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了？”
皇帝见顾离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问道。
顾离低首静声回禀道：
“微臣观殿下脉息，与上次诊脉的结果并没有什么不同，应当是中的同一种毒。臣这些日子正是在追寻殿下中毒的缘由，已经有了些许猜测。”
“微臣根据猜测配了对症的药，只是这药还没有完全制好，不过若是想验证微臣的猜测是否正确也尽够了。”
姜若瑶喝了药，在明荔的搀扶下半倚着檀花椅子，抿着唇强打着精神。
很快，姜若瑶面上苍白的脸色慢慢的缓解过来，脸上也有了少许的红润。
虽然看着还有些虚弱，却是比方才的样子好多了。
“顾先生医道当真厉害！”
眼看着姜若瑶慢慢的恢复了气色，皇帝面上终于露出了显而易见的喜色，抚掌而笑。
顾离的面上也流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不是因为皇帝的大加赞赏而感到高兴，只是因为自己的药治好了病人而觉得欣慰。
“顾医师既然已经证明自己心中的猜想，那就给陛下与本宫讲一讲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吧？”
皇后沉稳端庄的坐在凤座上，含着一缕淡漠的笑意看向顾离。
不同于皇帝和后宫妃嫔对这位顾医师的追捧，她始终觉得这位年轻的享有盛誉的医师并不是他表面看上去的那么风光霁月。
没有依据的猜测，只是一种本能。
“是。”
顾离安静的应了，拍手唤了一名小药童进来。
那小药童面红齿白，长着一张讨喜的娃娃脸，衬得他手里那碗缀着红豆的清粥也玉雪可爱起来。
小药童双手捧着那碗粥，脆生生的朝着堂内各位主子娘娘问安后，恭恭敬敬的将手里的白粥奉上。
皇后狐疑的看了一眼顾离，见顾离一脸的沉静也不好开口询问。
朝着身后的嬷嬷递了一个眼风，嬷嬷心领神会，上前一步接过了那小药童手里的白粥。
拿着里头的勺子搅了搅，朝着皇帝和皇后禀告道：
“是一碗红豆粥。”
见顾离还是不说话，那嬷嬷舀了一勺白粥想要尝尝到底有什么古怪。
姜若瑶的眉心一跳，刚要说话阻止。
顾离清淡如流云的话语却先一步响起：
“嬷嬷且慢，那可不是一碗普通的粥，是下了毒的。”
那嬷嬷手一抖，险些将手里的碗摔了出去，面色张红青紫的，只是碍着皇帝的态度不敢发作。
皇后安抚的看了一眼嬷嬷，一如寻常般端庄，含笑道：
“顾医师莫要再卖关子，还是将事实真相快快说来！”
皇帝没有说话，也同样将探寻的目光看向顾离。
顾离这才缓缓笑道：
“这是微臣在殿下今日的吃食里寻到的蹊跷，殿下前些时日身体不适呈现出中毒的脉象，可微臣遍查殿下身边的物件都没有找到中毒的来源，殿下身边的明荔姑娘也说殿下入口的每一道食物都用银针探过的。”
“这就奇了……”
底下有大胆的妃嫔小声嘀咕了一句。
“是，微臣也觉得奇怪。”
顾离唇角翘了翘，有些不易察觉的自得：
“可这对微臣来说并非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世界之大，无毒不有，微臣识别不出来的，银针不会变色的毒物，并非没有。”
“所以微臣遍寻古籍，又细细查探了十一公主的饮食起居，终于在膳食司端来的这一碗粥里发现了端倪。”
顾离手指指了指那嬷嬷手里的清粥，提醒道：
“那可不是普通的红豆，而是能要人性命的毒物——相思子。”
“相思子？好缠绵的名字。”
皇后呢喃着这三个字，有些疑惑。
那嬷嬷拿起手里的勺子舀了一颗放在眼前细细端详，最后说道：
“的确与普通的红豆有所差别。”
“是。”
顾离颔首道：
“普通的红豆形状细长，煮熟后呈现暗锈一样的红色，顶部有一块小小的白色嫩茎。而相思子则形状饱满圆润，即便是经水久泡也鲜红如初。两者原本并不难区分，只是若是十颗红豆里混入了一颗相思子便容易混淆，所以下毒的人才选择煮在清粥里以混人耳目。”
“好恶毒的心思！”
皇后咬牙，她统管后宫这段时间上下整顿了不少，可没想到竟然还是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出现这等丑事，这简直是在明晃晃的打她的脸！
不过，这件事情原本尽可在私下处置，可姜若瑶却偏偏选了一个众人都在的场合发作，其心……
这样想着，皇后看向姜若瑶的目光里隐隐带着不善。
姜若瑶微微侧身，避开了皇后带着审视和不悦的目光，用雪白的帕子掩住了唇齿：
“既然顾医师已经抓到了我中毒的原因，那请问对是何人在我的膳食里下毒可有眉目了？”
“是，微臣探查的时候的确发现了可疑的人，不然也不会怀疑到这碗并不起眼的红豆粥上。”
听到顾离如此说，皇帝原本想要叫邓奇的手默默的收了回来。
眼中兴味一闪，好整以暇的看着下首的顾离侃侃而谈。
顾离向身边的小药童递了一个眼色，小药童面色严肃的点了点头，朝外面走去。
不一会儿，便拖进来一个老嬷嬷，那嬷嬷被人五花大绑着，眼睛闭着，似乎是晕了过去。
“顾卿，你这是？”
皇帝奇怪的看着顾离，不明白他这是做什么。
顾离歉意的朝着皇帝拱一拱手：
“事出从权，微臣没有邓大人那般来去如风瞬间将人抓获的本事，只好施展自己的一点长处将人完完整整的带过来了。”
见皇帝还是拧着眉头，顾离又接着解释了一番：
“陛下不用担心，只是寻常的蒙汗药，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会醒过来的。”
“泼醒吧！”
姜若瑶在一旁看着，落在地上嬷嬷身上的眸光却冰冷的可怕，语气淡漠如雪。
“什么？”
顾离一时没有听清，重复着问了一句。
姜若瑶半抬了眼皮，定定的瞧了他一眼，端起手边的茶盏狠狠的掼到了那嬷嬷的脸上。
姜若瑶的动作太快，快到在场的人没有一个反应过来。
茶盏和茶水一齐砸了那嬷嬷满脸，那嬷嬷下意识的“哎呦”了一声，身子一抖就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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