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人一鬼的注视下，扶九卿扬眉浅笑。
她目光平静地望着云霄子，语气悠长地说：“不管是人界还是冥界，法亦容情。”
柳萱被卢家人残害至此，岂有不报仇的理由。
换做是扶九卿接手这样的身体，势必要屠戮卢家镇，用尽所有手段也要宰了卢家人。
云霄子紧紧皱眉，依旧不认同道：“是这么个理，可咱们身在人界，没有资格插手冥界事务。”
他身为玄门中人，清楚扰乱它界秩序带来的严重后果。
这件事闹大了，他日魂归地府，少不得要被问罪。
扶九卿神色傲然，无比霸气道：“那是你，我若插手谁敢来过问！”
她身为冥府之主，掌管冥界亿万阴魂的审判与惩罚，如何没有插手的资格。
云霄子瞧着扶九卿眉眼间的骄纵与霸气，周身散发出与生俱来的睥睨威慑力，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驳。
毕竟，他现在还没搞清楚对方的身份。
能让各大门派逝去亡魂叮嘱抱大腿的贵人，来头绝对不小。
如今还敢堂而皇之的插手冥界事务，难不成她来自冥府。
扶九卿垂眸，凝向跪姿乖巧，满脸期待的柳萱。
“你现在杀了卢家的男人，只能带来一时畅快，要背负的因果太重了，也断了你日后的生路。
任何人作恶都逃不过应受的惩罚，等卢家人死后，我许你吞噬他们亡魂，再前往冥府报到，你可同意？”
柳萱毫不犹豫地点头，盯着扶九卿的目光充满探究。
眼前模样出众的女人，言行举止中有让她臣服的血脉压制。
不知为何，身为亡魂的她，有种强烈的直觉——扶九卿就是冥界的阴差。
这种感觉非常强烈，让她那颗麻木的心脏，好像被注入了一丝暖流。
柳萱鼓足勇气，试探地问：“卢家人什么时候死？”
扶九卿双腿交叠的上方脚尖，在虚空中轻微晃动。
“今晚子时一过，卢家男人都必死无疑。”
她偏头去看窗外的天色，已经下午了。
再过九个小时，卢宗平、卢家洋他们必死无疑。
柳萱把扶九卿的笃定神情看在眼中，依旧感觉不甘心，心底有个解不开的结。
“为什么卢家人作恶多端，却能享富贵生活，命运对待我却如此不公？
我苦学十多年，再有一年就研三毕业了，当时我已经收到一家公司团队的邀请。
那些该死的人贩子，还有卢家人彻底毁了我，他们凭什么还能享受富贵人生？！”
扶九卿静静地打量着柳萱，言语犀利：“卢家人的存在，就如同你此时的贪心一样。
在我没有阻止你之前，你只想杀了卢家人报仇，我为你提供保全自身的报仇机会后，你就有了其他贪念。
你不止想要杀了卢家人报仇，还想要得到这么多年来遭遇的补偿，可是，很多事一旦牵扯因果，需要深究的东西就太多了。”
柳萱煞白的脸色露出不敢置信、恍然、羞愧、懊恼的表情。
扶九卿如果不提醒她，她根本无从发现内心的那丝贪念。
的确，她不止想要报仇，还想要得到一个说法。
为什么遭遇这一切的人是她！
柳萱不敢再直视扶九卿那双，能看透人心的漂亮眼眸。
扶九卿单手撑着侧额，缓缓开口：“人生下来并不是天生就恶，成长环境与个人选择造就了他们的恶。
人活在这世上就是修行，卢家人的恶，是在消耗他们一世世积攒下来的功德，生死终结，只在善恶一念之间。”
仅凭卢家人对柳萱的所作所为，还不足以魂飞魄散。
他们已经不止一世选择作恶，一桩桩一件件积累下来，冥府炼狱都容不得他们。
柳萱是不幸的，却又有点运气在身。
否则，就不会由她来彻底终结卢家亡魂。
此番行事，也算是为冥府做事，大小也是个小功德。
扶九卿的话点到而止，有些事需要柳萱自己参悟，过度插手她的因果，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善恶只在一念间？
柳萱面露苦笑，她刚刚差点就钻进死胡同。
她对扶九卿感激道：“是我钻牛角尖了，多谢解惑。”
哪怕是身死，她的人生路还未曾终结，有再次轮回的机会，而卢家人会彻底终结在她手上。
扶九卿拿起桌上的那张黑卡，对柳萱晃了晃。
“这里面是两千万，等你魂归冥府后，其中一千万会以你的名义，无条件捐赠给冥界官方部门，剩下的一千万你要怎么安排？”
她堂堂冥王为亡魂做事，虽是职责所在，却也不是白帮忙的。
柳萱双眼微微睁大，没想到这两千万还有她的份。
想起分隔八年的父母，她瞬间就红了双眼。
她对扶九卿真诚恳求道：“请把那一千万给我的父母，是我不孝，无法为他们养老送终，还让他们承担白发人送黑发人之痛。”
扶九卿的表情变得玩味，嗓音戏谑道：“我的建议是你再考虑考虑。
在你失踪的第二年，他们就放弃寻找你了，因为你妈妈怀孕了，给你生了个弟弟。”
“……”柳萱的表情一片空白，眼神茫然无措。
过了许久，她摇头：“这不可能！”
柳家的家境说不上富裕，柳萱身为家里的独生女，父母很疼她，从未让她吃过苦。
她不相信父母会放弃寻找她。
扶九卿对柳萱伸手，借着掌中力量，把跪在地上的柳萱托起来。
“事实如何，你不妨亲自去查证。”
柳萱迫不及待想知道，父母为什么要放弃她，几乎立刻就消失在书房内。
扶九卿懒洋洋道：“待你大仇得报后，前往帝都城隍庙，会有人安排你入冥界，切记，过时不候。”
冥界与人间的结界即将封锁。
柳萱耽误的时间太长，就会错过这次机会，要等三年才能前往冥府，等待转世投胎的机会。
“是，我速去速回！”
虚空中，响起柳萱的急切声。
扶九卿望着她魂体消失的方向，精致脸庞神色略沉。
这是她为柳萱改的最后一命。
接下来，就看她是否能扭转原定命运了。
偌大的书房内，仅剩扶九卿跟云霄子二人。
云霄子揪着胡子，神色苦恼地望着扶九卿，对其身份百思不得其解。
敢公然插手冥界事务，以亡魂的名义为冥界官方谋取利益，甚至还跟帝都城隍庙有牵连。
云霄子突然想起，前段时间秦柏宸病危时，跟扶九卿一起的那些人。
其中有几个看着很面熟，好像是城隍庙的工作人员。
说是工作人员，其实他们才是真正的冥界阴司神。
玄门中人甚少跟城隍庙的阴司神打交道，彼此井水不犯河水。
除非有是无法解决的邪祟事，迫不得已才会找上门求救。
云霄子从未见过城隍爷，为数不多的几次，也都是跟十二司神交涉。
即便见过面，过段时间十二司神的五官容颜，也会在他的脑海中渐渐变得模糊不清。
云霄子此时有些怀疑，扶九卿会不会是十二司神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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