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茶的岁月

殷野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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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七章 轩辕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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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影闪曳,耀映亘空巨壁斑驳雕纹。

“非天。”壁画前边有个瓜皮帽儿晃转,语似不安道,“此是阿修罗的境界。”

眼圈瘀黑的斯文之士徐徐转面,歪戴儒冠怔瞧。表情宛如哭笑不得的金发小子抬起木槌儿先往光膀愣立的秃汉脑袋上敲打,随即将其搡开,挤过来问:“什么处境?”

“六壬空间。”瓜皮帽儿在雕壁上投映影廓凑觑道,“亦可看作,六道里的一道。阿修罗这种神道非常特别,壁画呈现的‘修罗界’显然殊异于印度神话与佛教的诠释意境,似更博大精深,描述的斗争越发惊心动魄。其中大多数发生在遥远的过去,却又交织纠葛到未来。你看这里提到了一把‘圣剑’不知在哪儿提炼?”

恒兴在旁闻言,不觉停止梳头,表情严肃地皱起粗眉,惴望道:“魔鬼?”

信孝拾起茄子称然:“在印度神话里面,‘阿修罗’是魔鬼。但由于名字好听,其中的修罗女皆美貌非凡,据说比天仙女都美丽。因而人们不怎么讨厌有美女的修罗族,毕竟它们里头那些女的极美丽。”

恒兴听得轩眉扬起,喉结咕噜微动。光膀愣立的秃汉亦咧开嘴乐。金发小子瞥其一眼,冏样的表情更显哭笑不得。

“但在佛教里面似未提到修罗的长相,”瓜皮帽儿那厮在壁画前边转谓,“古老天竺神话传说中的‘修罗王’、‘阿修罗’、‘修罗’三个词是不同的概念。所谓‘修罗’在佛教里面也有,却不是魔鬼,而是六道里的一道,也称‘阿修罗道’或‘非天’,生前特别执着于对错……”

信孝嗅着茄子说道:“据闻‘修罗场’也是一种强烈的结界魔法。先前曾听撒旦提及,似很忌惮。”

“我也很忌惮。”有乐忙伸扇拍我脑袋,啧然道。“不要对着其眼睛看太久。以免又跟撒旦这混蛋一样‘中招’!”

此前的所在顷间倏忽远去,我揉额怔未回神,半晌没反应过来,难辨身在何处。但听长利在旁憨笑:“撒旦似没对着眼睛看,谁知他如何变得好像不怎么厉害的样子?”

“没办法的事,”恒兴摇头自叹,“既困在局中,其遭封谶无限禁制在先。难得上帝还能打出那一掌,留下巨大印痕……”

“掌印消失了。”信孝伸茄遥指,仰望道。“似仅霎刻一切复原,此处空间再度构合封闭,便连那条破壁侵入的巨龙也被刹那间排除出外。”

我问:“先前什么东西抓我的手腕这样炙烫?现下还火辣难受得紧……”

“似是龙须。”长利转面告诉,“它将其中一条触须甩缠过来,不知是要把你从‘三眼怪胎’跟前拽离,抑或意欲乘乱抢走你腕间的环儿……”

有乐忙挤过来察看,拢扇急询道:“能带咱们穿越离开的‘星环’有没被抢去?”

“好像还在。”我忍痛回答,“可是当时发生了什么,我记不起来……”

“你在不经意间跟‘三眼怪胎’对视,”信孝闻茄告知。“突然从我们面前消失,那条龙抓攫落空,‘三眼怪胎’迅即重组空间,把它从里面往外排除掉,你才再度出现。不过撒旦好像从这里消失了,其并没你这样走运……”

“三只眼的东西似能瞬间启动你那腕环儿,”小皮索捧着两个盒子转瞧道,“或者通过你间接触发穿梭时空的能力。只在凝目对视之间,倏然借助摄附潜藏在你身上的超维力量,引为己用,合并效能激增,一霎间办到它想做之事。”

“它的超维力量最初源头大概在你这里。”微泛迷蒙光晕的球儿晃移过来悄谓,“维系六壬空间修罗界的能量根本来自你身上。那一瞬间,你是否已弄明白了?”

我含泪点头道:“它似是阿修罗的后代。”

球儿从壁画前一掠而过,旋即在我耳边说道:“整个修罗族最后只剩下它一个,孤零零流落在此。对我们而言,这个漂移空间出自遥远的未来。然而在它眼里,你们却属于百亿年前。正如这些古老壁画描述,它的历史,其实是你们的未来。那上面记载的旷远争斗,叙说人类没落衰亡的经过,以及天龙的出现和万灵湮灭……”

我和长利他们听得懵愣,恒兴拈颌做沉思状,不过他眼光显得惘然,似亦一头雾水。

“且让我深入浅出地阐明,”毛发蓬松的叼烟家伙抱鸭挤近告诉,“根据智慧球提示,那个三只眼的混合体属于最后的修罗族。就像最后的莫希干人一样即将灭绝,亦如我这伙最后的俄罗斯人一般在稍纵即逝的磋砣岁月里充满唏嘘。但历史就是这样无情,而时间无比神奇。按照我吞烟吐雾之余的理解,所谓‘天狱’其实是修罗族捣腾出来的漂移空间,不知如何居然从遥远的未来回溯到这里,而你们又莫明其妙地登入其中,若非我们押送囚犯搭乘‘穿梭球’误打误撞至此,刚好恰巧赶来打救,你们还不是要玩完?”

我讶瞧道:“他怎会凑巧出现在这里?”

“并非巧遇。”毛发蓬松的抱鸭家伙粗着嗓子叼烟说道,“从更高的维度可以发现,没什么事情称得上果真凑巧。我们早就计划好了,要押罪犯来关进哨塔里面某些古惑智珠传说中的‘天狱’,使其被折磨几百亿年。顺便提一句,从前在俄罗斯,我们喜欢押人到寒冷的北极囚禁,那个滋味可不好受……军长,你说是不是?”

在穿袄男子高亢萦回的苍凉雄浑歌声中,光线朦胧之间现出数影参差而立。其中一个肩披军衣的白面微须男子颔首称然,随即不无郁闷道:“先前你叫嚷要坠落何处?”

长利憨问:“他究竟是什么军长呀?”

“货真价实的军长。”毛发蓬松的叼烟家伙抱鸭回顾道,“早年他拒绝跟那些只打嘴炮之辈为伍,决心不再无所作为,就扛起一杆步枪,毅然率领一伙志同道合的哥们离开俄罗斯,环绕周边邻邦激烈奋战,勇敢地四处开疆拓土,意欲恢复旧时帝俄荣耀,后来竟被自己人逮捕关押到末世前夕,才让我们溜进去破门救出,一起逃离崩溃的地球……”

信孝闻茄惑望道:“然而我记得他似已死过好多次……”

“想死很难!”毛发蓬松的抱鸭家伙叼烟指点道,“无非受点伤,‘穿梭球’内部亦配备有跟哨塔一样疗愈迅速的晶体剔透台,谁不舒服便躺上去歇会儿就好……”

长利他们忙去抢卧其上,有乐摇扇转瞧道:“真有这么好?我这根指甲受伤,先给我躺一会儿试试疗效……”

“其亦跟哨塔以及‘穿梭球’差不多,”毛发蓬松的叼烟家伙抱鸭介绍,“不受空间限制,我看多少人挤上去躺都能容得下……”

我往晶莹台面伸着手问:“记得大伙儿先前漂在外边,如何一骨脑儿全进里头待着?”

晶台畔滚动一个透明小球细声细气地微烁道:“高维智慧最顶尖的科技像不像神奇的魔法?‘穿梭球’也似哨塔那样有能力瞬间发出许多光束一下子把众人圈入其间。便如在地球最后那天的北极,势临绝望关头,哨塔突然平空出现,把残存的人和其余动物一波带走……”

“哨塔并非无缘无故突然平空出现,”有乐躺在晶亮的透明台子上摇扇说道,“人类按说应该难逃‘团灭’的惨淡收场,然而那些残余之人最终获得拯救,其实是由于我们在历史上长期近亲通婚产生的弱智后代不顾世俗的冷漠鄙视和排斥质疑,凭着单纯的内心和一条筋的脑瓜,无视一切艰难险阻,挣扎摆脱困境,坚持信念与耐心,终于执着地找到心目中那座神奇的梦想之塔隐藏的真正下落。所幸其非孤勇者,亦有同伴不离不弃,患难相扶。你看台子旁边刻写这班勇敢家伙的名字:雄主、长乐、阿贝勒、阮辣、老马、会长……”

长利翻躯忙瞧,憨问:“咦,谁是阮辣?”透明小球从旁告诉:“着名的‘竹林七贤’大小阮之一、阮咸的后代。有别于追随‘交州刺史’阮放迁居百越以南的阮甜,其乃‘镇南将军’阮遥集留下的另一支血脉……”

“这里有个所谓的老马,”信孝伸茄指了指,难免琢磨道。“会不会是明朝锦衣卫马千户的后人?祖上便乃曾当撒马儿罕公使的脸型奇特家伙,通晓多国语言……”

瓜皮帽儿那厮从壁画前边转瞅道:“阿贝勒是谁?”有乐抬扇遮腮悄答:“某个发神经的西班牙公主。理论上亦属‘疯女王’的血脉,我觉得她一家历代多皆不正常。你看各类严肃的史料记载,早在‘白衣女王’伊莎贝拉问世登场以前,亲生母亲便曾疯掉,据说这种容易分裂的精神状况能遗传……”

我瞅了瞅,并没见到自己心里记挂的那个名字。难免失落,怅然转望道:“不知她在哪里?”

“谁?”信孝闻茄探询,“那个‘三眼怪’吗?我觉其似已然进化到雌雄莫辨的状态……”

长利坐在晶台上挤来挤去地憨笑道:“我听撒旦说它退化了。”

“那是嫉妒。”有乐摇扇说道,“谁看不出撒旦最会妒忌,他根本打不过……”

恒兴躺在中间硬挤着点头称是:“便连上帝似亦拿它没辙儿。此前还曾被修罗族的封禁空间困在里面……”

“上帝怎么会到这里坐牢?”我不禁纳闷道,“听说他已在‘青山’疗养院里玩完,恰巧被一个发神经的哲人尼采目睹,然后四处嚷……”

“你要注意时间先后顺序不一样,”有乐摇扇提醒,“况且穿越虽能扰乱这个次序,终归无法改变必然要发生的结果。”

我唯有懵问:“那你说怎么回事?”

有乐换个姿势侧卧,随口概述:“按我的理解,世人所称的‘上帝’其实是凌驾于九个维度以上的更高存在,大概属于能力难以想象的高维智慧生命,但他所处的那个所谓‘更高境界’似曾发生未能免俗的某种叛乱。其被遏制能力,并遭囚禁。此后逃脱,撞到咱们至少一次或还不止。由于能力犹遭禁锢,他无奈只好尴尬地保持低调,仍然头罩简陋便桶、裤褪半股、踩着破烂拖鞋继续逃亡四处,包括穿梭来回往返各个不同时间段,一路奔波流离,忙着收徒或者搞事,经历你无法设想的种种磨难,最终才油尽灯枯,精疲力竭地在穷途末路之处玩完。”

随即拢扇拍头,抬面兴嗟道:“不巧让尼采撞见,使其疯得更厉害!”

我揉额悄询:“是不是这样?”微泛迷蒙光晕的球儿在耳边微哼道:“差不多。但我没法喜欢他漫不经心叙述的口气,其实这应该算作沉重无比的话题……”

“至于你们以为的‘上帝’何时使用‘如来神掌’从这里打出去,”有乐不以为然地挥扇乱拍道,“我认为此事发生的时间点应该在前面。不巧与我们擦肩错过,因而失去旁观其将旧时小弟撒旦痛揍一顿的精彩环节……”

微泛迷蒙光晕的球儿嘀咕道:“路西法也错过了这场重逢。”长利于是憨笑:“改给别人揍了顿。”

“路西法现身的时间点大概也属于从前或曰过去。”小皮索捧盒猜测,“我记得后来他困在‘哨塔’里面,因故变得幼小,且遭‘时光之刃’所伤,光阴从此驻留,似乎再也长不大。”

“从里面望出去也是透明的,”恒兴从晶台下来观察周围,一迳讶异道。“就跟哨塔一样,你看外边那些壁画仿佛伸手便可触及……”

“有没留意那些巨大的壁画正在变远?”小皮索捧盒怔望道,“咱们似被‘六壬空间’排除出外。”

我瞅着鸭子搧翅飞过,毛发蓬松的叼烟家伙在前方慌呼:“糟糕!果真似在坠落……”

长利他们纷声惴问:“又要掉去哪儿?”

外面的东西顷似全然倒转,陡见庞大无比的影廓笼罩半边星空,渐移渐近。向匡仰着脑袋,踉跄惊退道:“可别撞到那尊更大的四面塑像。”

“那是什么神只?”毛发蓬松的叼烟家伙搂抱鸭子,往外瞠望道。“四张慈祥巨脸,破损仅剩半边,布满爪痕……”

“好像四面佛,”瓜皮帽儿那厮自亦一脸疑惑,却随口掰扯道,“亦即‘梵天’,传说是宇宙至高存在的化身。四只手臂,表示四个方向,也象征心灵、智慧、自我、自信。”

“外边竟似满天神佛碎裂的巨像漫飞乱撒,”信孝颤抖茄子缩避道,“浑若一座座腾空悬浮的山峰,到处漂荡无定。”

光头圆脸胖子悄趁混乱,从旁拾物欲揣,被我转脖看到,便显得憋面郁闷,迟疑地作状伸递过来,目光闪避地说道:“小伞给你。”

“咦?”我拈过来瞧,讶异道。“怎会缩小成这样?”

“何足为奇?”有乐摇扇凑觑道,“孙悟空那根金箍棒还能缩得更小。”

信孝闻茄转瞅道:“什么东西竟会伸缩自如?”瓜皮小帽那厮揉眼接茬道:“便如大丈夫,能屈能伸……”

“一枝越变越小的伞。”有乐伸扇拨弄,难抑好奇道,“我倒要看它还能缩到哪里去?”

小皮索捧盒惑瞅道:“就像‘星环’,这些来自其它维度的东西似皆无视我们所知的物理架构。你看它越变越不像伞……”

我产生了一个念头,越来越强烈:“应该把‘星环’留给最后的修罗宝宝。”

众皆反对:“这怎么可以?”

“没什么不可以的,”我抬手看腕,仍痛难耐,蹙眉说道,“决定给它。况且我自己也越来越受不了,你看它转动有多烫手……”

“好东西当然要首先考虑留给自己人,”恒兴纳闷道,“而不是乱给毫不相干的……”

我转望道:“其并非不相干。它孤零零流落在此,处境堪虞。想想都让我心碎……”

“修罗族早在远古神话传说便已存在,”瓜皮帽儿那厮从旁质疑。“怎么可能跟你有关?”

“这也不一定。”信孝闻茄说道,“别忘了时间很奇妙。尤其是那些超维东西就跟玩儿似的,能将过去弄成未来,把将来变成过去……”

有乐摇扇称然:“印度人自以为的远古神话,说不定另有蹊跷。”毛发蓬松的叼烟家伙抱鸭插话:“他们通常也不是那么靠谱……”

“你看那片空间又在重构。”小皮索捧盒朝外张望道,“它原本似已处在衰竭之中,你一下子给它输送了足够浩大的能量。”

“里面仍有东西入侵在先,”信孝闻茄转眺道,“它似乎摆脱不掉。”

“快送我进去,”我不由心头揪紧,忙催道。“你们可以留在这儿,别跟来……”

信孝颤着茄子犹豫道:“我们就算跟着一起进去,能起到的作用,充其量也只是相当于送菜。”恒兴表情严肃地颔首称是:“包括送人头。”

毛发蓬松的叼烟家伙拍着鸭胸说道:“我们可以用各种球掩护你,火力和智力管够!阿梨帮忙把风,就像前次穿越到攻克柏林前夕,我开坦克去抢银行,猜猜撞到谁……”

但听穿袄男子高亢萦回的歌喉转为惊呼:“一起奔赴瓦尔哈拉……要撞到漂浮过来的大东西了!”

毛发蓬松的叼烟家伙慌张投鸭,嚷道:“阿梨,快去抢先帮我掌控方向仪,别让‘穿梭球’自动开驶,摸黑乱撞一气……”

信孝颤茄惑望道:“谁在透明操作台那边?有个手舞足蹈的光头大汉念念有词,骠悍的背影瞅似眼熟,是不是常到堺市吴服坊梨园厮混的徐锦江老师来着……”

我随有乐抬面懵瞅,未待瞧清,忽随撞响,不知磕碰何物,大球转荡开去。

眼前一暗,周围悉悉簌簌,昏黑中有物纷在杂蠕乱涌。

伸手不见五指,唯独掌腕荧闪转烁。但听长利憨问:“我们好像突然掉出来了,看不到这里是哪儿?”

我觉腕痛难耐,急抬不起。有乐伸扇拍打道:“糟糕!又回去先前那里了,都怪你手上的‘星环’,哪壶不开提哪壶……”

微泛迷蒙光晕的球儿转到耳后嘀咕道:“或因腕环察觉你们当时有危险。触发瞬间穿越……”

“这里才危险!”信孝颤声告诉,“偌大空间并非全然空荡荡,黑暗中不知有多少蠕动的触须怪物包围咱们,在旁蠢蠢欲动……”

球儿悬空忽亮,耀闪映出周围大群涌近的异影,状若蛇虫,纷伸触须勾撩。长利惊慌踢踹,有乐亦忙挥扇乱打,信孝连滚带爬地翻避,悸着嘴问:“那些是什么……”

“显然是异端之虫。”恒兴操刀劈斫,掩护长利和有乐从纷撩的触须勾搭下仓促逃开,自绊一交,爬起来懊恼道,“太多了,砍不过来……”

向匡抡起井盖乱打,虽然一拍一个着,却没磕瘪砸烂,移开井盖,软粘的触须又滑溜抽离。小皮索捧盒惊觑道:“怎样打杀也不管用。刀砍不掉,拿硬物亦砸不动……”

瓜皮帽儿那厮掏家伙道:“让我用手枪打它……”刚砰一射,更多粗长的触须纷乱扫近,瓜皮帽儿落地,那厮慌拾跑避不迭,悚呼:“很大!怎么都冲我这边涌过来……”

“后悔不该把刘表他们急着送走,”有乐捶头跌足道,“尤其是何进及其后妈,那俩母子战斗力强……”

我试着抬手甩谶发殛不成,憋着痛楚,愕问:“他们去哪里了?难怪刚才一直没看到踪影……”

“此前为免嘈扰,”有乐难掩忧患道,“先已悄让那班俄罗斯家伙试着用穿梭球内置的‘归位器’送走。不知有没准确归返原处?我很担心俄罗斯人不会操作……”

“谁会操作那些过于先进的玩艺?”瓜皮帽儿那厮奔窜而至,亦感不安道,“况且老外很难搞清楚咱们中原的复杂历史脉络,可别送错了时间地点……”

大球遥掠倏近,凌空旋发厉芒扫射,光焰交叉炽划骤盛,逼退四周纷涌的异物。

“不要贬低俄罗斯人的能耐。”向匡肩后翘起一颗小物,从里头传出毛发蓬松的叼烟家伙粗嗓闷哼声,不高兴道,“快递早已送达河南。包括那头牛……”

有乐凑觑道:“哪个时候的河南?”随着鸭叫,毛发蓬松的叼烟家伙粗嗓回应:“东汉时期,光和元年,亦即公元一七七年。”

“不对吧?”有乐摇扇质疑,“似乎应该更早,你瞧何进的样子有多年轻?光和三年亦即公元一八零年,他妹妹何贵人被立为皇后,何进也因而官拜侍中、将作大匠、河南尹……”

一声鸭叫之后,毛发蓬松的叼烟家伙郁闷道:“弄错了?应该不至于……”

另外有个苦涩的语声从旁嗟谓:“前次你把柏拉图送返公元前四零四年,我也觉察不太对。”

“怎么不对?”毛发蓬松的叼烟家伙忿嚷道,“伯罗奔尼撒战争之后,雅典建立了寡头傀儡统治,处于斯巴达的保护下,称作三十僭主。由柏拉图的两个舅舅领导……”

向匡拿着井盖乱望道:“咦?他从何处呛声……”

信孝拾茄说道:“如若徐锦江老师果真在那里帮着操作,或许应该不会太容易出错,毕竟他有经验,记得其在哨塔上吹嘘自己将‘穿越’玩得熟练,甚至无缝实现角色扮演……”

瓜皮帽儿那厮怔问:“扮谁?”有乐摇扇回答:“鲁智深。”众皆愕然无语。

眼圈瘀黑的斯文之士徐徐转面,歪戴儒冠瞧向前方。表情宛如哭笑不得的金发小子抬起木槌儿先往光膀愣立的秃汉脑袋上敲打,随即将其搡开,挤过来问:“有何发现?”

我刚投眸,不意与三只眼的东西倏又对视。

恒兴从旁惕然提醒:“当心!别跟它对上了眼……”

小皮索捧盒惴瞅道:“我看应该没事,她有超维力量保护。而它眼下的形势很不妙!”

我亦有觉察,非仅心弦发紧,手腕阵阵搐痛加剧。

光球腾空曳闪之下,蓦见小怪浸泡的缸边已被大簇异物蔓延覆盖,密密匝匝侵近其畔。

它翕口欲呼,未闻语声。但我感觉其似哀叫,心底里竟透着说不出的亲近与痛切。

长利憨问:“它是不是叫奶奶?”信孝闻茄惑觑道:“我亦觉得似有这么一种意思……”

有乐伸扇拍头道:“别乱猜!隔着多少世代,上百亿年后,哪有什么爷爷奶奶可认?”

三只眼的小脑袋时开时合,从异物纷蠕之处朝我投视哀瞳。

我再忍不住,伸腕说道:“给你一样东西,无论现下还是将来,或许用得上。”浊液中有只小嫩手迟疑地伸出,似要接触,却又畏缩。

信孝稍加辨视,闻茄转谓:“只有三根纤细柔弱的手指。”有乐伸扇一拍,憋起脸说道:“它不需要太多手指,因为周边没树,无须爬高窜低。”小皮索捧盒称然:“生命演变进程离不开各种适应环境的自身优化。有没留意到它无腿足,浸泡在缸内的躯体下部像未成形的人类胚胎……”

长利小声告诉:“它似乎很害怕。”有乐颤手拿扇抽打道:“谁不害怕?”

“她手上之物连撒旦也忌惮。”信孝亦捏一把汗,攥着茄子,紧张地注视道,“若拿不动,反而会导致自身崩溃。”

“先自掂量一下,”我强忍手痛探腕,低言叮嘱。“有把握接得住,才拿去琢磨着使用。”

三只眼的小家伙怯生生地从浊液里伸手,稍触又缩回,在缸里翻腾扭动苦楚。周边的垣壁顷亦随而起伏错落,时隐时显,或大或小,形廓巨细变化无定。

“无论怎样赶紧搞定,”向匡抡着井盖驱打异物,来回掩护,不安地催促道,“更多巨形蠕虫纷涌过来了。大球发射东西烧不动,很快就要把这里掩没……”

我背后巨影耸覆渐临之际,三只眼的小东西探手向我忍痛犹伸的掌腕急触,蓦随一芒炽闪,绽展激越,眼前景物波折涤荡,周围的异物顷皆抛撒出外。

壬象复构,空间一收一放,数簇森然巨影亦摧无余。

随着光环圈圈盘转,我一眩而跌,不由自主地腾躯掼飞,眸间霎现满天繁星,万千光华绚灿,穿梭骤闪如织。

“星环易手,”微泛迷蒙光晕的球儿在我耳后转谓,“六度空间一刹那完全重构,很多东西随之改变。或许未来命运仍难把握,起码有了意想不到的另外希望……”

“什么希望也没有了,”恒兴搀扶我起来,在旁苦恼道,“失去了星环,想穿越离开也回不去。”

我转头懵望,有乐和长利亦摔在畔,信孝拾茄忙闻,惑瞅称奇:“怎么眨眼间竟又回入穿梭球内?”

“星环送你们回来,”透明小球从窗边转来告诉,“六壬空间已从眼前关闭。”

有乐往外乱望道:“修罗怪胎拿走腕环,突然溜去哪里了?”

微泛迷蒙光晕的球儿扫觑星空,咕哝道:“或许这个答案,要等到遥远的将来才有望知晓。留给后人去揭示……”

有乐伸扇拍打,懊恼道:“你为什么这样做?好东西随便给出去,未免太草率……”我抬腕挡住,目送一芒远去,消逸于眸,怅然道:“只是不忍见它无望地从此彻底灭绝。”

“再不赶紧离开,”小皮索捧盒惊退道,“我们就要灭绝在此。”

有乐拢扇忙问:“何出斯言?”

“那条龙似又返头追来了,”向匡瞠望一尾巨影扫曳甩临,仰脖憟视道。“大而狂暴……”

有乐咋舌难下,匆即奔卧晶台,抬扇遮眼,说道:“不管怎样,我先躺平。”

长利他们也纷挤上去,捂着眼嚷:“我也要躺平……”

“躺平有用吗?”恒兴皱眉转瞧道,“倘若神龙摆尾,一下子就把咱们这儿扫掉。你看外边破碎虚空漂浮的那些巨像亦不堪一击……”

“那就更要躺着,”有乐拿扇掩面说道,“跟如此庞大的巨龙厮拼有用吗?反正也打不过……”

向匡抬着井盖,昂首挺胸道:“胜败是最后,谁还站着。”

有乐从扇边探眼出来问:“死圣一直躺着不起来怎么办?”长利卧在其旁称然:“死圣就是躺赢的。”

信孝闻茄说道:“它早就死硬了,被做成木乃伊,躺得比谁都平……”

“拿破仑以为他在跟法老说话,”小皮索挤在旁边捧盒插言。“殊不知混进木乃伊里面那个是死圣。时为一七九八年,金字塔大战。拿破仑成了埃及的霸主,被称为‘上帝之鞭’,或因得意忘形,其竟不慎向‘死圣’透露了‘青山’的秘密,包括我在里面告诉他知晓的事情……”

眼圈瘀黑的斯文之士徐徐转面,歪戴儒冠夹杂其间缓声嗟叹:“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眼前光影晦明不定,隐约现出数人悄立在高处的参差形廓。其中有个银鬃稀拉的白面清俊男子神情索然地投觑道:“历史不允许假设,未来难以预判,但我们看见了现实,困局之下,可打的牌不多了。”

乱发蓬松家伙搂鸭在怀,叼着粗烟卷儿仰望道:“军长!不要爬那么高说话,我抬着脖子累……”

信孝闻茄眺看,探问:“上边是什么地方?”

“穿梭球的操控台。”一个依稀面熟的苍发耷拉家伙裹着皮衣在高处指点道,“刚才我们改以手控方式移避外面密集冲撞的巨像,顺便描定一处曲线跳跃路径,目标方位处于‘御夫座’的一个双星系统,亦即‘五车二’。它可不是西方人以为的小牝山羊,其实那里像个有趣的五边形,存在食双星系统。五车二是御夫座中最亮的星体,在北半天球中,它的亮度仅次于大角星和织女星。五车二的两颗星都比太阳大,主星直径比太阳大十二倍以上。在所有最亮的恒星中,它和北极星的距离最近……”

信孝连忙攀瞧道:“先前我好像看见徐锦江老师的身影……”

“这儿没别人。”苍发耷拉家伙拍了拍身后一面透亮的荧板,嵌按晃头晃脑的人影出现,向我们展示道。“预先有个光头佬录影教操作而已。”

“很面熟。”眉清目秀的着束整齐男子端持长铳从更高廊道往栏外俯觑道,“一时想不起在哪儿见过这般形象。”

“清秀。”恒兴抬眼询问,“你在上面干什么?”

眼圈瘀黑的斯文之士徐徐转面,歪戴儒冠怔瞅。眉清目秀的着束整齐男子端持长铳回答:“帮忙看守囚犯。”

乱发蓬松家伙搂鸭上去踢打角落一个蒙着布袋罩头之人,唾骂:“都怪这老贼,害咱们流落宇宙四处。他还有脸杵在这么高的角度,又欲玩弄权术耍威风吗?谁才是应被打掉的杂质碎料渣滓?为谋一己私利,没事就煽动仇恨,里里外外都忽悠糊弄得遍地开花,结局还不是跟我们一起潦倒沦落到丧家犬般的地步?”

信孝靠近揭袋往里瞧,长利憨问:“你们究竟是怎样从土耳其浴室逃出来的?”

毛发蓬松的叼烟家伙抱鸭纳闷道:“土耳其早就没了……”

“这是什么?”恒兴瞅见一个不知何物捏成的小玩艺儿粘在旁壁,凑眼惑瞧。其畔坐望的大脸粗汉回答,“猿狐。”

恒兴表情严肃地打量,大脸粗汉悄问:“你有没参加过‘可汗探索’?”

“探索谁?”闻听恒兴怔问,大脸粗汉眨眼回应,“比如……蒙古。”

恒兴摇头表示:“没兴趣。”另一个气宇轩昂的高个儿壮汉光着膀子耍刀转觑道:“有没兴致一起玩‘护身军刀’?”大脸粗汉竖起手指,告诉:“他是澳洲那边剩下的残兵败将。”

气宇轩昂的高个儿壮汉作势投刀,恒兴侧身急避,向匡忙举着井盖挡在跟前,瓜皮帽儿那厮匆亮手枪欲伸去顶额,高个儿壮汉却已收刀旁顾,惑问:“你的皓腕怎么回事?似有东西一闪一闪……”

我抬手看腕,幽闪微荧的朱痕还在。有乐伸扇遮挡,侧卧晶台说道:“别给他看太多。”

高个儿壮汉怔然提指,自按眉心,挪近我后边愣觑道:“我认识一个小姑娘,面额这里也有粒东西一闪一闪,不知什么名堂?”

我不由心念暗动,转询:“是么?她在哪里?”

“不清楚。”高个儿壮汉郁闷道,“终战前夕,她跟‘天帐’的霍楚溜掉。留下一地鸡毛……”

“哪儿不是一地鸡毛?”有乐从旁拿一棵烟卷儿含在嘴上,伸火柴往高个儿壮汉刚硬粗糙的脸颊划燃,点烟吸过才咳问,“霍楚是谁?名字听着很燃……”

“骁悍娘们,”高个儿壮汉搓了搓颊,摇头自谓。“一言不合就开干。却也有人偏偏中意这型……”

有乐拢合折扇,伸去高个儿壮汉宽厚的胸脯拍打,挨近探问:“你喜欢哪一型?”高个儿壮汉挺胸昂然道:“我的心事无人知……”

大脸粗汉夹在中间,咧嘴坐望。

苍发蓬松家伙叼着烟卷儿搂鸭凭栏俯瞧道:“不要调戏我的客人!都别闲唠,去看那条大龙有没追近……”

瓜皮帽儿那厮从井盖后边抬着枪乱望,惴问:“它为什么追我们?”

“赶快跳跃离开这里,”那个嗓音浑厚的卷毛家伙停止高歌,脱袄忙活儿道,“最好是从‘鲸鱼座’绕道溜走,那里最亮的一颗恒星‘土司空’意为主持土木建造的官员。其在东方古代二十八宿中属奎宿。位于夜空中的阴暗角落,从前的人们可以很容易观察到它的位置。”

长利憨瞅道:“会操作就快送我们回家。睡醒出门时我晾的那碗茶叶蛋粥还没喝……”我亦忙顾盼:“要不先让我赶回去找个人……”

“不要总想四处乱跑。”有乐伸扇拍头,提醒道。“别忘了先须找回带丢的那些同伴。切莫又一路丢去,捡了芝麻,漏掉西瓜……”

信孝闻茄称然:“我爸爸常说,一代人做一代的事情,能用心做好就不错了。别弄得后代没牌玩……”有乐拿扇拍打道:“我哥就会说,他自己没少乱抢别人的牌去玩……”

忽听一声充满绝望的嘶叫:“次奥!”

我们纷纷往下瞧,有乐讶问:“他几个怎么还在球底的盆舱下面?没被超速打包成‘越空快递’一发送走……”

苍发蓬松家伙斜叼烟卷儿搂鸭俯觑道:“或因考虑到他们几人说的似乎不太一致,搞不清楚应该送去哪时候才对路。就跟你们一样,想法太多,还组团玩穿越……”

信孝闻茄告知:“快把他们送回去帮屋大维准备跟安东尼夫人干架,就是富婆自掏腰包动员八个军团攻打罗马的年代,马上就要打仗,可别错过……”

苍发蓬松家伙叼烟转询:“哪个确切年代?”信孝低声回答:“从公元前四一年冬到前四零年富尔维亚被围困在佩鲁贾。最后不得不因饥荒而投降。她遭流放至西克由,在那里等待丈夫安东尼的到来期间死亡。此前安东尼统治东部省份,扑灭朱迪亚的暴乱和试图征服安息。在这次使命中他于公元前四一年在塔尔苏斯遇到‘埃及艳后’克利奥帕特拉七世并成为她的情人。当时留守罗马的屋大维因闹离婚,家事发展成与‘丈母娘’亦即安东尼夫人闹掰,富尔维亚出钱动员了八个军团进击罗马。一开始他们的讨伐似乎使屋大维很为难,但不久屋大维在阿格里帕协助下战胜了他们。阿格里帕领军打败安东尼之弟及妻,并于公元前四零年,挥师攻取佩鲁贾,一举告捷。”

长利悄问:“干完大仗,安东尼老婆死掉,他立马娶了谁?”

几只手一齐指了指毛发混乱的女孩儿旁边那个抱猪发呆的湿裙宽松小姑娘。

恒兴叹道:“富尔维亚实际上是白死了。经梅塞纳斯出面斡旋调解,屋大维与安东尼协商后迫使他的妹妹小屋大维娅嫁给安东尼。这样三头联盟再次结成,安东尼终于可以开始他期盼已久的对波斯地区安息君主的战争。安东尼携他的新妇渡往希腊,打算从那里进攻安息帝国,筹备决战‘万王之王’……”

湿裙宽松小姑娘呶嘴望来,有乐匆忙移退,随手往旁边一个晶莹凹槽弹烟灰。苍发蓬松家伙搂鸭蹦落其畔,拨弄悬移过来的时光轮盘,随即一掌往凹槽拍落。有乐痛呼缩手,烟屑火星乱飞,苍发蓬松家伙捂面叫苦:“唉呀,溅来炙到我眼毛了!”鸭子挨烫扑翅蹦离,跳撞小皮索脸颊,他懵然仰摔,手捧之盒失坠,砸到湿裙宽松小姑娘头上,她惊叫缩避,小猪突然从怀里挣出,光头圆脸胖子奔去追抱。小皮索随鸭摔至毛发混乱的女孩儿脚下,不顾磕疼,匆拾盒子。

忽随光圈炫闪,一齐从眼前失去踪影。苍发蓬松家伙叼烟惊觅道:“糟糕!我的鸭呢?”急寻无获,慌张转回扑按有乐旁边荧亮的凹槽,急嵌数下,未见鸭返。

苍发蓬松家伙悲呼声中,巨龙凌空扫尾疾临。

众人纷声惊叫之时,又有硕大影廓漂移过来,被龙撞开,碎撒四处。长利憨问:“那是什么?其似竟有千眼……”

“释迦提桓因陀罗,”向匡从井盖边缘往外投目探觑道,“释迦是‘能’的意思;提桓是天的意思;因陀罗是帝的意思;合起来即指‘能天帝’。传说此位古老神明镇护东方,主要职责是保护佛陀、佛法和出家人。”

蓦随震荡波及,穿梭球蹦弹开去,众人翻摔。但见巨龙摆尾绕掠又近,迎着一尊庞大的只像甩头冲撞,砸击四分五裂。

信孝颤抖着茄子悚问:“它为何穷追不放?”有乐奔卧晶台,抬扇遮眼,猜道:“龙爱抢珠去衔含嘴里玩耍。或许它以为我们乘载的是个晶莹可爱的珠子……”恒兴摇头说道:“在它眼里,我们只是一粒微尘。”向匡抬着井盖称然:“那是一条其大难状的巨龙。整个穿梭球还不够塞牙缝儿,怎么玩?”

“这里快要玩不转,”有乐躺在晶台叫唤,“还不赶紧穿越走?”

长利爬起来憨问:“你为何又躺回上面?”有乐抬手自瞧道:“因为刚才我被烫伤了尾指,急需治愈。都怪那叼烟家伙动作粗鲁……”恒兴啧然道:“你们不要在密闭空间里面抽烟,以免失火,甚或引发更大灾难!”

苍发蓬松家伙叼烟哀叫:“阿梨!我的鸭子去哪里了?”

有乐拿扇拍打道:“谁要你急着开启输送越空快递速达的渠道?非但把鸭或鹅以及小猪和下面好多人一波送去不知哪儿,还往凹槽猛拍一掌,弄我受伤……”苍发蓬松家伙伸弹烟灰,顺便指点道:“那个看似烟灰缸的凹槽其实是传送装置的开关。”

眼圈瘀黑的斯文之士徐徐转面,歪戴儒冠靠近察看,惑问:“怎么一回事?”

“其实很简单。”有个光头大汉显像走来,从旁指导。“拨动那个时光轮盘,选定时间点,或时间段,接着往那个六棱框内直接输入要去的地点,或者更省事也可以纯靠专注地设想一个去向,然后嵌按那个凹槽……”

信孝闻茄讶望道:“咦?徐锦江老师适时出现了……”

有乐伸扇拍头道:“别挡着我瞧徐锦江老师现身说法……”眼圈瘀黑的斯文之士却似听得满脸困惑,缓缓表示不解:“比如说我想在一个风平浪静的时候,前往东海泛舟,这该怎么弄?”

“很容易。”苍发蓬松家伙叼烟探手,按住凹槽,然后松开,转面说道,“就这样……”

我觉眼前炫闪一下,抬手揉眼之时,听到信孝惊问:“他呢?”

光头大汉亦忙转顾:“又少了谁?”长利憨问:“徐锦江老师魁梧的幻影怎么会也有恁大反应?”

苍发蓬松家伙叼烟懵瞅道:“莫非竟是同步呈现?”有乐伸扇拍头,恼问:“你把谢安送去哪里了?”

“谁?”苍发蓬松家伙叼烟怔愣,恒兴懑觑道,“刚才那慢悠悠的斯文人,其实大有来历。你把他弄没了。赶快找回!”

向匡搬井盖挡住凹槽,说道:“这个东西很危险。未搞清楚之前,先别触碰……”

“别担心,”光头大汉拨弄时光轮盘,随即展示一幅地图,指梢划向其中某个去处,转面告知,“目标在他想的地方。”

随着图像幻呈,显现眼圈瘀黑的斯文之士从海边冒出来徐徐转面,动作奇慢地呼救。

“时为东晋升平元年,”光头大汉拉扯斯文之士上岸,转面解说。“亦即公元三五七年。谢安隐居到会稽郡的东山,朝廷有人上疏认为谢安历年拒绝征召,等于不给面子,应该禁锢终身。谢安不愿当官,便放浪于东海的景胜之地,结交王羲之、许询、支道林,以及名士孙绰等人泛舟大海漫游,玩到四十多岁才肯出来做官,慢吞吞地答应大将军桓温之邀,姿态迟缓地出仕,留下‘东山再起’的佳话……”

“我的鸭呢?”苍发蓬松家伙叼烟愣问,“有没看见我那只鸭子在哪里?”

“还用问?”有乐躺在晶台摇扇说道,“它大概在罗马。”

信孝闻茄称然:“面临一场离婚引发的鏖战。”

“不行,”苍发蓬松家伙含泪叼烟急道,“我要去找她……”

“她在这里,”录影里的光头佬展示最新画面,鸭子和毛发混乱的女孩儿泡在浴缸内恣肆玩水。苍发蓬松家伙傻眼道,“咦?场面竟有这样热辣……”

我随大家一起挪步靠近凑觑,长利憨笑道:“它让阿格里帕那个名叫波拉的姊妹抱去玩了。”信孝伸茄讶指,诧异道:“留没留意到那个浴缸显得莫名的眼熟?”

向匡仰朝星空一指,纳闷道:“有谁看见外边漂移的那个浴缸同样显得莫名的眼熟?”

没等瞧清,一道巨尾曳影疾扫骤至,漂移之物忽遭剧撞,倏然磕击过来。

画面漾闪,光头佬一怔转望,随即在影像将要消逝之时,模样变呈似笑非笑的俊美形态。我见状一怔,信孝颤茄不安道:“撒旦?”

似笑非笑的俊美家伙刚要启口,似将提醒什么,陡随浴缸震开,由近而远,猝隐无余。画面一阵嘈杂变暗,另外显现披裹麻布垂首寂临的影廓渐由朦胧转为清晰,众皆惊呼:“死圣!”

苍发蓬松家伙叼烟急唤:“别给它侵入这里!”

未待其迈脚跨出画面,穿梭球迅即激旋甩荡,我和有乐他们纷掼出外,身上顷刻冒出透明护罩,霎间加以遮蔽。

披裹麻布之躯不意悄临,爪影探攫,凌虚而至,猝竟成实,将我揪住。顷觉阴寒彻骨,摧迫心底。

我晃掌出谶,扬甩一殛,绽划幻虹弧芒,不意将其震开。心感诧异:“没有了星环箍腕,随手发谶怎竟又好使了?”

蓦闻缈语沉浑,迳入耳颅萦荡骤剧:“来迟一步,让那修罗孽障跑了。”

披裹麻布之躯被六道霹闪的多彩辉芒圈转围困,我听到有语惑问:“那是什么?”

“不像死圣,”信孝颤拿茄子说道,“因为死圣在我印象中只躺不动。”

六道霹闪的多彩辉芒破碎,披裹麻布之躯复又垂首寂临。

但见更恢宏的影廓移近,激发我扬腕甩谶的威力。披裹麻布之躯欲攫反掼,猝遭震飞,一语钻入我脑颅尖哮回转,似问:“帝释天?”

我懵闻不解:“谁呀?”

“就是能。”微泛迷蒙光晕的球儿晃移过来悄谓,“本乃某种高维能量,不时汇合成形体幻显。帝释天即能天帝,亦称因陀罗。印度古代传说奉为神明,司职雷电与战斗,后被佛教吸收,与‘梵天’同为佛教之护法主神。镇护东方……”

爪影倏临,我挥手甩谶,迅即逼退披裹麻布之躯,不意其竟喷呛斑斓异物,突然将我冲激失措,漂向撞近的仰哮群像。

“瞧把你能的……”浴盆出乎不意从我身下冒出,身形高大的束袍者乘坐在内,伸手拉我过来,似笑非笑而觑,微哂道。“然而对于这一切,你还莫明所以。有空再说,先趁那些乱吠之物纷来封堵在前,赶紧先跟同伴避回球形空间里面……”

仰哮群像密集骤撞,合击披裹麻布之躯,迅即围拢,构成一座宏大的啸天巨首。

未容我瞧清楚,便随浴盆猝遭震荡翻掼开去,不意摔回穿梭球内。有乐躺在晶台询问:“都回来了吗?快看有没漏掉谁……”长利爬起来憨瞅道:“你何时先回来的?怎么又急着躺上去……”

“刚才我险些窒息。”有乐平躺在上边抬手说道,“在外面冻伤了其中一根指甲,因而急需治愈。”

“那不可能,”微泛迷蒙光晕的球儿蹦到他肩头加以澄清。“各自身上皆有防护周全,突然检测到真空环境,即刻自动纷冒出来穿戴齐备,没给谁出漏。”

信孝转瞧自身,拿着茄子称奇:“这些透明防护胄真好!一进来又不见了,跟没穿差不多,可知究竟源出何处?”

“不清楚源出何处,”球儿泛漾幽光闪到信孝耳边透露,“但我知道此类神奇护甲来自‘珀伽索斯’。”

表情宛如哭笑不得的金发小子抬起木槌儿先往光膀愣立的秃汉脑袋上敲打,随即将其搡开,挤上前眉飞色舞地讲述:“珀伽索斯是希腊神话中最着名的奇幻生物之一,蛇发女妖美杜莎与海神波塞冬所生,他是缪斯女神的朋友。宙斯将他变成飞马座,放置在天空中。让它舒展银白色的羽翼翱翔于浩瀚星空……”

有乐从晶台顾望道:“咦?你俩怎竟还没给一并打包传送回去……”金发小子低哼道:“我要去埃及拿东西。”光膀愣立的秃汉捂头悄问:“拿什么东西?”金发小子叉腰扭脖,面朝另一边,跩起嘴说:“不告诉你!”

“那东西与‘哨塔’有关,”信孝闻茄悄言道,“别让他拿到。”

“珀伽索斯在飞马座。”荧闪幽光的球儿从信孝肩头晃到我耳边告知,“飞马座是六个‘王族星座’之一。属于北天星座,位于仙女座西南。组成飞马座主体的四颗星分别位于四方形的四个角,东方观星者称为室宿一、室宿二、壁宿一、壁宿二。其中壁宿二最亮,它实际上是飞马座和仙女座两个星座共有的。每当秋季飞马座升到天顶的时候,这个大四边形的四条边恰好各代表了一个方向,简直就是一台‘天然定位仪’。事实上,它不单能定位,通过它还能找到不少其他星座的亮星。但与神话不同,珀伽索斯其实是‘哨塔’的兄弟,一艘本身演化成超维智慧生命的星级巨舰,同样来自远古,传闻它不知如何获知‘仙宫’的所在……”

“咱们搭乘的这个大球是从哪里来的?”瓜皮帽儿那厮拿着手枪转觑道,“怎竟突然一甩一收,刚把我们抛出,转眼又一骨脑儿兜回在内……”

“并没把人全都甩出去,”毛发蓬松的粗嗓家伙叼烟说道,“只甩你们这伙,故意将那披裹麻布之躯引出去而已。因为很明显其是冲你们来的……”

光头大汉显像吐槽:“你们偷走了哨塔里面的穿梭球四处跑,影响我用来买菜……”信孝闻茄愕望道:“咦?徐锦江老师栩栩如生的形像又冒出来了……”

长利憨问:“去哪儿买菜?”光头大汉抬手遮嘴告诉:“北宋汴梁市场,菜品丰富。”

有乐摇扇转询:“想不想一起穿越去看看?”光头大汉忙道:“欢迎之至!我在相国寺后边经营有菜园子,平时由一班收为小弟的泼皮破落户帮着打理。赶快先把‘穿梭球’转回来哨塔这里接我动身,顺便以高端特技表演‘倒拔垂杨柳’给你们看……”

“不可四处乱去,”毛发蓬松的粗嗓家伙叼烟拨弄悬移的时光轮盘,显似心急火燎地嚷道,“我要先到罗马抱鸭。最好是及时出现在那小辣妞的洗澡盆旁边……”

“再不把买菜的交通工具立马给我开回来,”光头大汉威胁道,“我就下楼借用‘医院骑士团’残众霸占的另一个穿梭时光装置抢先去罗马那个浴盆旁边抱妞和鸭走……”

信孝蹦下底舱,捡了个瓜回来,长利憨问:“先前他究竟怎么出现在谢安掉水那边?”

“不清楚。”毛发蓬松的粗嗓家伙叼烟忙碌道,“哨塔里头有许多古怪装置,功能包括‘定位瞬移’与‘时空置换’。谁晓得光头佬为何偏爱这个穿梭球……”

长利转瞧道:“他究竟是不是徐锦江老师呀?我觉得其显现的形像很假的样子,从这个角度瞅似画面扁平……”

“总之称得上酷似形肖,”有乐拉扯道,“开动传送的时候不要下去。以免突然消失在时间长河……”

信孝捧瓜嗅闻道:“我在下面捡了个大瓜,你猜什么味儿?”

“粪味。”向匡伸指敲瓜,发出笃实的磕响,随即说道,“用排泄物浇菜,才长得更好。在我们那边,阮家把茅厕搭建在池塘上,喂养的鱼肥美多汁……”

晶台畔滚动一个透明小球细声细气地微烁道:“上下两千年,他们都爱这样养鱼。还专门培养出一种爱吃排泄物的‘越南鱼’,后来即使离开崩溃的地球跑路上天,哨塔里也让阮辣、谢菜、苏琳她们搞起了鱼塘……”

“没想到后人这样有口福。”有乐摇扇转谓,“记得咱们带丢了些同伴在阮咸那里,快去找他们,顺便捞鱼……”

忽随震荡,众皆翻摔。嗓音浑厚的卷毛家伙忍不住高歌:“瓦尔哈拉……”

恒兴表情严肃地扶我起来,从旁按刀顾望道:“怎么回事?刚才又撞去哪儿了……”瓜皮帽儿那厮爬过来惴瞧道:“外边群像纷飞,瞅似满天神佛,不知谁跟谁打成一团?”

信孝抬茄颤指,小声告诉:“我看见撒旦坐在浴盆里漂来移去看热闹。咱们还是趁早溜走为妙,别又被厉害家伙追来纠缠不休……”

“再怎么纠缠,”眉清目秀的着束整齐男子端持长铳从更高廊道往外惕觑道,“他们也打不过那条龙。漫天塑像不知如何合并成一个张口哮天的巨头,撑不了多久又被冲撞迸碎……”

长利憨望道:“那些巨像怎么会动?”微泛迷蒙光晕的球儿晃移过来告知:“包括大龙在内,外面那几拨厮拼缠斗激烈的家伙全都属于超维无机生命体,便连撒旦本身,起初似乎也与其它所谓‘天使’差不多,原本并非纯粹自然产生,更像是不知谁造出来的某种工具,最终演变进化成更高智慧生命,却不甘于听凭驭使。其中一伙超越时空的非自然能量亦即亘古灵体,早已觉醒,不愿当工具,反感被奴役,屡番起而反抗……”

“先前在外似闻有语提及‘帝释天’,”我转面悄询,“不知是何缘故?”

瓜皮帽儿那厮挤过来回答:“帝释天也有一个变化的过程。早在‘吠陀’时代,形态是手持金刚杵、骑着白象、投掷雷电的战争之神。佛教产生后,描绘其乃女人变成的帝王。佛教传入中原后,有的寺庙作少年帝王像,男人女相……”

长利憨问:“他究竟是谁呀?”瓜皮帽儿那厮啧然道:“早就说过不知多少次,我来自南海之滨,年轻有为,不安于坐守小康之家,对西樵山银塘乡以及丹灶苏村书斋外面更广阔的世界充满好奇……”

微泛迷蒙光晕的球儿小声嘀咕:“后来他很能折腾……”瓜皮帽儿那厮愕问:“我怎么个折腾法?”

长利憨笑道:“我也想再多了解一下。”微泛迷蒙光晕的球儿蹦到其肩,伸出腿足,抠脚悄谓:“他起初异想天开,要朝廷把英、美、日统一为‘合邦’,折腾四国合并,企图‘名震地球’而失败。除此以外,他喜好古玩,到陕西的卧龙寺参观时,将寺中多卷珍贵的古版佛经装到骡车上试图盗走,此后被人发现并追回。还有一次,他向有钱人家‘借’一幅十分名贵的字画,试图据为己有。原主多次讨要不还,便不得不派许多人到他家强行索回……”

瓜皮帽儿那厮侧耳聆毕,冷哼道:“不怕让谁闲话嚼舌!爱好如此高雅的事情怎算丑闻……”

微泛迷蒙光晕的球儿继续低语:“你虽落魄,仍天天狎妓,却无钱偿嫖资。久而久之,让妓家知道了,群聚到你寄宿的客栈索取,你觉得很不好意思,就离岸搭船往东逃。躲上船之后,各妓家都追来找你,搜了半天找不着踪影。等到开船,有水手看见船板内有人,难免大惊,呼众人来看,正是先生在内。”

瓜皮帽儿那厮眯起一只眼睛恼觑道:“我不可能沦落到没钱泡妞!何至于付不起‘过夜费’让人堵住追讨……”

微泛迷蒙光晕的球儿透露:“他也有倒霉时候,但他很会搞钱,不久就又阔绰起来。后来他周游列国,继续四处泡妞。逛到北欧的瑞典,被那里的风情吸引,便买下斯德哥尔摩东南沿海的盐湖浴场区域的一座小岛,并在岛上建起中式园林,取名‘北海草堂’……”

信孝捧瓜称讶:“不料他竟能折腾到维京人的地方当了‘岛主’这么离奇!”

“眼下他也很能折腾,”有乐伸扇拍打道,“你看他折腾到宇宙太空上面,和我们一起困顿在‘北落师门’亦即北宫玄武的室宿或曰南鱼座的主星附近,懵看神仙打架……”

“位置有变,”微泛迷蒙光晕的球儿悬移来回观察道,“我们早已被甩出更高维度时空以外……”

长利懵望道:“我怎竟没感觉到什么维度?”

微泛迷蒙光晕的球儿晃到他肩上加以解说:“距残余的人类逃离地球不到一百年前,曼德勃罗在法兰西学院描述大自然,首次提出了分维和分形几何的概念构勒。由于不规则现象在自然界普遍存在,因此其几何架构的数学维度不仅在理论上,而且在实用上都具有重要价值。维数是数学中独立参数的数目。而在物理学和哲学的领域内,指独立的时空坐标的数目,形容更具体的物理维度。”

长利愣问:“啥?”

晶台畔滚动一个透明小球细声细气地微烁道:“零维是一点,没有长度。一维是线,只有长度。二维是一个平面,是由长度和宽度或曲线形成面积。三维是二维加上高度形成体积。”

长利怔瞧道:“什么?”

透明小球划来划去地画给他看,并且解释:“零维是一个无限小的点,没有长度。一维是一条无限长的线,只有长度。二维是一个平面,是由长度和宽度或部分曲线组成面积。三维是二维加上高度构成体积。四维分为时间上和空间上的四维,人们常说的四维经常是指关于物体在时间线上的转移。”

信孝捧瓜惑瞅道:“所谓维度,究竟什么回事?我也不是很明白……”

透明小球构勒各种图像叠加诠释道:“维,在拉丁语中的意思是‘完全的加以量度’。十九世纪,数学家们发现了分形,由此创立了一种新的维度分数概念,人们由此意识到,维度不只是整数,还有可能是分数,甚至可能是无理数。霍金对此解释:这就像一根头发,远看是一维的线,但在放大镜下,它确实是三维的;如果面对时空,如果有足够高倍的放大镜的话,也应该可以揭示出其它可能存在的四维、五维空间,直至十一维空间。人类认识的物理世界最高维度为:三维空间加时间,即四维时空。世人认为其他维度都属于猜测推演,并没有实际论证,各方说法也不一致。而在机器形成智慧超越人类能力范围以后,发现人类观察不到的更多宇宙运行奥秘。至于薛定谔的那只猫……”

信孝和长利以及瓜皮帽儿那厮显得一头雾水,恒兴表情严肃地转觑,愕问:“谁的猫?”

“薛定谔是出生于维也纳的量子力学奠基人之一,”透明小球迅速画猫展示死活两般状况,详细介绍道。“距残余的人类逃离地球一百多年前,他提出薛定谔方程,描述物理系统的量子态怎样随时间演化,并还想出薛定谔猫思想实验,试图证明量子力学在宏观条件下的不完备性。其着述《生命是什么》探究活细胞的物理面貌,使薛定谔成为分子生物学的先驱。薛定谔方程证明了波动力学与海森堡矩阵力学在数学上是等价的。但更堪称石破天惊的是薛定谔的猫实验,引发众多广阔深远思索。即使格利宾本人赞成的多世界解释,认为猫死与猫活这两种结果分属两个独立平行且真实存在的世界,是我们的观察行为选择了其中之一作为我们的世界。这似乎不仅没有消除,反倒是增加了人们的困惑……”

包括光头大汉在内,众皆听得怔楞。毛发蓬松的粗嗓家伙叼烟自去扳按凹槽内嵌的猫爪形状机括,嘟囔道:“我要先去抱鸭……”忽随剧烈震荡,多人掼飞,我刚被甩出外面,无形护胄即刻触发自动防御,眼前有红光圆圈移朝一侧跳烁显示,但见一条龙须冗长的末梢夹在穿梭球底炮转管间隙,挣摆不掉。

披裹麻布之躯掠影急临,我扬手发殛不及,眼看抓攫猝至,其遭巨尾扫开。

虽闻数声惊唤:“快避开那条狂暴巨龙!”我忍不住仍拈小伞,随念所动,一晃手竟变长,擞然扩大,伸去撩向穿梭球底炮转管,却被龙须反缠,刚甩开炮管,竟绞住我持伞的手臂,信孝捂眼说道:“手要完……”

我甩手未脱,龙须缠箍一紧,腕间倏有异芒炽展,若有无限力量从顷即交集汇合的朱痕绽扩往外,我一时看不清面前发生何等样激撞剧震,陡随炙气波荡,掼摔急堕。

昏暗的天穹不见繁星,却似飞掠流火,有人奔来搀扶道:“姑娘受惊了!”

我懵头四顾,只觉置身黑夜荒野,周围烟雾苍蒙,马蹄声乱。因见前边一人勒骑仰目遥观夜空,我不由惑问:“那有什么可看?”

“轩辕十四,”下马奔来作势欲搀的长衫家伙指点道,“轩辕是上古帝王黄帝的名字,古人对黄帝十分崇敬,便把天上的星宿取名为轩辕。从北斗的天权引出一条直线,通过天玑延长约十倍,就能碰到轩辕十四。轩辕这组星共有十七颗,形状如黄龙蜿蜒天际之上。顾名思义,轩辕十四是其中的第十四颗星。在缺少大星的春季天空中,它可算是春星之王。”

勒骑仰望之人微颔首道:“此星仁慈,悲悯万物苍生,柔生德,五行属土,咸化万物。”

我抬眸怔瞅道:“在哪儿?”

瓜皮帽儿那厮从土坑里冒出脑袋说道:“由于它位于黄道上,自古以来一直为人们所重视。不论中外,都把它称为‘王者之星’。”

有个脏兮兮的小球从泥泞里翻滚过来告诉:“轩辕十四是大约公元前三千年的波斯人所认定的四颗王者之星之一。它也被看作中古时代占星学家的十五颗伯利恒之星当中一个。其实轩辕十四是包含四颗恒星的多星系统,主星高度变形扭曲的环境充满诡谲。故而在中世纪的某些神秘教派信仰中,轩辕十四是‘堕落天使’的化身,亦系南方通道的地区看守者。”

信孝不安地转觑,挪躯拾茄问道:“有没看见路西法也一起跟来?”

我捧腕忍痛探瞧前边几处冒烟的坑坑洼洼,悄询:“其他伙伴呢?不知是否已摆脱那条龙……”

“龙没那样容易摆脱,”向匡呆坐泥洼中抱着井盖愣瞅道,“先前我似乎看见它跟咱们一起掉落……”

有乐躺在坑里摇扇仰望道:“怎么突然掉下来?我们又被甩去哪儿啦?”恒兴毛发蓬乱地察看道:“感觉这有一个很大的坑……”

勒骑仰望之人微嗟,侧目瞥视道:“人生就是个坑。”

四周旌旗纷近,瓜皮帽儿那厮掏枪悄攥腰后戒备,惕然探问:“不敢请教……”

前边忽有轰响,又有东西砸落,地面震撼,众多惊骑惶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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