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断壁残垣。
曾经雕梁画栋，气派非凡的府邸楼阁，如今只剩下焦黑的木梁和坍塌的墙体。
如同巨兽死后裸露的骨架，狰狞刺向天空。
荒草蔓生，几乎要吞没那些残存的基石，唯有几根格外高大的石柱矗立着，表面布满风雨侵蚀后的痕迹，诉说着那场浩劫的惨烈。
空气中弥漫着陈腐的尘土气息，夹杂着淡淡的，仿佛渗入地底的血腥味。
即便过去了数年，依旧未能完全散去。
一片死寂，连虫鸣鸟叫都听不到，只有风穿过废墟孔洞时发出的呜咽声，更添几分凄凉。
这里，便是段家的故地。
曾经显赫一时，枝繁叶茂的大家族，如今只剩下一片被岁月摧残的，面目全非的废墟。
段星辰地站在废墟边缘，一袭长裙在荒芜背景下显得格外醒目，也格外孤寂。
她并没有像寻常游子归家般，扑倒在废墟前痛哭流涕，也没有流露出刻骨仇恨与悲伤。
她只是站在那里，目光扫过眼前的每一处残破景象，从倾倒的牌坊，到烧毁的祠堂，再到那片原本是家族练武场，如今长满杂草的空地。
她的脸上，没有泪痕，甚至没有太多明显的情绪波动。
唯有眼眸深处，掠过难以掩饰的茫然与无措。
复仇。
此刻，竟显的分外……空洞。
魔渊窟……天魔谷……
这两个曾经如同噩梦般萦绕在她心头，让她恨之入骨，发誓要亲手铲除的道统。
如今，却已经成了上苍历史中的尘埃。
灭了……都灭了……
不是她亲手所为，甚至与她无关。
是那两位屹立于上苍绝巅，与渊关系匪浅的神尊。
因为渊的缘故，以雷霆万钧之势，将这两大势力连根拔起，彻底从上苍抹去。
消息传开时，她曾有过瞬间的恍惚与解脱，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更深的空虚。
仇，报了。
但并非由她所为。
那种感觉，就像是憋足了力气，准备挥出石破天惊的一拳，却发现目标早已化为乌有，只剩下拳头打在空处的无力。
她曾幻想过手刃仇敌的场景，想象着大仇得报时的快意与解脱。
可当这一天，以这种她完全未曾预料的方式降临。
她却发现，心中并没有预期的畅快，反而是一片空落落的。
如今，站在这片生她养她，却也葬送了她所有的故土之上，这种无措感达到了顶点。
仇，没了。家，也没了。
她该恨谁？她该做什么？继续修炼变强，意义又在何方？
仿佛一夜之间，她的人生失去了方向，只剩下一片满是迷雾的未来。
渊站在她身侧稍后的位置，看着眼前这片惨烈废墟，也能清晰感受到身旁女子身上，散发出复杂难言的情绪波动。
他心中了然，段星辰的仇家被灭，他自然知晓。
是封烛老师与小白当初为了寻他，或许是为了震慑宵小，顺手便将与渊有过节，且恶名在外的魔渊窟与天魔谷给铲平。
这其中，未必没有替段星辰了却因果的意味，但更多的，恐怕还是因他之故。
他看着段星辰强装平静，但是难掩茫然的侧脸，心中微微叹息。
这种仇消恨散后的空虚与无措，或许比仇恨本身，更令人难以承受。
两人就这样静立在废墟前，良久无言。
只有风吹荒草的声音，如同哀歌。
不知过了多久，渊的目光无意中扫过废墟深处，那片原本应是段家核心区域的方向。
那里似乎比其他地方保存得稍好一些，有几段较高的残墙尚未完全倒塌。
就在那残墙的阴影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渊的眼神骤然锐利起来，凝神望去。
不是风吹草动，那阴影中，似乎有着生灵气息。
他心中一凛，下意识抬手，指向那个方向。
“你看那边……那残墙下面，好像……有人。”
段星辰闻言，从恍惚中惊醒，顺着渊所指的方向望去。
其清冷眸子瞬间眯起，周身气息骤然变得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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