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得逞的时候，他停住。
随时准备出鞘的蝴蝶刀也没来得及挥出。
“对视十秒结束了。”
“你走吧。”
他没从她眼里看到任何一点点的动容，哪怕是一秒。
冷漠就是最好的拒绝。
江溪越将刀藏进衣袖，抬手擦擦额头上的汗珠。
“谢谢，祝你生日快乐！”
“我送你一程。”
盛皓不容她拒绝，转身安排其他小伙伴们继续玩。
随缘KtV距离随缘酒吧也就一条街。
江溪越心里感激他没有强来，不然，她也不知道她会用刀做什么。
她在电梯里点开手机，一连好几条都是陈树青发来的消息。
最近的一条：你要等我。
他的消息很急。
那种不安还在，甚至更甚。
她摸向手腕上的文昌结。
出于某种迷信，上高三后她就一直戴着陈树青送的文昌结。
走下楼，盛皓领着她往酒吧的方向走。
“我......”话还没说出口，街对面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闯进她的余光，他撞到一个人后踉踉跄跄地跌在地上。
“没长眼睛吗？”
“卧槽，血！”
那人惊慌失措地逃开。
红色液体从白色毛衣袖口蔓延，滑过掌心从指尖滴落。
认清侧脸，江溪越呼吸一滞，拔腿就往对面跑，全然不顾已经亮起的红灯，喇叭声急急响起。
盛皓被飞驰而过的外卖车挡住脚步，原地一句国骂。
“陈树青！”
她冲过去跪在他旁边，支起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酒味、血腥味钻进鼻腔，令人作呕。
手腕处一片殷红，鲜血汩汩，染红了白色毛衣和一叠纸巾。
满手的血，温热的血，却让心凉了又凉。
她连扯下围巾用力栓在他的小臂处，将手腕处的衣袖往上挽起，伤口触目惊心，再用剩余的围巾按在伤口处试图止血。
陈树青稍微缓了口气，脸色惨白，声音微弱：
“江溪越，你来了。”
”嗯嗯，我在呢。“
她一手按住伤口，一手准备拨打120，手机却在这个时候滚出手心，伸手去够，却够不着，急得说了句草。
脚步由远及近，她仰头求救似地看着他，眼泪也跟着滑落。
盛皓蹲下来把手机递给她说：“我打120了，你别急。”
接着他又加固了手臂上的结，浓郁的血腥味钻进鼻腔，让人本能地想要逃离。
“好多好多血，他会死的，会死的！”
“医生什么时候来啊！”
“不会的，很快就来，我们先止血。”
陈树青勉强抬起右手想给她擦眼泪，看到满手的血，又慢慢垂下去，江溪越拉住他的掌心，往脸颊上贴。
“我在，我在。”
他说：“别哭了。”
盛皓心里不是滋味。
他又说：“好累，想睡。”
“你找我是有话要对我说吗？”
他艰难摇头：“想见你。”
“江溪越，我是干干净净来见你的。”
急救车的声音刺啦一声钻进耳朵。
*
陈树青失血过多，短暂昏迷过去。
手腕上伤口一条深一条浅，深的那条需要缝针。
江溪越身上到处都是血，脸上的血渍也没完全擦干净，她身上失了力气，瘫坐在地上，头埋进膝间。
盛皓距离她两臂远，望着她，心里有些发疼。
待陈树青缝完针进到病房里休息，江溪越用湿巾仔仔细细地擦拭他右手的血迹。
他们来得急，没准备洗漱用具。
“不好意思，破坏掉你生日了。”她对盛皓说。
“你回去吧，这里有我就行。”
盛皓想说点什么，终究又什么也没说，打开房门后，胸口被撞了个结实。
他望着走廊上的纪轩，又看向满脸通红语无伦次的高以柔。
“他怎么样了？”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他突然就不见了......”
“他......”
“美女小声点儿，睡觉呢。”同病房其他床的陪床小声抗议，高以柔立马噤声。
江溪越丢掉沾满血污的纸巾，语气凉凉：“去楼下。”
步行至医院外，两棵高大的香樟树投下斑斑点点的影子。
江溪越站在阴影外面，对面是高以柔以及护在她身侧的纪轩，盛皓则抱着手站在两方中间。
“你对他做了什么？”
纪轩：“这跟一一没关系，他自己喝多了被别人带走的，我们也是查了监控才知道。”
没理会他的话，她继续逼问：“你为什么要灌他酒？”
“你就是这么喜欢他的吗？”
满腹的自责蒸腾成了怨恨与不甘，高以柔讨厌这种要死不活的质问。
“酒是他自愿陪我喝的。”
“怎么？喜欢的人陪我喝酒你难过了吗？”
“喜欢的东西被人抢走你......”
啪！
三人皆是一愣，高以柔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
“你打我？”
纪轩一手护住高以柔，一手拽住她的手，她举起左手还要再挥下去，盛皓连忙上前把她抱走。
“你冷静点！”
江溪越铆足劲儿从盛皓的双臂里挣开，跳脱出去，冷漠地睨着对面的两人。
“所以你只是讨厌我，所以才接近他。”
“你讨厌我恨我冲我来，他现在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你伤害他算什么啊？”
高以柔眼眶里蓄着泪：“你现在知道喜欢的东西被毁掉是什么滋味了吗？”
“那你为什么非要毁掉我的家，非要抢我爸爸，还要在我妈妈面前刷好感啊？”
“你都可以和他去吃我最爱的餐厅，那下一步是不是该鸠占鹊巢霸占我所有的东西？”
江溪越瞳孔倏忽放大，恍然间明白了所有的东西。她近乎癫狂地笑出声，用力地摇了摇头。
“谁稀罕做他的女儿？我根本不在乎他，也就你把他当宝。”
“这么久了你也没告诉林阿姨我是谁，你也没那么在乎她对吧？
“你只想要一个完整的家，而不在乎这个家里藏着多少谎言。是不是他在外面有其他的孩子，你也要替他瞒着林阿姨？”
没有。
她没有。
她不是这么想的。
她爱妈妈啊。
高以柔使劲儿地摇着头，手指都攥得发白，声音哽咽：“你胡说！”
“我只是......”
她叹息，眉眼微压，逼着高以柔直视她的眼睛。
“你敬重你的父亲，热爱你的家庭，舍不得戳穿梦幻的泡沫。但我不一样，我一无所有。”
“以前，我觉得没必要把难堪的事闹得人尽皆知。”
“现在，陈树青要是有任何事，他就等着身败名裂吧。”
纪轩圈住她显然发软差点下坠的身子。
江溪越转身走进大门又停住，侧着半个脸道，“我不会退让了，你不配。”
麻药的劲儿过去，陈树青勉强支起身子从病床上坐起来，左手腕被包得严严实实，右手还算干净。
毛衣袖子被剪去半截，衣服上都是斑驳的深红色。
消毒水、血腥、酒味混在一起，他捂着有些发晕的头，抿抿干涩的唇。
好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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