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天揉着被唐蕊揪红的耳朵。
“起初我也想去五华村，把冯季材胖揍一顿，咱娘和咱姐都拦着不让去。她们都说，冯季材不做人事，但是咱不能跟他一样的，他坏事做多了自有老天对付他。如果我去打他一顿出了气，我就成了和他一样的人了。”
唐蕊听了撇撇嘴：“咱娘和大姐就是心太善，咱家闺女让他这么欺负，这口气就这么忍了？反正我是忍不了。”
唐天眼珠子转了转，他知道这唐蕊从小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这次她既然有心想对付冯季材，也不是别人三言两语能劝动的。
“二姐，你也别太冲动，咱姐离婚都一年多了，你这要冒冒失失的闯过去，也不太说得通。你想出气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必须寻个合理的由头不是。”
唐蕊知道唐天从小鬼主意就多，小时候俩人一起闯祸，主意大部分都是他出的。
她捶了唐天一拳：“你小子是不是想到啥馊主意了？快说！”
唐天望向四周没有看到唐颖，于是凑到唐蕊耳朵边儿，小声说：“咱姐不是想冯真了吗？咱们就说过去接冯真过来住几天。趁冯季材不注意咱俩找个没人的地方收拾他一顿。”
“哈哈哈……”唐蕊忍不住大笑，她这个鬼灵精的弟弟总也不会让她失望。
唐天捂住她的嘴：“嘘！小点声，别让咱姐听到了。”
唐蕊赶忙的点点头，捂着嘴，若无其事的进了屋。
谢兰瞅了唐蕊一眼：“你刚和小天儿嘀咕啥呢？”
唐蕊面色平静，不露声色的说：“没啥，好久没见他了，唠唠嗑。”
谢兰总感觉怪怪的，她这个丫头从小就是个惹祸头子，自己淘气不说，还总是拽着唐天一起，每次只要俩人一嘀咕准没好事。
“真的？”谢兰有些不相信。
“真的。”
唐蕊一直被谢兰盯着，自己都有些心虚，她环顾四周，看到唐颖正带着琳琳和魏婷魏雨一起玩儿。
“我去找我姐了。”
她可不想一会儿被谢兰问急了，自己再说漏了嘴。
今年的年夜饭是谢兰和唐颖张罗的，大部分都是夏小满做的熟食，或者热一热，或者配上一些蔬菜炒一炒。加上年前蒸好的花卷，馒头，包子。摆了满满的两大桌。
自从唐山唐义他们分出去自己过，日子过得比在家的时候差远了，每年就指着那点工分能吃饱肚子就不错了，更别提什么改善伙食了。
如今这满满两大桌的鸡鸭鱼肉，把他们两家人都馋坏了。
尤其姜秀平那可是甩开了腮帮子可劲造啊。
唐山捅了捅她：“少吃点，别再像上次一样撑吐了。”
姜秀平瞪了他一眼：“说啥呢，我是那么没出息的人吗？”
唐山咧嘴苦笑，你自己是不是那样的人，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姜秀平自己使劲吃不说，还一直往黑蛋和狗剩的碗里夹。
他俩的碗里已经摞的跟座小山一样了。
“娘，我吃不下了。”狗剩揉着肚子，小声说。
姜秀平啪的一声，打在他脑袋上：“吃，使劲吃，咋就吃不下了。这么多好吃的，你不吃都让别人吃光了。”
刘巧珍一看姜秀平的吃相，一心的看不上她，可是又不想比她吃的少，吃了亏。于是也是使劲的往肚里塞，撑得直打嗝也不舍得放下筷子。还一直捅咕唐义和铁柱，让他俩都要放开量。
谢兰实在看不下去，这俩媳妇的做派，怎么跟八辈子没吃过东西一样，这个吃法不怕别人笑话啊。
她也深知二人的脾性，一大家子这么多人，她也不好在饭桌上教训她们。
于是一个人去灶间烤火去了。
夏小满吃了几口就饱了，她感觉自己越是过年越不想吃东西，平时虽然吃的不多，但是偶尔改善伙食还是挺有食欲的。不知道为什么到了过年，鸡鸭鱼肉一大桌她反而不想吃了。
头头吃饱了，正和魏雨他们在院子里玩。唐蕊和唐颖在一旁看着他们。
唐天因为今天过年，哥几个都在陪着唐镇远喝酒。
夏小满感觉饭桌上有些吵，就想着去灶间陪着谢兰。
灶间的火苗烧的很旺，忽明忽暗的火苗映照着谢兰有些老态的身影。
她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动不动的看着跳动的火苗，兀自出神。
“娘。”夏小满轻轻唤了一声。
谢兰回过神，冲着夏小满笑着：“小满啊，吃饱了？”
“嗯，饱了。屋里有点吵，我来这陪您坐会儿。”
说着拽过来一个板凳，坐在谢兰身边。
“我看你也没吃多少，您饱了吗？”
“饱了。这人一上岁数胃口就不行了，吃几口就饱了。”
这一瞬，夏小满感觉谢兰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以前，你爷爷奶奶活着的时候，过年可比这吃的还要好，那些年岁，唐家大门大户，衣食无忧，半个村子都是唐家的宅子，家里长工，丫鬟就十好几个，你爷爷奶奶虽然有钱，但是都很善良，人品那是没得说。
我嫁进来之后，你奶奶对我跟亲闺女一样，一点没有婆婆的架子。每年过年都会张罗给我置办新衣服，还会让你爹给我娘家拉一车的年货送过去。那时候的日子真是跟生活在蜜罐一样。
可是好景不长，没几年就开始斗地主，除四害，唐家被抄家，分地，分房，一夜的光景，家徒四壁，支离破碎。
就因为这件事，你爷爷气的一病不起，没多久就去了。你奶奶整日的也没了笑模样，没两年的时间，也跟着去了。
那个时候我和你爹带着你大哥二哥，常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困难的时候，我们吃树皮，挖草根。
你说这么苦的日子，我们都熬过来了，怎么如今好过了，这么多的好吃的摆在面前，反而吃不下了呢？”
谢兰苦笑着摇摇头。
夏小满没说话，就静静的坐着，听着谢兰讲述那些有些遥远的往事。
“人呐，就是此一时彼一时。苦日子过得多了，如今日子越来越好，反而没有了当初的那股子争强好胜的心。就感觉山珍海味摆在面前，也不过如此。可能是人老了，精气神也不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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