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血能改造人体，能改造妖躯，是这二者之间极好的桥梁。
“但即便有神血的加入，要调和这二者的配比也是太难，毕竟胚囊个体还有差异，天生的强弱不同，所以实验中才出现那么多突变的怪物。”董锐看向阿莲，“你需要一种加过料，又刻意钝化过的神血，让胚囊和?隐神君碎片在融合初期就发挥稳定作用。它既是催化剂，也是药引子。等到神躯开始成长，?隐神君的力量就会开始显现，神躯就能改变自己的外形了。阿莲是第一个成功的例子，所以你才那么重视她，对不对？”
他一口气说到这里，旁人都听得云里雾里，只有贺灵川问：
“就算他研究出来了，为何不让莲谷其他人知晓？”
“多半是神血的来源或者数量非常有限，还不能大面积使用。又或者，他和那位肖大师之间也是竞争关系。”
从董锐说起催化剂，段鹤云看他的眼神就逐渐惊讶，这时突然道：
“你是董锐？”
董锐挑了挑眉：“你听说过我？”
“你是杀了曹闻道的人，也是到处追踪我们实验的人。”段鹤云看了贺灵川一眼，“九幽大帝在这里，他身边的妖傀师多半就是董锐。我听说，你制造妖傀的手法已经落伍了。”
董锐的下巴一下子就绷紧了。
贺灵川轻咳一声：“你们晚点再寒喧如何？现在先办正事吧。”
他旋即对段鹤云道：“段大师，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请据实以答。”
“首先，灵蕴宫能用?隐神君的躯体，制造出多少个真正的神降之躯，大概可以容纳什么水准的天魔降临？”
段鹤云一言不发。九幽大帝不会以为，他能开口就答？
贺灵川不以为意，竖起第二根手指：
“第二个问题，琉璃海有八枚通行符印，除了一头负隅、你和肖萍、两位主监、三个天魔之外，还有一枚符印在谁手里？不要告诉我是阖卢天，祂作为空间神格的拥有者，不需要符印就能在几个小世界之间来去自如。”
“第三个问题，琉璃海小世界，是天然生成，还是云台内生的？”
段鹤云的嘴，闭得比蚌壳还紧。
贺灵川也没以为他能主动吐真，转而对阿莲道：
“帮我问出答案，我就替你解决掉阖卢天！”
阿莲闻言，慢慢走到段鹤云面前。
段鹤云坐着就与她一般高，那张人见人爱的小脸越凑越近，漂亮的大眼睛里是晕不开的黑，他已经这样瞧过几百次，但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心底冒上来一股寒气。
阿莲拧着自己的手，慢慢道：“阿爹，答案。”
“阿莲，他们在利用你。”段鹤云反劝她，“董锐也是妖傀师，你帮了他们，他们反而要抓你去切片。因为你是阿爹最得意的作品，他们想从你身上获取的东西太多了。”
阿莲侧了侧头。
段鹤云快速道：“我让你答应阖卢天做祂的皮囊，只是权宜之计。你对神降计划太重要了，阖卢天神与你定契，只是担忧你失控，祂其实根本不能轻易降临，否则灵虚圣尊也不同意。这段时间内，我便可以研发其他皮囊，用来替代你献给阖卢天神！你要体谅我的苦心，我、我是要争取时间！”
阿莲的手一顿。
贺灵川怎会让他轻易化解局面：“但定契之后，阖卢天的确随时可以降临，对吧？”
“他不会！”
“我可以跟你打个赌。”贺灵川抱臂在前，“十个时辰之内，他必定降临。”
段鹤云怒目而视：“那是因为，你劫走了我们！”
贺灵川耸了耸肩：“今天祂会因为阻截我们而降临，明天它就会因为其他理由而降临到阿莲的身体当中。祂只要打算下来，随便找个理由你都必须接受。现在，你还要说祂‘根本不能’降临么？”
边上的董锐翻了个白眼。这人真傻，居然想跟九幽辩论。
阿莲收回尖刺，目光缓缓垂到段鹤云的腹部。
“阿莲！”段鹤云一看她的眼神就紧张，“这些人不能信，他们只想利用你来对付我！”
董锐在边上接话：“错了，是对付阖卢天。”
“这人已经控制不了你，伤害不了你。”贺灵川轻声道，“你不用再掩饰了。”
段鹤云忍不住问：“掩饰什么！”
“掩饰她对你的仇恨。”贺灵川缓缓后退两步，“肖萍说得没错，阿莲把你恨之入骨，但之前被关在牢笼里，只能陪你玩这无聊的父女扮演游戏，否则就要受罚。其实你自己心里也清楚，但就是沉迷游戏不可自拔，是不是？”
他是旁观者，又擅识人心。从他第一次见到阿莲和段鹤云的相处模式，就知道这小妖傀心里满是恨意，只是学会了伪装。
她从出生到现在，没人刻意教过她如何伪装和撒谎，也没有对象可以模仿，那她是怎么学会的？
当然是实验场里最残酷的现实教育了她。
阿莲学东西那么快，说明她的记性很好，那就不会轻易忘掉自己最终还是个实验品的事实。
“阿莲。”段鹤云涩声道，“阿爹对你不好吗？”
九幽大帝的话撕去了一切温情脉脉的伪装，直指真相。
她只是个实验品。他和阿莲之间，哪有什么真正的父女之情？
“不好。”阿莲眼都不眨一下，眼里的黑，深不见底，“你从前切我扎我，往我身上打药，让我痛不欲生，和那个疯婆子没什么两样，我都记着呢。直到我模仿农庄里的小孩子长出了人形，你对我才变了。你让我叫你阿爹，我就叫，你让我对你笑，我就笑；你越喜欢什么样子，我越要变成什么样子，你才会对我好，我才能少受点苦。”
最后她问：“我说错了吗？”
段鹤云哑口无言。
突然间，阿莲的脸就变了，鼻子塌下去、眼睛挪到印堂，肤色也发黑，谁都能看到她的牙龈。
好端端一个小姑娘，变成了五官不对称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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