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资料里面并没有教她如何交朋友，所以她参考的是那些员工档案。
只是，她能填写的信息实在太少了。
最开始的姓名就已经为难了……没有人的姓名会是一串编号吧？
不过这个问题可以暂时跳过，因为这里也就只有他们两个人而已，不用想都知道开口会和谁说话。
血型，身高，体重倒是很清楚，她的身体状况是实时记录的。
至于之后的出生年月，学历，兴趣爱好，籍贯，家庭成员……都是一片空白了。
她相信少年也是如此。
在这样的地方，遇到一个相似境地的人，也算是不幸中的一点小幸运了。
起码她有个人说话了。
两人就坐在一处，捧着随意抽出的书，时不时说几句话。
当然，多数时候是少女在说，少年在听。
她比他掌握更多的东西，也更早了解这里的情况，所以便将自己掌握的东西慢慢地教给了少年。
“……这里的资料，除了最上面两层，你都可以随意查阅……上面两层，我还没办法在他们不察觉的情况下破解，所以目前还是不要动……”
“对了，我来教你怎么藏……”
说了很多之后，少女突然想到——“我教了你这么多，你是不是……该叫我‘老师’啊？”
少年迟钝地眨了两下眼睛，然后就真的乖巧地叫了声“老师”。
而听到他这声“老师”的少女明显露出了满足的神色，“嗯，我会好好教你的。”
对于这样的“关系”，她还是感到很新奇的。
其实也没什么违和感。
这样的年纪，的确是会喜欢玩过家家，扮演各种各样的关系。
他们还是孩子。
在这里，他们似乎短暂地摆脱了“实验品”的身份。
少年是她最乖巧的学生，无论少女说什么，他都认真地听着。
他还很喜欢坐在她身旁，很近的位置，肩膀贴着肩膀。他们不懂什么社交距离，只是他顺从本心，她不反感他的靠近。
可能是因为在外面清醒的时间不多，每次都是重复的行动，作为实验品……所以这里的时间流速似乎比外面慢了很多。
她可以教他很多东西。
不过这里有部分书籍曾经灌入过他们的大脑……是关于物理学的部分知识，在测试能力时也需要理论知识的支撑。
她在教他时，可以跳过这部分。
有些书籍，她也没看过的，那就两个人一起学习。
注射到身体里的药剂不止让他们多了些古怪的能力，还同时增强了细胞的活性，使得学习的能力也增强了。
很多知识，基本一过脑，就能消化完。
在这里能看的东西，也不止书籍，还有视频，在两人正面面对的大屏上。
“啊，很完美的剂量把控。”她偶尔会冷淡地点评两句那些生物实验视频。
少年也淡淡地嗯了声。
屏幕的光影映在他们两人的脸上，偶尔这时会短暂地放空了，什么也不想。
她其实也不知道要做什么了。
声音都渐渐小了。
这里没有风，就好像除了他们两个，一切都是静止的。
后来也很难说清当时的心情。
也不知怎么的，意识暂时停止运转了。
两人都歪着脑袋，互相靠着，在这宽阔而又死寂的地方，听着对方的呼吸声。
……好像暂时睡着了。
能力再强大一点时，少女已经可以不被研究员发现，通过数据库接触到更多东西了。
说到底，这数据库是联网状态的。
两人一起能做的事又变多了，能看的东西总算不是那些无聊的视频，也能玩些游戏了。
在一起的时间久了，玩游戏时也有一定的默契度了。例如打副本时，总能第一时间给上治疗，或者在爆发输出时，第一时间叠上buff，发现情况不对，还能相互掩护撤退……
不过像这种多人在线的游戏，他们一般不会玩太久，以免被发觉。
多数时候玩的还是双人联机的游戏，偶尔也会因为太过默契做了同一件事……
这里是外人无法踏足的，只有他们两个人的世界。
……
只是，少女知道一直这样是不行的。
她不想一直被困在这里，永远被人控制。
她想要真正走到外面的世界。
“我想出去。”
某次看电影的间隙，少年慵懒地枕在她腿上，像只乖巧的猫咪，少女低着头，伸手拂开他的碎发，手指玩闹似的在他脸上乱走，偶尔捏捏他的耳朵。
几次之后他终于是受不了，抱着她的腰，把脑袋埋到她小腹那。
少女轻轻笑了下。
而后说出了她的心愿。
喉间似乎有些干涩，少年的双手微微收紧。
她好像没察觉到他的动作，仍接着道：“从这里出去后，只要隐藏好，那些人不会找到我们的。”
现在的他们已经有隐藏自己能力了。
“……”少年抿了抿唇，转过头开口道，“外面的世界不好……”
他一点也不想离开这里。
外面的世界太大了，她的注意力总会被别的东西吸引，他只想让她看着自己。
他害怕被她抛弃，害怕看到她头也不回的背影。
稍微一想，心脏就会被扯得生疼。
“好还是不好，起码我要自己去看看……而且，不能再这样待在这里了。”
少女张开双臂抱住了他，她的声音十分平静。
“一旦实验完成，我们俩的状况会变得很危险……那个人，可不仅仅只是要控制我们。”对于危险的预知，她总是特别敏锐的。
“所以，帮我？”
在这样如同电脑渲染出来的近乎真实的场景里，她的声音也格外清晰。
少年贴着她的颈部，慢慢地吐息着。
他安静了好一会，她也不着急，就这样的姿态等着他。
许久，他才开口说话，“……好。”
即使她不说后面那些，他最终还是会应下的。
她的心愿，他都想帮她达成。
他不想让她失望。
少女也同样知道这一点。
当初教他，或许她就已经想到了这时的状况，期待他会为她所用……
.
实施计划那天，他们的意识在这里最后一次相会。
少年盯着少女看了很久，要将少女的面容深切地刻在脑中。
在这之后，他们的意识都将完全回归到身体，然后同时在A区与d区接受例行的身体检测与记忆清洗，后者是不可逆的程序，一旦执行就无法停止。
这一日是少女选的，据她的观察，很多重要的研究员都会到上面去开会，管理有所疏松，有些事情反应不会那么及时。
而两人之前都是很稳定的状态，这些人对他们的防备心不会太重。
按照计划，身体检测与记忆清洗开始时，少年会爆发身体的力量，将所有人的注意转移到他这边。
她会把握住那个瞬间，离开这里。
这是最简单也是最好的办法了。
有那种芯片在，如果他们同时有动作，会被第一时间停止。
所以要在接受身体检测，那些人松懈时，让一方来成全另一方。
计划倒也没算结束。
她会在离开地下实验室后，在外面破坏这里的电路。
因为实验的保密性，地下实验室的备用电源没那么快能启动，况且重要的人员都去开会了，留下来的人不一定能弄清情况。
是的，风险很大。
记忆空白的她会去破坏电路么？
她优先对自己下达的暗示可是隐藏自身，远离能力者，之后才是破坏电路……
还有万一留下来的人反应过来了呢？
有芯片在，少年恐怕没法摆脱控制。
“……听起来风险很大吧？”不知怎么的，少女突然说了话，“我现在在利用你达成我的愿望哦。”
过去的相处是真心实意，可想要离开这里也是真心实意。
她撑着下颌，和少年四目相对。
他迎上了她的目光，眼中反而带着笑意，“嗯。”如果是她，他愿意倾尽所有的。
少女也稍微弯了弯眼眸，似乎此刻不是他们分别的时刻，而是如往日一般的相处时光。
“下次见面，或许就能填满那张表格了。”
……
只让力量暴走是不够的。
他做得还要更彻底……哪怕要将自己燃烧彻底。
意识陷入了混乱，他体内的能力没有得到控制，开始相互对峙、分裂、吞噬，试图争夺主动权，接着身体也开始了崩解→修复→崩解→……
【就这样死去么……】
【不……还要再见她……约好了的】
【她把记忆给了我……她会回来的……】
【愿望……？】
——不能这样死去。
然后，少年见到了未来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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