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脚不利索的年迈村长，被年轻力壮的村民推倒在地，无数条腿踩踏在他身上。
“不……不要踩……”
“救命……救救我……”
村长的虚弱求救声，被淹没在杂乱的惊惶吼叫声中。
在近百人的踩踏下，村长的一只眼珠子脱离眼眶。
他身上的其他部位，也受到了严重的伤害，在几个壮汉的踩踏下很快没了呼吸。
扶九卿与扶嘉佑冷眼看着这些村民乱作一团，相似的眼眸里闪过轻蔑与嘲讽。
冲到门口想要逃离的村民，发现刘家大门紧闭，明明没有插上门栓，却怎么都打不开。
所有人都慌了，人群中响起害怕的哭腔声。
有人回头去看被十殿阎王簇拥的扶姐弟。
一名汉子冲到扶九卿面前，嘭地跪在地上不停磕头。
“冥王，饶了我吧！我还没娶媳妇，也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
“我也是，冥王大人，请你放过我，我是无辜的！”
“冥王大人饶命啊！我什么都不知道！”
“求大人放过我们……”
知道逃离无望的村民，接二连三的跪下求饶。
扶九卿不悦地蹙眉，凉薄眸子里迸射出阴鸷危险的光芒。
“你们是否有罪，吾会亲自审判，现在给我安静！”
她冷冽如冰的声音，没有丝毫情绪起伏，带有上位者的命令。
扶九卿身上藐视着世间一切的睥睨气场，庄严又危险，让吵闹的村民刹那间变得安静无声。
“阿姐！不要！”
一道高大的身影冲到朱莉面前，撕心裂肺地低吼。
朱莉看着眼前五大三粗，皮肤黝黑的刘杰，充满恨意的脸上露出复杂表情。
“你，是杰子？”
刘杰跪在朱莉的脚下，双眼含泪地说：“姐！是我，我是杰子！”
他抬起手就要去抱朱莉的腿，却扑了空。
朱莉放开疼得冒冷汗的刘婆子，借助掌中的鬼气，把跪在地上的弟弟拉起来。
她脸上露出僵硬的笑容，语气也不怎么自然：“十多年没见了，你都长这么大了。”
刘杰用衣袖擦了擦泛红的双眼，声音哽咽地祈求道：“姐，你不要杀爹娘。”
他的一句话，让朱莉的情绪再次失控。
她鬼气森森的眼睛，死死盯着刘杰：“你说什么？”
刘杰双唇止不住地颤，声音坚定道：“阿姐不要杀他们，不值得。”
他解开裤腰绳，从缝在裤子里的小兜内，掏出几张陈旧的纸。
“我承诺的做到了，把大姐，三姐，四姐，五姐都赎回来了，除了五姐，其他三个姐姐在县城找了家厂子上班。”
刘杰就像是无措的孩子，把赎回姐姐们的收据，双手颤抖地送到朱莉的面前。
朱莉脑海中浮现出，六岁时的模糊记忆。
皮肤黝黑的五岁小男孩，清澈的双眼布满了坚定，用稚嫩的嗓音说：“阿姐，我一定会把姐姐们找回来的！”
被遗忘的久远记忆，在朱莉的脑海中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她用鬼气把刘杰手上的纸吸附掌中，双手颤抖地打开。
【今收刘杰壹千元整，买回刘大丫。——200x年。】
朱莉又打开其他三张收据，是买回三姐、四姐、五姐的收据。
【今收刘杰贰千贰佰元整，买回刘望娣。——200x年。】
【收刘杰三千八百块，买回刘崔男。——201x年。】
【收条：今收刘杰五千元买回刘贱女，双方约定，钱货两讫，概不退回。——201x年。】
朱莉看着用笔写的纸张上，四个姐姐被赎回自由身的日期。
整整十年！
弟弟用了整整十年，花费一万二把姐姐们找回来了。
朱莉双眼滚落出血泪，握着收据的手不停地颤抖。
刘杰满怀愧疚地说：“阿姐，对不起，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有在找你，怎么都找不到你！
我不知道你在外面吃了那么多的苦，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阿姐！我对不起你！”
他再次跪在朱莉的脚下，头抵在地上，放声痛哭起来。
“阿姐，我救不了你，我没能救下你！”
“南洋太远了，我不知道你去了那么远的地方！”
“大姐，三姐还没见过你，天天都盼着你能跟她们团聚。”
“四个姐姐现在住在县城里，日子过得好起来了，给你准备了住的地方，还置办了衣服，都是五姐亲手缝的，都是你最喜欢的颜色。
五姐嫁给了一个杀猪的，被打断了一条腿，每天在家里做一些针线活，她成天念叨着你，说你比她们姐几个长得好看，一定要穿最漂亮的衣服。”
说到这里，刘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用了十年找回了四个姐姐。
其中三个在买回来前都不曾见过面，只跟五姐还有阿姐相处过几年。
刘杰感情最深的是阿姐，他答应过对方，会把四个姐姐都找回来。
偏偏他最喜欢的阿姐，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吃了那么多的苦，遭了那么多的罪。
刘杰像是做错事的孩子，趴在朱莉的脚下痛哭，毫无源溪村男人是天的鼻孔朝天形象。
朱莉攥紧了手中的纸，对刘杰颤着声说：“杰子，你做得很好！”
她不曾见过大姐，三姐，连带淹死在溪河的二姐，也只是听村里的人说的。
四姐对她有短暂的两年养育之恩，五姐是陪伴她最长的一个姐妹。
四个姐姐还活着，被弟弟花费对于源溪村的人来说是巨资的钱买回来，这份心意太有分量了。
承诺被履行的沉重，让朱莉心头蒙上的阴暗消散一些，看到了一丝亮光与希望。
她的弟弟没有被源溪村的恶魔们腐蚀，他成了一个堂堂正正的真男人。
刘杰没有丝毫被夸赞的喜悦，哭声反而越来越大了，让人听出绝望与悲恸。
“阿姐，我没能救得了你，我对不起你，你打我吧！”
他抬起手，露出沾着泥土被泪水打湿的泥泞脸庞，抬手狠狠地甩自己耳光。
刘杰一连抽了自己好几个耳光，朱莉怒极，释放出鬼气缠绕在他的手腕上。
“你住手！”
在刘杰愧疚与哀伤的眼眸注视下，朱莉也忍不住的难过。
她语气难掩哽噎道：“这是阿姐的命，不怪你，你做得很好，阿姐以你为荣。”
刘杰泪如雨下，哭得说不出话来，呜咽声像是野兽在低吼。
他倏地朝不远处的扶九卿看去，迎上那双沉静没有波澜的眼眸，脑海中闪过一个大胆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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