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妇人笑的开心，刚才的狠厉也似乎不见了，胖丫心里惊愕，不由地跟耗儿对视了一眼，后者也是一副惊疑不定的模样儿，只听那妇人又说道。
“哎呀，这耗儿呀可是个好孩子，你若是真心喜欢，我也不拦着你，咱们老陈家一向是好说话得很，不过呢，怎么着也得给个五六两银子吧？就算是买个流民也不止这个数吧？”
胖丫这才知道，原来眼前这个坏女人，竟然打的这个主意？
妇人见胖丫一脸错愕的样子，心想，这胖丫头莫不是脑子不好使，家里没给银钱吧？
不过，那后头的背篓里也得有个三瓜两枣吧，趁着胖丫不注意的功夫突然便伸手揭了上头的麻布，这一看，里面竟然有糙米和鸡蛋！
糙米也是米，是村民上好的口粮！
“你干什么？”胖丫赶紧将背篓放好，里面的鸡蛋是生的，若是磕破了不都浪费了吗？
妇人心里迅速地换算着，一斤糙米现如今都卖到十八文到二十文的价格了，这袋子米大概有二三十斤，就是六百文，一个鸡蛋两文钱，那里面也得有个十几个了，这还值不少银子呢！
两夫妻对视一眼，这丫头一定是个有钱人！
“丫头，你想要带着耗儿走，就必须拿钱来！否则我老陈家的种，怎么可能流落在外？”耗儿的二爷陈二军说道，大有不给钱不放人的意思。
听他这样说，胖丫便接话道，“我没说要带着耗儿走呀，何况耗儿的去向，凭什么由你们说了算？”
“难不成你想来硬的？”那陈二军啐了一口唾沫，恶狠狠地说道，“也得看看我答不答应？！”
只还没等他支愣完，便听到里屋传来一声愤怒而熟悉的声音。
“你这个孽障！”
看清了自家弟弟的模样儿，陈老憨不由地怒斥出声儿，“陈二军，我是真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孽畜！枉我一辈子省吃俭用，供你长大，给你盖房娶妻，哪一点儿对不住你！饶是我的家人都死了，我也一直没好意思向你开口。原本我还想着等我死了，将耗儿托付给你，没想到你竟然是这般猪狗不如！我简直是瞎了眼！”
陈老憨句句泣血般控诉着，吓得陈二军好久都没有缓过神儿来！搞好半天才看清楚，这就是大哥，他还没死！
虽然有些惊讶，但陈二军一辈子都听着陈老憨的话，他爹娘死的早，长兄如父，心底里是有些怕陈老憨的。
此刻听到大哥的骂声，陈二军不由地往后缩了缩。
“大哥，大哥，你别生气，我只是开个玩笑，哪儿能就那么混账，我这是担心耗儿被这个不明不白的丫头拐走呀！你可别当真！”
陈老憨咳嗽了两声，漠然地说道，“你是不是个混账，我心里有数了！我这茅草屋容不下你这座大佛，从此以后你们两个就别来了，咱们的情分就到这儿了！”
旁边的妇人听到他这样说，又看到自家汉子那怂样，心里的气不打一处来，抻着脖子说道。
“大哥，不是弟妹咒你，就你这身子，郎中不也说了，没多长时间的活头儿了！要是你死了，耗儿怎么办？你现在还对我们这个态度，就不怕耗儿成了孤儿？”
“哼，你这婆娘，我这辈子最最后悔的事儿，就是同意二军把你给娶进门，自从你进了门，真是家宅不宁！罢了，这些身后事都不劳你操心了，你们走吧！”
陈二军听他这般说，也知道没有转圜的余地了，他这个大哥的性格，没人比他更了解，是个心软的不假，但是若是打定主意，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妇人挣脱开汉子的手，往前靠了靠，说道，“大哥，我这是尊敬你才喊你这声大哥，你以后可别后悔！还有，要跟我们断了关系可以，你得答应， 我家欠你的银子得一笔勾销，就算是咱们一刀两断了！”
“一刀两断？！赵氏，你这个腌臜妇人呀！整天满嘴喷粪不说，还拐带着儿子汉子都不做人！就不怕死了以后进十八层地狱？轮回畜生道？”众人往后头一看，竟然是十里沟的老寿星，邱阿婆！
说来也巧，邱阿婆今日正巧跟着孙儿来这里看望陈老憨爷孙，她与陈老憨的阿娘认识，自从陈老憨家里出了事儿，便经常过来看看，虽然自家也不富裕，但多少能有口糙米饼，邱阿婆年纪大了吃不多，每每省下来的口粮不是送给锁头家，就是接济了他们爷孙。
那赵氏看到来人是邱阿婆，倒是闭了嘴，暗骂这老太婆真是个多事儿的，怎么哪哪儿都少不了她！不过，邱阿婆在族里的辈分十分崇高，即使是族老们也要给她面子。
邱阿婆可不管赵氏同陈二军的脸色如何，中气十足地开始数落起这些年，两人做的那些个腌臜事，加之她年岁大，以前陈二军小时候那些个事儿，也被记得一件不落。
周围围观的村人越来越多，甚至连里正家的婆娘王氏，不知道何时也站在了边上。
众人听着邱阿婆数落这两口子，虽说知道他们本来就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但这会儿又详细地听了一遍，莫不觉得这两口子太不是东西了！
邱阿婆见民意占了上风，满意地点点头，心想这十里沟的后辈还是有救的，不都是见利忘义的主儿！于是，拄着拐杖快步走到陈老憨床前，语重心长地说道。
“憨子，你可真是个憨子呀！前些年婶子我就和你说了，让你多长个心眼儿，别那么宠着你这个混账弟弟，你偏偏不听，如今你可是看清楚他的真面目了？！”
看到陈老憨羞愧的脸色，邱阿婆心里也不是滋味儿，这孩子是她看着长大的，是个憨厚善良的性子，现下伤了心，也该明白了，最起码若是他不幸去了，千万别把耗儿托付给他们两个白眼儿狼！
虽然十里沟也穷，但若是想找个厚道的人家，也不是找不出来，再不济也可以去相邻几个村子里找找看，总会有人愿意领养耗儿的。
“谢谢邱婶子，是我一直不明白，现在是真的想通了！不过，我还想问问陈二军，是当真要和我这个兄长断绝关系吗？”陈老憨抬起头，头上竟然已经添了很多白发，那通红的双眼径直看向陈二军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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