我还提醒过你，你选一个弱女子试药，不仅没什么意义，还会让她丧命，可你的回答却是：东方家不养废人。”
东方佑闻言皱起了眉头，这些回忆除非是他失忆，否则也绝不可能忘记，他当时记得很清楚，东方未曦每次看他的眼神都唯唯诺诺的，而且整个人看着胆小懦弱，实在是看得人心烦，而他当时正好在炼毒，正好需要一个药罐子，他干脆就去找殷红莲要了她这个不起眼的女儿，毕竟他清楚殷红莲那个女人绝对是会为了自身利益出卖自己的亲生女儿。
“我虽然不知道为何你对东方未曦的态度会突然改变，许是因为愧疚……”
话音未落，东方佑便立即打断他，“愧疚？我做了就是做了，没什么好愧疚的。”
“既然如此，那又是出于什么原因？”
东方佑被问得一噎，他竟然也答不上来是出于什么原因，他明明半年前还十分之嫌弃她的，嫌弃她是个低贱女人生的，嫌弃她懦弱无能，事情发展至今好像一点也不受他控制，只是在不知不觉间就变成这样了，他只知道，他不愿意看到东方未曦每每对着他时那副冷傲的姿态，那厌恶的神情，更不愿意看到她和慕怀祺在一起时卿卿我我的恩爱模样，所以他才会忍不住在计划之外杀了慕怀祺。
慕怀祺是死了，但东方未曦对他的态度却依旧没什么变化，他以为她是因为被他下了噬心蛊，心中有恨，所以他也给自己下了蛊，事后他觉得自己特别可笑，却不曾后悔过自己的举动，若是半年前，他恐怕是疯了才会做这种愚蠢至极的事情。
“她不是要找我报仇吗？这样做不过是为了公平起见，将来她若杀不了我，也不会觉得是噬心蛊的原因。”
慕怀元嗤笑道：“阿佑，你这只是在自欺欺人罢了。若放在以前，你会允许有人威胁到你吗？而且，你别忘了，她是慕怀祺的夫人，你杀了慕怀祺，无论是出于你以前对她做的那些，还是出于要为慕怀祺报仇，她都不可能对你手软的，你现在无论做什么，都换不来她的理解和原谅，你又何必执着于此呢？”
见他凝眉沉默，慕怀元又继续低声道：“阿佑，做你自己好吗，时至今日，我都仍希望你能做自己真心想做的事情，没有人比我更希望你好好的，不要再做伤害自己的事情了好吗？你伤害自己，不在乎你的人永远都选择无视，而身边在乎你的人会很难过的。”
东方佑依旧沉默着，慕怀元说的已经够多了，再说多些就显得自己啰嗦了，他道：“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这两天一直都没有凌绝教那边的消息，莫非那天东方玉兰醒来后也没察觉到异样？那两条毒蛇可都是中了噬心蛊的，如果之后她还利用那两条毒蛇疗伤，恐怕她也逃脱不了中蛊。
墨瞳在思考，若是她吹动骨哨，那两条毒蛇会不会从百里之外爬过来？这骨哨原是召唤毒人的，但是经过她的改造已经有所变化，只是她不能确定这么远的范围能不能行得通，而且就算行得通，万一半路被人发现后打死了怎么办。
看来是时候找公孙南出来做交易了。
夜半时分，墨瞳用之前的办法联系了公孙南，但她并不确定对方会不会来。
好在，公孙南是个聪明人。
两人在老地方碰头，公孙南打量了墨瞳一圈，“将军恢复得挺快啊。”
“劳公孙教主操心了。”哪怕是晚上，但墨瞳也不宜出来太久，她单刀直入，“今日我找公孙教主来，是有一笔交易想要跟教主做，不知道教主有没有兴趣。”
公孙南道：“那要看是什么了，不过我想如果止水平平无奇的交易，将军也不会劳神这个时候找本座出来了。”
“公孙教主是个聪明人。”墨瞳无意卖关子，“我想公孙教主去监视你们右使的举动。”
公孙南一顿，沉默了片刻，道：“莫非将军是想报上次被右使重伤的仇？”
“就算是吧。”
“既然是交易，那将军有什么可以吸引我的条件？”
“我虽然不知道你们凌绝教的等级制度是什么样的，但是我清楚一点。”墨瞳故意停顿，“就是，你们尊主对左右使的偏袒是超过你的，我想公孙教主这么有野心，这般有智谋的人，是不会甘心屈居人下的吧？一个是尊主也就罢了，另外两个整日也学着你们尊主一样戴着面具示人，搞得神神秘秘的，导致其他人不了解左右使到底是怎样的人，他们资历多高，武功多强，到底是隐藏了实力还是什么，也不好猜。”
公孙南睨着她，他的心思全被她戳穿说出来了。
“所以呢？”
“所以你监视右使的举动，也是在帮你知己知彼啊。”墨瞳说，“有时候想要确定一个人的实力，并非一定要靠打架斗殴才能知道，平日里只要观察入微，便可抓住对方致命的弱点，到那时，还可能不战而胜，岂不是更省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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