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僻的角落里，卓充动手解呢绒大衣的扣子，杜小薇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转过去，你臊不臊？”卓充轻叱。
“切，就跟我能看见似的！再说了，又不是没见过……”杜小薇不情不愿地转过身，却悄悄掏出一面小小的化妆镜。
“你是逼着我做第二个选择吗？”卓充的声音响起，但是人却不见了！
呢绒大衣缓缓滑落到地上，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凭空消失！
杜小薇却是见怪不怪，她蹲下身，将运动包打开，把衣服鞋子整齐的叠放在里面，嘴里还絮絮叨叨：“唉！堂堂A市首富的千金，居然给人当丫鬟，人家还爱答不理的！你说说，是他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还是我前一世毁灭了全宇宙？”
“我还在！”一个声音突兀响起。
杜小薇吓得“呀”地叫了一声，拍着颇具规模的胸口说：“你成心的？只有15分钟，还有闲心逗我？”
没有任何回答。
杜小薇这才确定，卓充是真的离开了。
她不禁回想起两人初次见面的情景。
半年前，她妈妈心爱的首饰不见了，那是外婆的遗物。连警察都束手无策。最终，她爸爸找到卓充，A市赫赫有名的私家侦探。
在单独询问她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卓充突然面露痛苦神色。紧接着，杜小薇惊讶地发现，他的脸和手，所有暴露在外的躯体逐渐消失！
从小喜欢研究光怪陆离事件的她怎么舍得放过这个机会？于是当即给了卓充两个选择：一是以后办案的时候叫上她，二是立即把她灭口，否则她一定会让全世界都知道——有个叫卓充的家伙会隐形！
“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才刚刚三月初，那家伙，不冷吗……”
卓充来到阿飞家门口，门外拉着警戒线，一个警察正靠着椅子小憩。
他在附近找到两根铁丝，没几下便打开了门。
房间内，血腥味扑鼻，夹杂着淡淡的焦糊味。
卓充在鞋柜处翻找几下，找到许多一次性鞋套，应该是吴倩为客人准备的。他把手脚头统统包好，沿着墙根慢慢观察起来。
靠近门的房间是厨房，里面有一口汤锅，煤气灶上布满溢出的粥渍，锅里却是焦黑一片。
再向里走，直通着客厅，地毯上全是暗红的血迹，沙发上的尸体已经被运走，真皮沙发上用黄色胶带粘出尸体痕迹固定线，连肢解的位置也做了标识。
茶几上的烟灰缸、果盘和茶杯散落在地毯上，电视机屏幕被砸出蜘蛛网状裂纹。
整个现场基本和文馨描述的一致，卓充又返回门口看了看悬挂风衣的衣架，旁边有一个倒在地上的塑料凳子，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其余房间则是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的血迹。
卓充估摸下时间，离开阿飞的房子，又在四周转了一圈，匆匆离开。
杜小薇正无聊地蹲在地上揪着小草，听到轻微的脚步声，她扭头对着空气问：“天王盖地虎？”
“钻石王老五！”一个无奈的声音传来。
“正解！还有一分钟，你的生物钟可真准！”
运动包被拉开，杜小薇看到黑色大衣抖动着向上走，心中暗笑：原来也知道冷呀！
卓充家。
捧着热姜汤猛灌的他听杜小薇说：“有什么新发现？要我说这种人是死有余辜，没必要为了他冻个半死。”
卓充没有正面回答，反而说：“上警校时，有位教官曾不止一次的告诫我们，法律的意义在于：即使是违反法律的人，也应在它的保护之下，受到最客观的对待！”
杜小薇默念一遍，结果把自己绕进去了。
“阿飞是个混蛋，并不真心爱自己的老婆，吃喝嫖赌样样都沾，打架斗殴也是家常便饭，这样的人，似乎就是附着在我们眼皮子下面的毒瘤，人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杜小薇正要开口，卓充却阻止她。
“但他没有杀人。”
“你这么笃定？”
卓充笑着说：“如果我的九年制义务教育没白上的话，是的！”
杜小薇来了精神：“我就喜欢看你自信的模样，贼帅！说说看，你的理由是什么？”
卓充问杜小薇：“你认为，像阿飞这样的人，是喜欢活还是喜欢死？”
“当然是喜欢活呀！祸害遗千年嘛！”
卓充打了个响指：“没错！即便是喝醉，渴了喝水，热了脱衣服，还要老婆煮小米粥养胃醒酒。他不仅要活，还要舒服地活着。”
“可是偏偏这么一个热爱生命的人，在盛怒之下杀人后，干起了肢解尸体的荒唐事，你不觉得奇怪吗？”
“也许，他想毁尸灭迹？”
“毁尸灭迹，90%的人会选择浴室，剩下的，会把整个房子毁掉，你觉得他想怎么做？”
“嗯，那或许，他喝的太多了，以为自己在浴室？”
卓充鼓掌：“你很聪明，把唯一合理的解释想到了！没错，只有这么一种可能：他的醉酒程度已经达到酩酊醉 ，这个阶段的人意识模糊，行为失控，连站立都十分困难。那么，问题又来了：”
“这么一个眼花手抖的人，是怎么把死者对称地肢解开的？工具不是电锯，而是需要用力挥劈的砍刀？”
“最令人可疑的是：他居然把肢解后的尸体整齐的摆放在沙发上，还把死者的面部揉成微笑的模样！一个拥有极强求生欲的人，只有在自认为绝对安全的环境中，才会从容不迫地做这些事，显然，当时的条件，毫无安全可言！”
杜小薇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疑点这么多！赶紧通知警方呀，免得冤枉一个好——啊呸，一个坏蛋！”
卓充却说：“不急，现在不能打草惊蛇，而且，我还要等警方的检测报告，来印证我的想法……”
“想法？你知道凶手是谁？”
卓充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神仙，哪会掐指一算？等到警方排查后缩小嫌疑范围，或许就能水落石出了。”
杜小薇略微有些失望：“那现在干什么？”
“等！”
“无聊！哎，对了，我有两张马戏团的门票，VIp区，咱们去瞧瞧？”
卓充想起他看的那张传单，一张小丑脸，笑得那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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