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年韩东阳过得不开心，年后上班也是心灰意冷成天缩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出头露脸的念想也淡了，只对着餐厅里的一亩二分地耕耘，事情是多一份不做，少一分更好。每每盘算着，如果真这么躺平下去干到退休，能拿到多少钱。
现在白杨求他办的事，说难其实也不难，就是一些旧桌椅呗，无非上次是半卖半送，这一次大不了加点钱卖。
但是，到底要不要送这个人情出去？
韩东阳转转眼珠，他觉得自己不能出头！
看白杨的样子，她和罗总并不熟，充其量也就认识罗总的朋友。
自己出头，如果罗总生气怪罪下来，那就是触霉头的错事一桩；即便罗总觉得这是好事一件，就白杨和罗总这点萍水相逢的白开水交情，好感也加不到自己头上。
韩东阳看看白杨，一边手指不停的轻叩桌面，一边缓缓道：“行，我明白了。既然你找到我这里，我肯定不能不帮忙。我看这样吧……”
正好，今天那个人也来宾馆了，正在罗总办公室。韩东阳想着就把白杨直接推到罗总办公室去。
一方面，看看这个几次三番能把东西卖到自己餐厅来的小个体户，到底在罗总面前有几分面子，有没有过硬的靠山后台。
另一方面，半个月后宾馆财务人员盘账时，如果有人想起这批淘汰的家具，那和自己半毛钱关系没有，都是他罗森的责任。
想通了这些，再看看抽屉里的两条香烟，韩东阳急忙在桌面下提好鞋子，笑呵呵道：“你的事之前都是我们罗总出面拍板的，我只是执行人。所以我想，最好带你直接到我们罗总办公室去，这些家具能不能买，怎么买，你直接和罗总商量，怎么样。”
就在韩东阳打太极准备把白杨推给自己领导的时候，空调大开的石油宾馆里，十二层一间房屋的温度几乎降到了冰点。
这是一间雅致的办公室，铺着厚厚的地毯，比韩东阳办公室那种粗劣地毯高出几个档次。
可是这么高档的印花地毯上，摆放的办公家具却简洁异常，这里除了书柜还是书柜，书柜里面，桌上、地毯角落，堆满各种书。
看样子也不是装文化人的摆设，因为这些书的书脊上好多地方已经残破。仔细看看书名，从历史到地理，从传记到小说，从现代经济到国际政治，五花八门，不是整齐划一、崭新光洁的大部头装帧书籍模样。
石油宾馆 总经理办公室
房间内隔着桌子坐着两个男人，他们互相拉着长脸，一言不发。
办公桌外，一人翘着二郎腿，不停的晃脚；办公桌里，一人靠在椅背，望向天花板。
此刻气氛僵硬到，随便有人动一下身子，房间里就传出咯吱一声椅子动响。
静，非常安静。
“别忘了，以前你也穿我这一身绿皮。”晃腿那个皮肤黝黑的男子，声音粗沉，率先打破沉默。
办公桌背后，那个身材略微发福，平头短发看上去凶狠异常，但是眼神却带着一股睿智之气的男子，冷哼道：“低头先看看你自己，今天穿的什么皮！”
黑皮肤男子低头一看，这才反应过来，他今天穿的不是军装，而是一身便装。
“我告诉你，不管现在穿没穿，老子对那身军装的感情，不比你少。”平头男子从靠背上坐直，一只手指向对方，语气坚硬，不容置疑。
“刚才进来之前，我也是这么认为。可是现在，老罗，你肯定对赚钱也有同样的感情吧？”黑肤男子冷笑道。
“大川，你不觉得自己这么说很可笑么？”罗森不以为意的摇摇头笑道，“你是为国戍边奉献的高尚精神，我是钻营赚钱的卑贱思想？对一个以盈利为目的企业单位来说，只有赚钱才能生存，生存才能提供财富、创造就业，提供了财富和就业，才能养活你们。”
“滚！老子不需要你养活。”夏川火气又上来了。
可是话一出口，他就心虚了。
今天就是来向对方借钱的呀，真不需要对方的钱，他在这耗什么时间，费什么口舌。
夏川立马话锋一转，说道：“这些钱也是部队应得的，拿我们自己的钱凭什么说靠你养活？”
罗森淡淡一笑，“你们的钱？行，那我就你们、我们的掰扯掰扯清楚。”
“且不说年前我们已经把去年的利润分红给军方了，就算没给，你又能把我怎么样？这些钱，也是我们一年辛苦经营来的，如果没有盈利，或者不能保证今年持续稳定经营，不分给红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更何况，你现在想要拿去的，是我们今年还没有赚到的钱。”罗森脸皮颤抖，咬牙说道。
夏川阴沉着脸，叹口气道：“我一来就说了，我们是想提前预支今年的分红，而且现在这五十万就躺在你的账上，你又不是没有，对你这个总经理来说就是一句话的简单事情，对不对？”
罗森带着一丝疲倦，深吸一口气，摇头道：“不行！”
“老毛子那边的情况越来越不好了，现在不是你们购买武器的最好时机，我反而觉的越往后他们流出来的武器将会越好，我们应该好钢用在刀刃上。”
“另外，你看看新闻，今年的经济形势和通货膨胀应该非常不乐观，不留一些安全资金以备不时之需，我们可能都挺不到明年，到年底还有没有盈利难说，我能不能坐在这个位置更难说。”
夏川沉着脸盯着罗森，吼道：“说到底，你踏酿就是担心自己乌纱帽的守财奴。”
罗森斜睨着夏川，高声反击道：“你踏酿就是不读书没脑子的莽夫。”
房间再次陷入沉默！
幸好这是老房子，当年建筑水平一般，但是用材上，大水泥、厚砖墙，隔音做得非常好，不然这么激烈的争吵叫骂，早引得外面的秘书噤若寒蝉，哪里还敢来敲门。
“笃笃笃！”三声轻柔的敲门声。
“谁？什么事？”罗森不耐烦的高声责问道。
秘书已经听出来里面这声音中的火药味，乖张的推出责任人：“是餐饮部的韩经理，找罗总您有事要沟通。”
“稍等！”罗森沉声拒绝，“我这有……”
话没说完，夏川已经站起来，向外走去：“话不投机半句多。”
说着，自己拉开了办公室大门。
“咦，你？怎么来这里？”夏岳黑脸转成一张吃惊过度的呆脸，呆呆的定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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