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放缓呼吸。”
女孩温柔的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羽毛一般，难以捕捉。
她怎么来了，哦，对了，是他亲口把人叫到这里来的，只是自己太激动，引发了一系列连锁反应。
自己这副丑陋的模样，终究还是被这个孩子看到了。
她是什么表情，是恐惧，还是厌恶，又或者是同情？
老人挣扎着夺回意识，长久以来的痛苦折磨早已磨练了他的意志，即使是疼的喘不过气，也挣扎着用力，伸出手猛地拽住女孩的胳膊，将她拉到面前，死死地看向她的眼睛，试图看清里面笼罩着一层迷雾的情绪。
到底是什么，你会有什么反应……
翻腾着恶劣情绪的心突然愣住，他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那笼罩着一层雾气的海面，拂去朦胧的轻纱，柔软的情感在跳动。
东川奈渺有些心疼的用手擦去老人脸上的汗水，却没办法再做一些事情来缓解他的痛苦，她对医学并不了解，但一眼就可以看出，这些带给老人痛苦的吊针、输药管在维持着他的生命。
虽然很感谢汤姆爷爷对她的信任，竟然单独和她见面，没留下医生和保镖，但遇到这种事情，还没有人来是不是有点太离谱了？
坚固的房门挡住了女孩出门寻找帮助的脚步，她用尽方法也没办法打开这扇门，更没有找到联系医生的办法，只能回到老人的床榻旁，无能为力的看着老人在床上痛苦挣扎。
她真的不擅长应对这种情况。东川奈渺眼神中闪过无奈，将自己挪到床上，一下又一下，试图抚平老人皱起的眉头。
这个平日威严的来老人一只手死死地握着她的胳膊，力气大到五根手指深深的陷入皮肉里。
东川奈渺从老人颤抖的口型中读出了“抱歉”两个字。
“没关系，爷爷，我不会疼。”女孩故作轻快的动了动胳膊，然后，半开玩笑道：“如果这样可以让您的心情好一点，您可以一直抓着我。”
经验丰富的穿越者对这种情况多少也有了直觉，在发现那种可能之后，女孩再一次为这个世界的居住者的神奇脑回路而扼腕叹息。
“但是，恕我冒昧，还请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不管是因为什么，我都不值得您如此耗费精力。”
其实只要稍加思考就可以发现，戒备心很重的老人怎么会真的一个人和她这个算不上自己人的人见面，而且如此堂而皇之地将自己的秘密和弱势的一面暴露在她的面前，没有汤姆爷爷提前的吩咐谁也不会相信的。
东川奈渺自认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什么突出的地方，也没有精明的大脑，除了一副孱弱的身体一无所有，然而，就是这样的她，总是会被各种各样的人或试探或接近，这个世界果然还是有什么问题吧？
“呵……不，你不知道……的价值。”
老人的声音嘶哑干枯，一张脸上满是可怖的偏执。
“亲爱的东川奈渺，你身上一定有着潘多拉魔盒的钥匙，直觉告诉我，你一定可以助我实现长生的愿望！”
疼痛还在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越是这样，他越感觉身上充满力量，握住女孩胳膊的手不断用力，一句不间断的完整的话从他嘴里脱口而出。
越接近死亡的人直觉越准，更容易获得一些健康的年轻的人难以了解到的信息，因为这个是时候的人更加接近世界的本质，灵魂本就是从世界中诞生的，死亡可以更好的感受世界传达的信息。
汤姆.琼斯深信这句话，并忠实地按照自己的直觉和一点点对现实的思考办事。
“好吧，也许真是这样。”东川奈渺放弃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只是温和的说：“故事中的长生者总是会被漫长的孤寂所打倒，好像长生也并没有人们想象中的那么好，但，故事终究是人类想出来的，我不会用这样的理由劝说您放弃。”
也许真的有人可以耐得住无穷无尽的生命带来的独立于世界之外的孤寂，接受身边的人换了一批接着一批，不停适应新的社会规则，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总会有是这样的人存在。
现在的东川奈渺并不能理解这样的梦想或者说理想，自从来到这个世界，生与死对她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分别，更何况，这个世界人死后还有去的地方，也可以转世。
貌似是综合了一个她没看过但听过的《鬼灯的什么》，相信即使不打全名字也有不少人知道。总之，这不重要。
既然死了不是一了百了，完全消失在这个个世界上，死亡也没什么可怕的吧……
东川奈渺不确定的想到。
前世的张奈渺更不会想什么长生不老，毕竟开摆的人不会有那样远大的理想，那个时代真的会有人拥有这种想法吗？每天工作都好累的说。
事实上，东川奈渺内心很佩服这样拥有几乎不可能实现的理想，还付出行动努力的人。人类社会的进步总是要靠这些人看似不可实现的疯狂想法所推动，只是有时候，不被限制的他们往往会走上另一条道路。
女孩停顿了一下，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没有波动的蓝色眼睛注视着平静下来的老人，语调平淡而认真。
“我不会说任何否定您理想的话。”
“只是，还请注意，要对生命和世界保持敬畏，有因有果，没有人可以随意玩弄生命，即使是神，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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