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太后没什么事的话，那臣女要先回去了。”姜柚并不想留在这里跟太后有太多沟通，“臣女父亲不在家，府里还要臣女操持呢，就不陪太后娘娘了。”
“急什么？”太后笑着说道，“哀家成日里留在宫里，总觉得太无聊，也想着找个人多陪陪。你今日既然来了，那就在宫里陪陪哀家吧！”
姜柚：“……”
还要她陪着？
“太后娘娘，恐怕不行。臣女还是天问书院的先生呢，这每天还得授课，只怕没时间在宫里久待。”姜柚拒绝了。
谁料太后像是早知道她会拒绝，直接开口说道：“哀家知道，所以，宣你进宫的时候，哀家已经差人去书院给你请假了。”
姜柚：“……”
“至于你们洛府，哀家也差人去递了信了，今天你就留在慈宁宫，明早一早再回去。你今天的任务，就是陪着哀家。”太后不容拒绝地给姜柚安排了任务。
姜柚听得实在是无语，这太后也太黑心了吧？
竟然断了她所有的后路！
姜柚只好应下：“那如此……多谢太后娘娘抬爱了。”
“你在这里等会，哀家去换身衣服，等会你陪哀家用早膳。”太后让姜柚在这里等着，自己招呼了两个宫女陪她回寝殿更衣。
姜柚着实被太后磨得没了脾气，她也不知道太后是什么居心，但是太后什么话都说到了，她自然也不能拒绝。
她也没再大殿里等着，而是出了大殿，到了外面院子里等。
大殿里，虽然空旷，又是观音像什么的，可她总觉得里面的陈设有一种强烈的违和感。她不知道哪种感觉从何而来，总之站在里面就觉得有些不习惯。她到了院子里，反倒是觉得心情会好一些。
太后过了一会儿就出来了。
她已经换掉了她那一身朴素的衣服，换上的是一身华服，属于太后的装束。
她朝着姜柚走来，笑着说道：“屋里是有些闷，你在外面透透气也好。过来吧，陪哀家用早膳。”
“是。”姜柚应声，朝着太后走了过去。
太后的早膳早就准备好了，全都是素斋。
太后让姜柚一并坐下，就陪着她一起吃。
对姜柚而言，看着这些素斋，她还真是没啥胃口。可太后都这么说了，她也只能勉强吃一点。
“敢问太后……臣女主要陪您做些什么呢？”姜柚问。
太后目光温柔地说道：“倒也没什么，就是陪哀家坐坐、走走，哀家在这深宫里，可从来没让人陪过，可每次看见你，总觉得像是看到了哀家年轻的时候，就想着，要是你能陪陪哀家就挺好的。”
姜柚有些无语，太后这些话说得可真是不像一个太后。
太后屏退了左右，屋里就只有她和姜柚两个人。
“哀家还要谢谢你，上次寿宴，多亏了你给哀家寻来了彩凤戏蝶图，才让哀家心中宽慰。”太后说起这件事，话里话外还真是很感激姜柚。
姜柚微微一笑，道：“太后客气了，那不过是机缘巧合，应该做的。”
“哀家就喜欢你这寡淡的性子。”太后又是笑了笑，道，“哀家当年若是有你一半的勇气，如今也不会困在这深宫里，用后半生去怀念过往。”
姜柚没说话。
太后却好像陷入了遥远的回忆：“哀家当年和王允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哀家也以为，将来一定会嫁给他，能与他白首到老。可世事无常，我哀家的家族遭逢变故，所有一切都没了，哀家不甘心啊！这家族的仇，怎么能不报？是哀家放弃了他，哀家选了进宫这条路，哀家……也知道，那样的选择之后，哀家留给王允的，自然是无尽的悲伤。”
姜柚没想到，太后会突然说起自己的过往，有关那幅画的一切。
太后叹息一声，继续说道：“哀家是成功了，凭着哀家的本事，笼络先帝的心，得到先帝的宠爱，又有何难？可哀家志不在此，这入了宫以后，哀家想要的就更多了，想要至高无上的权力，想要自己掌握自己的人生。哀家后来又见到了王允，他原本此生都不想入朝为官，可为了见哀家，他还是去参加了科举，中了状元，当了官。他终于还是见到了哀家，可见到了又如何？所有的一切，都回不去了……”
姜柚看着太后眼中有泪，拿了一块帕子递给了太后。
不管太后是什么居心，可既然想要倾诉，她就可以默默听着。
太后接了过来，默默擦掉眼泪，道：“王允见了哀家之后，没多久就辞官了。他其实问过哀家，问哀家是否后悔，哀家说，不后悔。其实，后悔过的，如果当初哀家放弃了家族的仇恨，或许，这一切就不一样了。他郁郁而终，可直到临死前，仍然记着与哀家的过往……哀家一直觉得很心痛，很难过，可已经失去的，再也回不来了。”
“人死不能复生。”姜柚轻声说道，“他虽然思念成疾、郁郁而终，但是，他这一辈子都深爱着您。太后娘娘觉得对他有愧，但是，于他而言，爱您，是他的使命。他不计较您的一切选择，他只是怕自己越陷越深，怕自己的存在会影响到您，所以他辞官离开，那是对您最大的保护。”
姜柚听太后说起王允，能感觉到的是王允对太后强烈的爱。
王允爱了太后一辈子，哪怕最后为太后而死，他也无怨无悔。
有一个人这样爱着太后，对太后而言，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太后不觉笑了笑，道：“是吧？哀家也知道，他是为了保护哀家。可哀家做的那些事，却没有一件为他考虑过，他那样选择……值得吗？”
“爱一个人，不会计较是否值得。”姜柚蹙眉，“太后，您只要明白，他是用生命在爱着您，就够了。”
“用生命爱着哀家……呵呵，确实啊！”太后无比感慨。
不知不觉间，她竟然和姜柚说了这些从未对旁人说过的话。
“你再陪着哀家出去走走吧！”太后敛了敛心神，又是让姜柚陪着她一起出去走走。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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