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龙城安全局，装修考究的总参办公室内。
年迈的总参谋长半躺在沙发上，茶几上摆放的不是红酒或茶水，而是一台便携电脑，此刻屏幕上出现的是一张照片，两男一女，以及一个低眉顺眼的中年男子，在他们背后是遍布垃圾的街道和歪歪扭扭的自建房。
“呵呵，哈哈哈哈！本以为王瑾那个蠢货死后，这件事就已经画上句号了，没想到你们竟然会自投罗网……”
“这还真是幸运啊！就把今天定为老夫的幸运日好了！”
“至于豺狗么……背主之犬是要被活活打死的，不过现在没工夫搭理你，且让你多活两天吧……哈哈哈哈哈！”
压抑不住的狂笑在办公室里回荡，老人即兴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只是杯子里飘散而出的却不是酒香，而是掺杂了药物的浓烈血腥气。
他满饮一杯，闭上眼，发出满足的感叹。
“果然，孩子的鲜血是抵抗衰老的灵药啊……”
……
这一夜，同样没有睡好的还有龙城首席执政官，马化云。
此刻，马化云正在他的官邸内听取汇报，汇报人是亚当，小男孩“正襟危站”，手里拿着一份像模像样的虚拟报告书，稚嫩的童声通过麦克风传入到马化云耳朵里。
“……龙城内部经过三轮排查，目前没有发现可疑人员，仅查到在逃犯罪分子1198人，已交由警方处置。”
“按照协定，我无权干涉龙城军务，所以军方一些涉密部门并不在排查范围之内。”
亚当汇报完毕，便静静地站在一旁，等待下一步指示。
“军方么……”
马化云有些烦躁地捏了捏眉心，近来他做这个动作的频率有些高，两条眉毛中间已经被捏的发红。龙城军方权力极大，且近乎自成一体，他们听命于军队最高统帅——凯申军事委员长，凯申背后则站着张、吴、李等几个大财阀，军、商合流之下，其权势几乎能够与最高议会分庭抗礼，有时候马化云想做什么事，都得好声好气的跟凯申商量着来，如果直接下命令，人家很可能会把耳朵一堵，假装听不见。
而这一切的根源，皆来自于一百多年前的那道协议。协议规定了亚当的诸多责任与义务，包括监察龙城内外、协助最高执政官理政、扶持科技部发展等等，其触手几乎从上到下遍及龙城每一个角落，可唯独有一点，不许干涉军务，彻底将亚当与军队这个暴力机关分割开来。
有人说，当年谋划一切的那位老执政官太过强势，不允许人工智能触碰他的军权，也有人说，这是他老人家向军方妥协的结果，理由是军队作为龙城赖以生存的基础，不能交给一个人们完全不了解的人工智能。
无论如何，协议就这样定下了，亚当通过一百多年的兢兢业业，向人们证明了自己的忠心耿耿，反倒是当时作为人类底牌的军队，在这漫长的时间里一点点腐朽堕落，演变到如今，隐隐已经有了藩镇的迹象。
可是，在军商合流的今天，他们内部的关系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谁又有勇气去刮骨疗毒呢？就算是有着亚当辅佐的马化云，内心的想法也是缓和局势，尽可能平稳地度过任期，这一点他自己都心知肚明。
龙城，迫切需要动一次大手术，彻底切除军方这颗毒瘤，不过那需要一个有魄力有手段的医生，马化云显然清楚自己不是这块料。
于是他把探寻的目光投向了亚当。
亚当秒懂他的意思，但却沉默着没有说话，当年的协定犹如一道程序，已经写进了他的主脑里，除非眼前这个男人愿意全心全意的相信自己，将龙城所有权限对自己毫无保留的开放，否则自己永远不能越雷池一步。
可问题是，他有这个勇气吗？
沉默着，沉默着，到最后，沉默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就像过去无数次谈话的结果一样。
“好了，我们说点别的吧。”再一次直面了自己的懦弱，马化云显得有些意兴阑珊，主动岔开话题道：“刚才第十检查口传出警报，有灵能者入侵，危险程度b级，结果短短半分钟都不到就被处置了……这件事你怎么看？有什么头绪吗？”
出入龙城的检查口全部都由军方负责，除非他们主动通报，否则即便是首席执政官的马化云也没有办法了解详情，仅能知道个大概。
“确有其事，但我无权了解更多。”亚当首先给出一个肯定的答复，然后目光淡然地望着马化云：“需要我破译军方的代码吗？我有把握不被他们察觉。”
马化云久久没有说话，过了很长时间，他才轻轻点头：“去做吧，我相信你。”
这个答复显然超越了亚当的预料，他露出明显的诧异之色，以至于身体都出现一道道干扰纹路。
“怎么，很惊讶吗？以为我会像以前一样退避三舍？”马化云笑了，这个看上去只有四五十岁，实则已经年近六旬的老人一边笑一边摇头：“我啊，终究是放心不下这座城市的，就让我在最后的任期里，尽可能试探军方的虚实吧……希望以后的继任者能够明白我的苦心，毕竟，我们没有当年那位先生的魄力和手段，要想刮骨疗毒，可能需要很多人的接力啊。”
“亚当，拜托你了。”
这位自从坐上这个位置，就再也没有低过一次头、弯过一次腰的老人，缓缓站起身，对着会议桌上的小男孩深深鞠躬。
亚当呆呆的望着他，不知为何，居然从他身上看到了当年那位首席执政官的影子。
阿尔巴，一个被亚当深藏在记忆库深处的名字，他是一段历史，一代传奇，同样也是他的至交好友。
“好，我答应你。”人工智能抬起一只手，像是老人安抚后辈一般，放在马化云的头顶。
作为守护了龙城100多年的隐形功臣，亚当是有资格这么做的，他对于这座城市的付出不会比任何人少。
得到授权的亚当效率极高，几分钟后，一份全新的报告就放在了马化云的办公桌上。
“车队……隶属于龙城安全局？呵呵，果然不出我所料啊……居然还是周总参亲自下达的指令，有意思，这老家伙想做什么？他以为他私下里干的那些龌龊事，别人都不知道吗？”
马化云怒极反笑，军方这些人的行事一再触及他的底线，只是祸害流民也就罢了，毕竟危害性较小，可如今居然堂而皇之的将b级灵能者放进城里来——他们想做什么？就不怕局面失控吗？
有那么一瞬间，马化云真想给亚当下令，让他给军方那帮人一个深刻的教训，不过最终还是忍住了，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他需要做的是静观其变。
“亚当，严密监控那支车队，如有异常，随时向我汇报！我有一种预感，车队里的那个b级灵能者很可能与我们失联的那台天眼有所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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