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羽陷入昏睡后,这五十人都人心惶惶。众人看着他昏迷前吐血的模样,纷纷猜测 “断空” 这一招或许给他留下了无法逆转的内伤,连带着对后续计划也多了几分疑虑。
几天后,夜羽终于从昏睡中醒来。刚睁开眼,便见床边坐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 竟是曾经黑夜小队的副队长王平。
“醒了?” 王平的声音带着几分疲惫,不复往日的锐利。
夜羽看着他,语气平淡:“我记得,你们已经被罢免了。”
王平点点头,指尖摩挲着衣角,像是做了某种决定:“队长他们已经离开人类世界,我是来跟你道别的。跟你们这些心思深沉的人斗智,我确实不是对手。接下来,我打算去一片安宁的地方养老,再也不掺和你们这些破事了。”
“那祝你下半生愉快。” 夜羽没有多余的情绪,只是淡淡回应。
王平起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时却顿住脚步,忍不住回头问:“夜羽,你后悔过吗?后悔做这些事,后悔把自己逼到众叛亲离的地步?”
夜羽抬眸看他,眼神带着一丝冷意:“我让你承担过什么代价吗?”
“那倒没有。” 王平愣了愣,如实回答。
“既然没有,你可以消失了。” 夜羽闭上眼睛,语气疏离,“我现在,不需要你了。”
王平沉默片刻,终究没再说什么,转身走出房间,彻底消失在南城的街巷中。随着他的离开,曾经搅动风云的黑夜小队,也彻底从人类世界的版图上隐匿,再也无人能寻到踪迹。
可夜羽的麻烦才刚刚开始。他在南城推行的独裁政策,遭到了无数人的反对 —— 官员们质疑他的决策,百姓们担忧未来的安危,可夜羽却全然无视这些声音,依旧按照自己的计划,一道道命令不断下达。
南城的动荡随之而来。自宣布独立的消息传出后,无数商人急于套现离开,生怕战火波及;普通百姓也拖家带口,朝着东城、北城等相对安稳的地方迁徙。短短半个月,南城人口便减少了百分之一。看似不多的数字,却像一道裂痕,不断扩大 —— 起初只是底层居民,后来连根基深厚的商户都开始撤离,粮食、药材等物资逐渐紧缺,南城的根基,正在一点点动摇。
五十上将聚集在议事厅中,每个人的脸色都凝重到了极点。三巨头之一的萧玄率先开口,打破沉默:“都说说吧,这几天的情况到底如何?”
“人口流失越来越严重,昨天一天就走了八百多人!” 一位上将攥紧拳头,语气带着焦虑,“这一切都是从队长罢免黑夜小队开始的,百姓们觉得队长连自己人都能舍弃,根本不敢再信任我们。如果队长不对这件事做出回应,恐怕情况会越来越糟!”
“别闹了!” 另一位上将立刻反驳,“队长刚醒没多久,身体还没恢复,现在去找他,不是添乱吗?等他休息好,自然会有办法。”
“可再等下去,南城就空了!” 有人忍不住反驳,“我真的开始怀疑,队长坚持独立、备战的决定,到底对不对?我们真的能相信他吗?”
这话一出,议事厅瞬间陷入沉默。不少人眼中都闪过一丝动摇 —— 他们跟随夜羽多年,可如今的局面,早已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就在这时,“砰” 的一声巨响,议事厅的大门被一股恐怖的力量直接震开。狂暴的气浪席卷全场,五十位上将猝不及防,纷纷被震得后退,修为较弱的几人更是气血翻涌,一口鲜血直接喷了出来。
众人强忍疼痛,猛然抬头看向门口 —— 只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婆站在那里,满脸皱纹却眼神凌厉,周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威压。她扫过议事厅内的众人,脸色狰狞,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夜羽在哪?”
五十位上将心中同时一沉 —— 这股气息,是苍穹级!即便他们五十人联手,也绝不是对手!
三巨头中的傲珏强压下心中的恐惧,上前一步,拱手问道:“前辈,敢问您找我们队长,有何事?”
老太婆却根本不给他面子,身影一闪,瞬间便出现在傲珏面前。枯瘦的手指如铁钳般掐住傲珏的喉咙,将他整个人提离地面:“少跟我废话!说,夜羽在哪里?”
傲珏被掐得满脸通红,呼吸困难,双脚不断挣扎。其他上将见状,再也顾不得实力差距,纷纷掏出武器,朝着老太婆冲去:“放开我们大哥!”
“不知死活!” 老太婆冷哼一声,手中拐杖猛然砸向地面。“轰隆” 一声,地面裂开一道深沟,狂暴的力量顺着地面蔓延,冲在最前面的几位上将瞬间被震飞,重重撞在墙壁上,鲜血狂喷不止。
“夜羽!出来见我!” 老太婆松开傲珏,朝着南城的方向发出一声怒吼。这声呐喊蕴含着苍穹级的力量,不仅传遍了整个议事厅,更是响彻南城的大街小巷,连远在城主府的夜羽都听得一清二楚。
夜羽心中一凛,瞬间开启虚空闪,身影一闪便出现在议事厅门口。看着眼前的老太婆,他脸上没有丝毫慌乱,反而带着一丝意外:“奶奶,您怎么来了?”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排险大厅的二号人物 —— 九眼神婆阎莫绝,也是夜羽的奶奶。自得知星灿草原上的惨状后,阎莫绝几乎被气疯了。从认识夜羽到至今,这是她最愤怒的一次 —— 夜羽亲手斩断了排险大厅的根基,那是她守护了数百年的势力。
她的眼光与排险大厅大长老如出一辙:排险大厅超过一半的骨干精英折损在 “断空” 刀下,连苍渊级长老都死了近百位,苍人级也死了数十位。这般损失足以让排险大厅彻底失去对人类世界的掌控力。得知消息的那一刻,阎莫绝甚至生出了杀了夜羽的念头。
见夜羽现身,阎莫绝再也按捺不住怒火,身影一闪便到了夜羽面前,枯瘦却布满力量的手掌猛然甩在他脸上。“啪” 的一声脆响,夜羽的脸颊瞬间红肿起来,五根清晰的指印深深烙印在皮肤上,口中甚至溢出少许带血的肉末。
“奶奶,我们去其他地方谈,好吗?” 夜羽捂着火辣辣的脸颊,声音依旧平静,没有丝毫怨恨。
“好!” 阎莫绝咬牙切齿,一只手如铁钳般抓住夜羽的衣领,周身涌出淡金色的能量,将两人包裹其中。下一秒,两人如闪电般划破长空,几个呼吸间便飞出南城,落在城外一片荒芜的草原上。阎莫绝猛地松手,将夜羽狠狠丢了出去 —— 夜羽的身体重重砸入地面,激起漫天尘土,整个人都陷进了一个深坑中,可见她此刻的愤怒有多强烈,即便是曾经疼爱的孙子,也能下如此重手。
“现在我有时间了,你说!” 阎莫绝站在坑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夜羽,眼神凌厉如刀,“最好给我解释清楚,你为什么要毁了排险大厅!”
可夜羽却没有起身,依旧躺在坑底的泥土中,浑身沾满尘土,连挣扎着爬出来的想法都没有。他只是望着天空,沉默地承受着奶奶的怒火。
“说呀!” 阎莫绝忍不住大声咆哮,声音震得周围的草叶簌簌作响。
夜羽的沉默还在继续。他知道,“断层” 计划的深意太过复杂,涉及人类世界数百年的沉疴,不是三言两语能解释清楚的。与其说出来被质疑、被反驳,不如保持沉默。
阎莫绝本就不是有耐心的人,见夜羽依旧不肯开口,她猛地一脚踏在地面上。“轰隆” 一声,地面裂开蛛网般的巨缝,狂暴的力量顺着裂缝蔓延,将坑底的夜羽直接震飞出去。夜羽重重摔在草坪上,身体划过一道长长的痕迹,半天没有动弹。
“你还不打算说吗?” 阎莫绝再次愤怒地咆哮,周身的淡金色能量几乎要凝聚成实质,“你知不知道,排险大厅没了这些战力,异族随时可能入侵?人类世界会陷入混乱,这都是你造成的!”
夜羽缓缓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无奈的叹息:“奶奶,你知道历史吗?”
阎莫绝一愣,眼中满是不解。从神后统一人类世界,到后来大小王朝更迭,她都是亲身经历者。数百年的时光里,她见证了无数王朝的兴起与覆灭,对历史的变革、关键节点的转折,即便不能说完全了解,也知晓七八分。夜羽突然问这个,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什么意思?” 阎莫绝皱紧眉头,语气中带着疑惑,“别跟我绕圈子,我问的是你为什么要毁了排险大厅!”
“从神后时期到现在,人类世界经历了那么多王朝,为什么不仅没有越来越强,反而越来越弱了?” 夜羽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抛出了另一个更尖锐的问题。他看着阎莫绝,眼神深邃,仿佛能看透历史的迷雾。
阎莫绝瞬间沉默了。即便她不愿承认,可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每个王朝建立之初,都会制定新的秩序,励精图治,试图让人类世界变得更强。可没过多久,秩序便会逐渐腐朽,官员贪腐、势力倾轧、百姓困苦,最终王朝覆灭,被新的势力取代。如此循环往复,人类世界的整体实力不仅没有提升,反而因为频繁的内耗,逐渐衰退 —— 曾经能与外域抗衡的力量,如今连自我生存都成了问题。
其实,排险大厅建立之初,也曾注意到这个问题,试图通过制定更完善的规则来打破循环。可随着时间推移,排险大厅内部也滋生了腐朽的种子,那些曾经的理想与目标,渐渐被权力与利益取代,最终也成了循环中的一环,对这个根本问题,只能敷衍过去。
现在被夜羽当众点破,阎莫绝心中猛然一震,隐隐感觉到了不对劲 —— 这个问题,她从未深入思考过,更不知道答案。
见阎莫绝久久没有回应,夜羽缓缓上前一步,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力量:“怎么?找不到答案?要不要我告诉你,这一切的根源是什么?”
阎莫绝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孙子,心中五味杂陈。她沉默片刻,最终还是松了口气,语气缓和了几分:“说来听听。” 她倒要看看,夜羽究竟从历史中看出了什么,才会做出如此极端的事情。
夜羽缓缓开口,从另一个角度揭开了历史的真相:“其实历史从未改变,只是不断重复。所有王朝的崛起,都需要一个核心人物的引领 —— 就像千年前的神后,正是在她的带领下,人类万众一心,才打破了分裂的局面,改变了世界的格局。”
他顿了顿,目光望向远方,仿佛穿透了时光的迷雾:“神后是历史上最成功的引领者,而自她之后,每一个王朝的兴起,背后几乎都有排险大厅的影子。排险大厅看似在维护秩序,实则一直在干预王朝更迭,确保权力始终在可控范围内。”
“可问题的关键,恰恰出在王朝崛起之后。” 夜羽的语气变得沉重,“所有人都以为,王朝稳定后就能稳步发展,却忘了‘稳定’的本质,是对人的控制。可人是多变的,不是所有规则都能将人牢牢束缚。”
他抬手,指向南城的方向,声音带着一丝冷意:“这世间的人,大致可分为四类。第一类是最底层的普通人,他们是社会运转的基石,却也是最容易被忽视的存在。他们或许有梦想,想改变命运,可现实却让他们连实现梦想的能力都没有。对他们而言,相比虚无的梦想,活着才是唯一的目标。”
“说难听点,他们就是乌合之众。” 夜羽的话毫不留情,“无论谁掌权、谁覆灭,都不会影响世界的根本格局。这种人,可能是你我身边的任何一个人,甚至可能是我们自己。再动听的口号,再美好的承诺,都改变不了他们最终的结局 —— 因为他们既没有改变命运的‘道’,也没有生存立足的‘术’,用我的话说,就是无道无术之人。”
“而第二类人,比底层人多了一份能力。” 夜羽话锋一转,“他们能凭借一技之长养活自己,想去远方就能攒够路费,想安稳就能开一家小店,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这种人反而最好控制,因为他们在乎的东西太有限 —— 一份安稳的生活,一个完整的家庭,就足以让他们妥协。”
“国家只要稍微施压,比如断了他们的生计,或者威胁到他们的家人,他们就会乖乖服从。” 夜羽眼神锐利,“他们有谋生的‘术’,却没有坚守的‘道’,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也没有改变现状的勇气。所以,他们是有术无道之人。”
说到这里,夜羽停了下来,看向阎莫绝:“奶奶,你有没有想过,正是这两类人构成了人类世界的大多数,而排险大厅一直在做的,就是用‘稳定’的名义,将所有人都困在这两类人的圈子里,让人类世界永远无法突破瓶颈,只能在历史的轮回里不断内耗,逐渐走向衰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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