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六，白杨一天卖掉六百件蝙蝠衫，这一天她就赚了五万。
五万，相当于五个月前，在羊城所有衣服花费的成本。
她不明白啥情况，怎么会突然暴涨来这么多人。
直到不断有买衣服的来问：
“姑娘你咋这么能耐，门口的庙会是你弄出来的吧，牛啊，姑娘。”
“你这唱歌跳舞的、走模特的、还有扭秧歌的，咋都穿毛阿敏？广告做的太明显了吧！”
“你瞧你，都这么辛苦了，还想着照顾照顾我们？不错，够意思。”
白杨大言不惭：“那里那里，辛苦辛苦，都是大家伙照顾我。”
还有人开口就说：
“照刚刚走模特的，腿最长的那个大高个穿的，给我也来一件。”
“就按唱《我家住在黄土高坡》的那款，来件一模一样的。”
白杨也理直气壮：“好的好的，来了来了，我们是正宗毛阿敏。”
到底啥表演？咋照顾了？怎么高帽子都扣给我了？白杨纳闷又奇怪。
得空溜出来瞧一瞧，白杨也觉得有些难为情，真他奶奶的不好意思。
这是那个菩萨好心肠的大善人，配合自己卖衣服，简直弄了一场蝙蝠衫专卖表演。
电视上一台春晚，大门口一场庙会，台上台下，虚假现实，一路全帮她造势吆喝，想卖不好都难呀，六百件算少的。
初七，四百件。
初八，三百件。
初九，三百件。
不行，太累了，涨价，必须涨价，不涨价照顾不过来。
初十，九十一件，两百件。
……
直到元宵，天天多则四百件，少则两百件，即便价格提到九十一件，每天仍然有许多人为“正宗毛阿敏蝙蝠衫”慕名而来，别地也买不到呀。
衣服铺子里，毛玲玲早掉链子，回家歇着去了，其他三个人，连轴转了十三天。
每天出了家门就进了喧嚣人堆，离开商铺就蒙头睡上床铺，一天下来就是不说话，光接待、取衣服、递衣服、收钱、找钱……，这些动作重复七八十次，是个壮汉也受不了呀。
况且每天结束营业，白杨还要忍受高度紧张的精神煎熬。提留着男款牛皮公文包，里面全是钱，搀着陆娟，打个面的，提心吊胆偷偷回家，就怕半道上被人抢走了。
唯一的安慰是，深夜运动——数钱。
长这么大，白杨第一次摸到这么多现金。
前一世虽然见过金额比这大得多的钱，但是那些钱都是手机里的各种数字，如今实打实换成握在手里的纸币，感觉完全不一样。
用力闻着这么多钱，白杨一脸陶醉，这踏马就是世界上最好闻的味道。
可惜，好景不长。
元宵节一过，白杨、陆娟、古丽，三个人全病倒了。检查结果，过度疲劳导致免疫力低下，发烧，血小板低，诊断意见挂盐水、休息。
市场里，经过半个月的煎熬羡慕恨，那些早就嫉妒的红了眼的同行，通过各种手段、各显神通，春节期间马不停蹄，上乌市、下西咸，甚至有像王蓉一样胃口甚大的小老板，长途奔波，摸到了楚汉汉正街、羊城十三行路四处找货。
此时，蝙蝠衫早从不招人待见的小丫鬟，变成了紧俏稀缺的娇小姐，即便求爷爷告奶奶，陆陆续续弄来了，那价格也早翻了几倍。
羊城周边的服装小工厂，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无奈压根招不到人，打工妹、打工仔们不过完元宵不出门。
外面世界噪成一锅粥，白杨自然不操这个心。自己吃了肉，多少给其他人喝点汤吧。
她干脆停业，休息，不买了！有钱，就是这么任性。
到底多有钱？
图市人民医院 门诊输液室
坐在挂满吊瓶的液室里，一边“吭吭吭”的咳嗽，一边看着头顶白炽灯下的吊瓶里，一个接一个气泡升到瓶顶，吊针的滴液，一滴接一滴落下，白杨脑袋里一笔笔账单，像长着翅膀的大元宝盘旋起来。
夏岳拿去了五百件，四十八一件，这一笔就有两万四。
初六，被误解成服装庙会的乡村大舞台，一天卖了六百件，五万。
初三到初九，一千三百多件，赚了十一万。
初十到元宵，涨价到九十，一千五百多件，差不多十三万五。
算下来，三十二万！整整半口袋！
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桶金，终于赚到了，白杨偷偷笑出声。
为什么是半口袋？因为这些钱，此刻全倒在一个蛇皮口袋里，堆在她卧室床底下，白杨对三十一万纸币毛票的体积和重量，有着切身体会。
自从刘雪琴知道，自家二丫头偷偷在床底下堆钱后，白杨卧室的门就被牢牢锁起来了，就连家里的电视也“坏”了，必须时刻保持家里人少清净。
白晓光气呼呼，每日吃过晚饭，又恢复凑到别家看电视的老路上去了。
“一个人偷偷乐什么乐呢？盯着个吊瓶都能傻笑出来。”白晓亮看见白杨痴呆憨笑的表情问道。
他一边说，一边收拾起座位上的围巾、大衣，这些东西都是陆娟的，她的盐水已经挂完，收拾收拾就准备离开了。
“你才傻，挂个水还能把人家的手弄肿了，没见过你这么吊水吊这么快的。”白杨收回痴笑的眼神，怼起他哥。
“我们家里躺着，怎么也比你这样坐着舒服。”白晓亮帮陆娟围上围巾，扭过头来问道，“我俩先走了，你还有大半瓶呢，就不等你了。送完陆娟回家，我也还要到店里，留你自己回去没问题吧。”
家里两个病号挂盐水，这两天都是白晓亮接来送往，忙完了还要继续回店里上班，也够辛苦。
也不等白杨回答需不需要人陪，他直接当没问题，接着问道：“对了，晚上想吃什么，路上我去买菜。”
“前两天没什么胃口，现在你一问，好像还想吃一点东西了。嫂子，你想吃什么，让我哥去买！”
“我还是没什么胃口。”陆娟皱着眉头，捂着略略发肿的手背，摇摇头，“还是你身体好，胃口一开，估计这感冒也快好了。就紧着你的胃口来吧，不用管我。”
白杨想了想，然后灿然一笑：“抓饭怎么样？突然想热烘烘的羊肉抓饭了，吃进去全身暖暖的，光想想心里都舒服。”
白晓亮听罢，等她一眼：“哟，你这胃口还挺贵呀，专捡贵的吃，知道羊肉现在什么价么？四块五一斤，年都过完了，价格愣是没降下来。”
“啰嗦！”陆娟胳膊肘怼他一下，“我也想吃抓饭，怎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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