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昭（我的大小姐）
弄堂的天空好像比别的地方要昏暗很多，张昭很小就这样觉得。
爱赌的爸，生病的妈，上学的妹妹和破碎的他，哦，少了一个上学的妹妹。
早晨七点，他将书包往肩上一甩、推开锈迹斑斑的铁门，空着肚子出了门。
这个时间点是巷子最喧闹的时候，骑车去上班的大人和成群结队大声聊天的小孩....很难想象，这么逼仄的两排破房子里，是怎么挤下这么多人的。
“张昭！”
邻居小胖招手叫他。
四五个男生等在巷子口，也不是专门为了等他，他们每天都等在这里，是为了住在弄堂里面那位大小姐路过的时候，能看上一眼。
正想着，大小姐出来了。
十四岁的司绮和同龄人好像隔了一个次元。
这个年纪的男生们还像个小孩，只知道追动漫、聚在一起瞎玩，女孩子们也都一身的稚气，整天成群结队的混在一起，为了青春痘和暗恋而烦恼。
但司绮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她总是穿着精致的小裙子，小皮鞋搭配有蕾丝边的小腿袜，黑色的长发也不像别的少女绑的一丝不苟，柔顺的披散着，耳边夹着两个水钻发卡。
她向来独来独往，不像那些叽叽喳喳的女生，像一只骄傲的天鹅，是弄堂所有男生心里的初恋对象。
“来了来了.....”几个公鸭嗓男生低声念叨。
张昭也看到了正往这边出来的司绮，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破了的球鞋，默默往后退了一步，站在了他们后面。
大小姐今天穿了一条纯白色的百褶裙，搭配一双一尘不染的红色皮鞋，头上的发卡是红色的樱桃。
她经过他们这群半大小子，没好气的瞪了他们一眼。
张昭看见旁边的小胖脸都红了，激动的捏紧了书包带。
司绮往公交站走了两步，忽然停下来，转回身来。
“喂，张昭！”她忽然看向站在最后面的张昭招了下手。
一群男生‘唰’的转头盯着他，眼神：‘她为什么会叫你！’
张昭紧张的走了过去，差点同手同脚。
“有什么事吗？”他小声问。
司绮从自己的书包里掏出一个粉色的零钱包，从里面拿了一张崭新的10元，递给张昭，
“呐，去自动售卖机帮我买两瓶牛奶，要特仑苏。”
“...哦。”
巷子口的自动售卖机是最近才添置的，是新玩意儿，大家以前都没有见过。
只要从口子里放钱，就可以买里面的饮料了，唯一的缺点，就是只能找硬币。不过张昭没有这种烦恼，他连早餐钱都不够，怎么可能和他们一起每天买饮料呢。
花了五分钟，他才买好了两瓶牛奶，正好十块钱。
快步跑回去，将牛奶递给等在原地的司绮。
白裙少女抬手捋了捋长发，然后伸出两只手指，从他手里拿走了一瓶牛奶，
“赏你的。”
骄傲的转头，上了刚停下来的公交车。
这一赏，就是整整两年。
张昭每天出门上学，打开鞋架最上层的空鞋盒，里面都会有一盒牛奶，旁边的玻璃小饭盒里，是小笼包或者酱油烧麦，冒着热气，都是家里自己做的味道。
一开始，他故意提前几分钟，想看看到底是谁给他送早餐。
推开门，和骄傲的大小姐撞了个正脸。
司绮倒比他还尴尬，手足无措的解释，“不是同情你啊，是...赏你的！”
飞快的跑了，和平时拿捏腔调的样子判若两人。
张昭站在自己门口，回头看了一眼潮湿阴暗的家，再看向前方那道明媚的背影，捧着手里的小笼包专心的吃了。
....
*
初中毕业，张昭去了职校。
他的个子终于开始飞快的往上窜，一身的热血和力气用不完，在打架方面更是有惊人的天赋。
在对面第三高中上学的司绮出落的更加精致美丽，理所当然的成了校花。
校园网上关于她的帖子就有一整页，听说她在开学典礼上跳了一支舞，第二天便收到了一整抽屉的情书，高二高三的学长天天堵在教室门口，久违了看她一眼.....
追司绮的男生不仅有本校的，还有旁边几所高中的男生。
林子大了杂鸟就多，趋之若鹜里，除了正经的学生，还有不正经的流氓。
张昭每天在司绮上学和放学的路上，不远不近的跟着，不知道打走了多少个、想要堵司绮的小混混。
当然，重点高中也有不读书的小混混。
三中的老大放话，要一个月内破了司绮的处。
张昭听到消息，当天放学就堵在了三中门口，将那位老大揍的妈都不认识，门牙掉了一颗。
当时司绮正好放学从门口出来，看到打架的张昭，皱了皱眉，然后等在了一边。
等张昭打完要离开的时候，她笑着朝他招了招手，
“喂，张昭！”
那时候支付宝已经普及了，她亲自走到更新换代了的自助售卖机前，扫码买了两瓶冰拿铁，扔给他一瓶。
张昭揉着自己打麻了的拳头，接过饮料，咧了咧嘴，
“谢大小姐赏。”
司绮看着他，笑弯了眼睛。
她走近一步，伸手，帮他拿掉了刘海上沾上的柳叶，
“张昭，你来当我的男朋友好不好呀？”
那一刻，张昭连呼吸都忘了。
“也行。”他笑着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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