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北瞟了一眼孔婉婉后，将自行车推进了四合院。
在院子里逗了一会儿四个孩子，张眼瞧见买凉菜的顾客走了后，她才走了出来。
“大嫂！”
“小北，今天放学得挺早啊？”
“是，下午课少。大嫂，看来今天的凉菜卖得不错啊，都快卖完了。”
“是啊，今天是卖得不错，下午婉婉也帮着卖出去了一些呢。”
“哦，是吗？那个，大嫂，我正好找她有一点事要说，我们先进去一下哈。”
“你要找我说什么事啊？正好，我也有事想找你说呢！大嫂，那我和小北先进去了啊！”
“哎，好，你们进去吧！”
跟高红棉寒暄了几句后，沈小北和孔婉婉走进了四合院，去到了孔婉婉住的那间房里。
一走进房里，沈小北便一屁股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孔婉婉见她如此不客气，微微不悦地合了下眼皮，也拿了一张凳子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沈小北冷淡地看着孔婉婉，率先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啊？”
“你找我有什么事啊？你先说呗！”
“我是主，你是客，还是礼让你一次吧，你先说。你说完了，我自然会说。”
“行，那我就不客气，先说了。我……我上午去了一趟京市建筑大学，看到杜文礼了。”
一说到杜文礼，沈小北发现，孔婉婉的眸子就变得黯淡且有些复杂起来。
她不动声色地问道：“然后呢？”
“你还记得穆方婷那个骚女人吧？杜文礼这个狗男人，又背着我在这里找了一个这样的骚女人！”
“呵，男人偷腥这种事，本来就是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和无数次，是你自己天真而已。”
“小北，我知道我在你眼里，就是个天真愚蠢而且还很坏的女人，可是，我终究并没有真正害到你，是不是？不然，你现在也不会过得这么好了！”
“呵，你到底想说什么？”
“之前在生产队时，我总是针对你，甚至陷害你，那都是因为嫉妒！因为我嫉妒你长得比我好看，嫉妒你比我人缘好。”
“其实我也不想害你的，更不想害任何人，可是有时候，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这颗嫉妒之心！”
“不过现在，小北，真的，我只羡慕你，佩服你，一点儿都不嫉妒你。因为我很清楚，你已经甩出我一大截了，我再怎么嫉妒，再怎么努力，也不会再赶上你了！”
“所以，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再自寻麻烦地继续去嫉妒你，去针对你呢！”
孔婉婉说完，苦笑了一下。
沈小北一时还看不出她这番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不过，这番有自知之明的话能从孔婉婉嘴里说出来，她是真的感到有几分意外。
看来这个女人，这几年倒也并非毫无成长。
见沈小北没有回应，孔婉婉一脸真诚地继续说道：“小北，我今天把我的家丑，还有我的心里话都毫无保留地跟你说了。”
“就是希望，我们能冰释前嫌，我们也能像你跟慧芳姐和小莉她们那样，能成为真正的朋友。”
说完，孔婉婉目光灼灼地等着沈小北的回答。
沈小北沉默了一会儿后，抬起头轻轻笑了一下。
一双明亮透澈的眸子看向孔婉婉道：“谢谢你今天能跟我说这么多，不过，我这个人一向疑心重，对曾经不信任的人，很难再重新信任起来。”
“我相信，这个你应该能理解的吧？”
“就像，杜文礼曾经背叛过你，你如今也很难再信任他一样。事实也证明，他确实不值得你再信任。”
“所以，你我现在的关系，我认为，还是跟你和杜文礼一样，不要讲情，讲利才更合适，也更理智。”
“讲利才更合适？”
沈小北如此不领情的话，孔婉婉听了起初感到有些恼怒。
觉得她都已经在她面前如此低声下气了，她竟然这么得理不饶人，这么不给她面子。
不过，听到她后面两句好似一语点醒梦中人的话，她的思绪又马上转移到了自己和杜文礼的关系上。
可不是吗，跟杜文礼这个狗男人还讲什么情啊，讲利才是！
而且，只讲利！
孔婉婉顿时有些后悔，杜文礼暑假回来时，不应该一时心软给他钱。
这个狗男人，拿了她的钱，转个背却去跟别的女人卿卿我我。
亏她当时竟然还觉得，这个狗男人那段时间把她哄得挺开心，打赏点钱给他是值得的。
值得个屁！
此刻，孔婉婉才后知后觉地觉得自己简直是蠢呆了，傻透了！
从始至终，杜文礼跟她讲的就是利，变着花样的跟她讲利。
而她呢，就是一只纸老虎，看着凶悍得很，精明得很，其实骨子里，一直在愚蠢地跟杜文礼讲情。
像她这样的蠢女人，傻女人，不被男人戴绿帽子才怪！
这是孔婉婉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一种怒其不争，哀其不幸的感慨，她还从来没有这样反省过自己。
没想到，今天跟沈小北交谈一番，却有了这样的收获。
她心里是既觉得有些可悲可笑，又觉得有一丝庆幸。
见孔婉婉喃喃自语了一句后，好像陷入了思索，沈小北盯着她，没有急着再说。
而是等她的神情松弛了一些，微微露出了一丝苦笑。
才接着对她说道：“对，讲利才更合适！讲情，你不觉得像个笑话吗？”
“对，你说得对，确实有些像个笑话。”
“所以，咱们之间还是别讲什么情，什么朋友这样虚头巴脑的话了。咱们只是两个认识的人，或者确切地说，咱们只是房东和房客之间的关系。”
“作为房东，我得行使房东的权利，你作为房客，也得履行房客的义务。”
“所以，这份房屋租赁合同，你好好看看，如果没什么异议，就把房租先交了，然后在这上面签个字，按个手印。”
沈小北说完，便将书包里的租赁合同和提前备好的印泥都拿了出来。
孔婉婉虽感到有些意外与不悦，沈小北竟然如此一本正经地弄份租赁合同来给她签，生怕她赖她的房租似的。
不过，她还是接过来认真看了看。
合同里倒也没有太为难人的条款，主要是写明租住期间不可损坏四合院里的东西，不然，要照价赔偿。
再有就是，不可随意带乱七八糟的人过来，如果要带，得知会房东，经过房东同意才行。
“押一付一，行，我交！”
沈小北定的租金，不算很便宜，但在京市应该也不算很贵，加上电费，一个月是15块。
孔婉婉挺爽快，没有跟她讨价还价，一次性付了30块钱给她。
租金的事落实后，沈小北又口头跟孔婉婉讲了下伙食费的事。
孔婉婉准备找事做，到时不一定一天三餐都在四合院吃，所以，她暂时交了20块钱给沈小北，让她自己看着算。
沈小北收到孔婉婉总共给的50块钱，还真是小小意外了一下。
首先，她没想到这女人今天这么爽快，然后，也没想到，她手上竟然还有一点钱。
不过她清楚，孔婉婉的钱，肯定都是啃娘家啃来的。
说到底，这个女人到现在还没有自食其力，她又不由得对这个女人有一丝微微的鄙视。
“小北！”
收到房租与伙食费，合同也签字按了手印后，沈小北正欲离开，又被孔婉婉给叫住了。
“还有什么事吗？”
“小北，虽然你说，咱们现在还是讲利最合适。不过，我还是想说，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们俩也是可以讲情的，就像你跟慧芳姐和小莉一样！”
“呵呵，或许吧。”
“既然你对我多说了两句，那我也跟你多说两句吧！杜文礼是什么样的人，早在他招惹穆方婷时，相信你就已经很清楚了。”
“既然你已经很清楚了，如今又发现他老毛病再犯，这样的男人，你又何必留恋，何必为他苦恼呢？”
“男人都懂得不在一棵树上吊死，女人，怎么就不能懂呢，这是有多难？”
说完，沈小北扯起嘴角，对孔婉婉浅浅笑了一下，不待她回答便离开了。
孔婉婉看着她的背影，伫立在原地。
默默咀嚼了一下沈小北最后问的那个问题后，鼻子不由轻哼了一声，脸上也随之泛起了一抹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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