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城帅府。
茹常看了王佐、解缙等人一遍后，说道：“看你们的神色，像是在说我坚城不出、懈怠剿寇。”
王佐等人一听，大惊道：“元戎此招，乃廉颇坚壁拒秦之法，实为兵家上上之策。”
茹常笑道：“今日我军就无需坚壁据守，要出城扎营，准备明旦杀寇。”
王佐等人一听又大惊，不解道：“元戎此话何意？”
茹常大笑，道：“前几日，我已发令箭提取庐、凤、滁、亳州卫卒，从泗上抄袭草寇敌背；飞马回报，明旦就可以袭其后，我军明旦就同时发起攻击，使贼寇前后不能相顾，庶可歼灭之。”
王佐等人一听大喜，道：“元戎，真真算无遗策，末将佩服！”
茹常捋须微笑不语。
……
孟老兵家。
老兵一回来，左青就问道：“同守门的，一共有几个人？”
应道：“向来只有我父子，近因紧急，又添了四个，都与我相好的。”
左青道：“如此却好。有些妙药在此，你去打斤好酒，调入些许，给他们吃上三杯，便醉不知人事了。”
老兵惊问道：“可是要药杀了他们？”
左青道：“只上半日便醒，不妨事的。——这样，岂不是就你一人独守着西门了么？看起义师兵马头上都带红巾，即速开关放进；若是你们的兵马回来，切不可开！”
老兵问道：“若不开，他们强杀进来怎么办？”
左青道：“你的功劳就在于不开关放进你们的兵马。若外边要杀进来，你只管躲了，自有人来对敌的。”
老兵点头大喜，领命去了。
左青对王珂说道：“今见城东北敌楼面前，竖着两枝花蛇矛，有三丈来长短，是摆列着看的东西，那里守兵独少，想是倚着城外结营之敌。二更后，你带着小盏小灯笼，藏个火种，悄悄向城根伏着，只看火起时，疾走上城，杀散守兵，即将灯笼点着，并将自己的白绫旗号扎于蛇矛之刃上，竖立城头，但望城外贼被杀散，如飞向西关外接应老兵，紧守着城门。我放火后，也到西关来会，以防意外。”
……
扬州城外，起义师与武军已对垒。
军师道：“彼之所以出城扎营应战，必是调凤、庐等兵袭我后也。岂料我早已密令郝英、吴刚统兵守住泗口了。茹常此举，真是有够蠢的。”
赵云龙等人大笑。
忽探路来报，拿一渔翁，说是女道长左青差来的。
军师即令唤进，在衣领内取缄呈上。
军师看了大喜，屏退左右，细问渔翁，方知始末，遂赏银百两。
渔翁自去，军师遂请各将佐齐赴中军，看了缄帖，莫不错愕赞叹。
花羽道：“偌大城池，却在两个女子手中，我当愧死。”
军师道：“于修士当初寻晨曦公主与九袅岚时，已知这渔翁根脚，便在这个里头做出非常事来，真是可敬可叹！”
即传密令：“花羽、铁柱……随我攻彼中营，……攻左营，……攻贼右营。一见城中火发，务必齐心并力，踹破贼垒。贼奔于东北者，……追之；奔于西南者，……追之。逼他弃城而去，方可回师。我与……先杀入城，接应左青道长与王柯将军。厮杀全用马军，其步卒仍着守寨。”
部署已定，军师黄子韬与于火凭高而望。
十五，夜。
皓魄初升，苍烟欲淡，空蒙霭霭之中带着万重杀气。
军师不禁慨然，命酒小酌。
军师太息而言道：“当日，李显隆以六十万，却败于武逆数万之众，是人耶？还是天耶？”
于火道：“天人各居其半吧！兵太多，虽良将亦难约束，何况庸才？以庸才而将多兵，安得不败？故国败于庸才，人也。而生些庸才，为君所不知而用之，天也。从来治乱兴亡，类皆若此。”
军师道：“良将用兵，自然能以少击众，但何以兵多而反不能约束？淮阴云：多多益善。夫岂夸言耶？”
于火道：“然彼以此语骄于汉高耳。夫战者，气也，唯勇士能作气，而怯者随之。勇者多而怯者少，则怯者气作而亦与之俱勇，若使一军皆勇，则一夫之气，胜于百夫，是故气作而可以一当百。至若有数十万之众，则勇者一二，而怯者八九，怯者之气委靡不振，则勇者亦与之俱消，而况未知纪律、未经训练者？”
说未竟，遥见一骑驰至武营，有似报军样子，而城中黑烟骤起，烈焰扑天，武军后营早已移动。
军师立命大开营门，震炮一声，九员上将一齐杀出，如烈风骤雨，直砍敌营。
武军先闻说城内奸细作乱，兵士皆反了，各人恋着家下妻子，谁肯舍命来战？
唯有抛戈弃甲，觅路逃生，不战自溃。
茹常、王佐、解缙回首一望，见城楼上竖着面素绫销金龙凤义师旗号，吓得魂不附体，心知乱在东北，急向西南而走。
时军师疾向西关，才到得吊桥边，城门已经洞开。
却不见有人，遂率军至府衙。
厅县各官，早已齐齐整整皆来跪接。
军师一面令人救火，一面安抚百姓，招降兵卒。遂问：“知府何在？”
郡丞马凌云跪禀缺员，呈上金印。
又问马凌云：“你年尚少，未必是建业皇帝的旧臣子。食其?者忠其事，何故降得这般容易？”
答道：“是罪臣之妻妾所教。”
军师好奇问道：“你妻妾，缘何叫你就降？”
答道：“实不相瞒，罪臣妻妾二人总是胡刑厅之女，一个是亲女，一个是义女，都是当日于修士杀鹿怪时救出来的。早闻得起义师里有于修士，妻妾二人就极力劝我归顺。”
军师等人闻言，齐齐看向了于火，脸上都带着崇敬之色。
“马凌云，你的恩人就在这里，你却不认得。”军师笑道。
于火好奇地打量起这马凌云来，问道：“你是胡岳之婿？”
“罪臣正是胡岳之婿，你莫非就是于修士？”马凌云赶忙问道。
“正是。”于火道。
于火刚说完，马凌云就要磕头。
于火赶忙托住了，问道：“你年纪轻轻就做了郡丞，想必寒窗苦读了十多年，青楼也没进去过吧？”
马凌云即道：“是的，罪臣绝对没……没去过青楼。”
于火点头，道：“我相信你肯定没去过，好好待你女人。”
马凌云道：“这个自然。”
军师等人闻言大笑，各还其职。
时崇南极、铁柱等各献武将首级。
崇北极已自缢死，城中兵民无不安定。
落后王柯等将回来，说是赶武军二十余里，杀者杀了，逃者逃了，只剩得三十余骑走投无路，正要擒他，不期河边有船伺候，被贼接应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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