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迟渊听那边半晌没有声音，呼吸声轻轻的。
他又喂了一声：“发什么呆？说话。”
小红豆便规规矩矩地开口：“蜀黍你好，你有什么事吗？”
妈咪教她的，接到陌生电话时，除非有妈咪在场，不能随意透露自己是妈咪的女儿。
容迟渊心一颤，确认了一下电话未打错。
小红豆喂喂了两声，语气多了丝警惕：“蜀黍，你是哪位？怎么不说话了？”
“我……”容迟渊嗓音顿了下。
毫无准备的第一次正式对话，他竟有种从未有过的紧张。
小红豆打了个哈欠，懒懒地说：“蜀黍不说话，我就挂了哦。”
“别挂。”
他的嗓音完全温和了下来，身子也从转椅上挺直。
同时甚至还理了下睡袍的领口，不想邋里邋遢地和女儿对话。
男人问道：“小红豆，对吗？”
小红豆睁大瞳孔，“蜀黍，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小红豆。”
他轻轻唤着她，薄唇轻轻上扬，“上周你在游乐园遇见了一只大熊，你还记得吗？”
小红豆惊讶地捂住小嘴，这一刻无法淡定：“蜀黍，你是大熊的朋友吗？”
“是的。”
容迟渊长指转着笔，有月光透过帘缝，浸在他温柔面容之上，“大熊先生托我问你，为什么后面几天都没去游乐园了？”
“他很想你，每天傍晚都会去等你，可都没有等到你。”
容迟渊想，从前那不可一世的自己，做梦也永想不到有一天会用这样幼稚的话，去讨谁的欢心。
小红豆心脏砰砰的跳，揪着睡衣上毛茸茸的尾巴，他的声音听上去那样落寞又委屈。
成功被男人的演技唬住，小红豆摆着小手说：“不是，不是的，因为平时我都要学习，不能天天出去玩的。但是我没有忘记大熊，每天都在看大熊送的气球哦，很漂亮。”
容迟渊听着她撒了把糖似的声音，唇角就没落下过：“那大熊先生邀请你周五跟他见面，你愿意来吗，小红豆？”
小红豆乖乖的说：“我很愿意。但是这个的话呢，我得先问过妈咪。妈咪同意了，才可以。”
倒很有安全意识，容迟渊满意颔首：“下午三点，他会在乐园等你。”
小红豆郑重地嗯了声，把这个约定记在了心里。
彼此沉默着，容迟渊听着女儿的呼吸有点不舍得挂。
他看一眼电脑屏幕，未得到回复的消息，这才问她：“小红豆，你的妈咪呢？”
小红豆转过小脸颊：“妈咪好像睡着了。”
容迟渊叮嘱着：“把你妈咪叫醒，让她上床睡，盖好被子。”
“知道哒，这些穆叔叔都教过我的！”
容迟渊眉心微微聚拢，指尖旋转的笔，“啪嗒”一声掉在桌上。
他眯起危险的黑眸，放缓了声音，带着几分沉意问：“你指穆尧叔叔？”
“嗯嗯，是他。”
他语气阴了几分：“穆尧叔叔在你妈旁边？”
“不在哦，穆叔叔这几天都在公司睡的。”小红豆好奇，莫名对他没有了防备，有问必答，“蜀黍你认识他吗？”
容迟渊冷冷勾唇：“认识，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坏蛋，你和你妈咪要离他远一点，越远越好，听见没有。”
他突然凶了些态度，小红豆却不怕他，歪着头问：“坏吗？穆叔叔很好呀，对我好，对妈咪更好。”
容迟渊闻言冷然不屑，反问着她：“他有没有让你叫他爸爸？”
“咦？蜀黍你怎么知道！”小红豆好惊奇，电话那端的人，好像什么都知道，一说一个准。
“小红豆喊他了吗？”
“没有噢。”小红豆说，“我知道，我有真正的爸爸，因为我在梦里有见过他的。”
“梦里？”容迟渊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准备接受女儿的夸赞，“梦里你爸爸是什么样的人？”
“梦里爸比又高又凶，像个张牙舞爪的怪兽，他把我从妈咪身边抢走，他好坏，好凶，好恐怖的！”
似乎是想起那张恐怖的脸，小红豆呼吸颤颤的，“对了，蜀黍，就有点像你刚才的样子。”
“……”
容迟渊眉目微沉。
南霖也在他房间里，听了这话，一边憋笑憋得乱颤，一边比出大拇指，表示小囡囡的形容非常精准到位。
容迟渊手里的笔飞出去，正中他怀里，薄唇阴森森做了个“滚”口型。
面对那头又像融化了的冰川，语气轻缓而温慢：“你的爸爸不是这样的人，他不凶也不恐怖，他很温柔，也很爱你和你的妈妈。”
顿了顿，有些期待又小心地这样问她：“只是他这么久没有来见你，小红豆会怪他吗？”
“会！”
她回答得无比坚定。
容迟渊唇角的弧度落了下去。
心里不禁凉了凉。
小红豆正深吸一小口气，憋足了劲要说话。
却听身边江鹿悠悠困倦的声音传来：“宝贝……你在跟谁说话啊？”
小红豆一愣，不知不觉已经聊了这么久，把妈咪都吵醒了。
江鹿还趴在那眼睛没完全睁开，但下意识地把她搂进怀里，亲亲她的额头：“几点了？去睡觉了，好吗？”
小红豆小手轻轻戳了挂断，也没管自己一句话，把那头老父亲的一颗心彻底搅乱了。
她现在，比较在意妈咪。
“妈咪，你也得睡了。”
江鹿这才艰难地睁眼，看一眼电脑右下方的时间，又看到容迟渊对话框里的几连质问。
隔着屏幕，仿佛都能看到那位佛一张阴沉铁黑的脸。
江鹿扶额叹了口气，支起疲倦的身子：“妈咪还不行，还要再工作一会。”
话音刚落，突然，对话框里又跳出了一行新消息——
【方案我已经改好了，早点睡，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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