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莫绝显然不认同夜羽对人群的尖锐划分,脸色依旧冰冷,只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继续。” 她倒要听听,夜羽口中剩下的两类人,又能说出什么花样。
夜羽没有在意她的冷漠,继续开口:“第四类人,是有道有术之人。他们既能坚守心中的‘道’,明确自己要走的路,又有实现目标的‘术’,具备改变世界的能力。千年前的神后,就是这类人的代表 —— 无论世界陷入怎样的混乱,她都能凭借坚定的意志与过人的能力,凝聚力量,打破僵局,推动人类世界向前发展。”
他刻意跳过了第三种人,话语间的停顿让阎莫绝愈发不耐烦,眉头紧锁:“你到底想说什么?绕来绕去,第三种人呢?”
“别急,奶奶。” 夜羽抬眸,眼神深邃,“要讲第三种人,得先弄明白一个问题 —— 第四类人是怎么来的?是天生就有改变世界的能力,还是经历过某些事情后才蜕变的?答案很明显,没有人生来就是救世主,所有有道有术之人,最初都只是普通人,大概率是第二种人,或是我们即将说到的第三种人,在经历过认知的颠覆、命运的磨难后,才完成了从‘有术’到‘有道’,或是从‘无序’到‘有序’的升华。”
“可第二种人是稳定因素,安于现状、容易控制;第三种人却是不稳定因素,连你都没明确定义,凭什么能从他们之中诞生改变世界的人?” 阎莫绝抓住了关键,追问不休。
“答案,就藏在‘稳定的秩序’里。” 夜羽语气加重,“看似安稳的秩序下,从来都不是一片祥和。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有人欺软怕硬,有人阳奉阴违,有人不择手段向上攀爬 —— 这些人的存在,必然会伤害到其他人的利益,而被伤害的,既有安于现状的第二种人,也有尚未找到方向的第三种人。”
“第二种人被伤害后,因为‘有术无道’,空有谋生能力却没有反抗的勇气与目标,大多只会换个地方继续安稳生活,极少数被逼到绝境的,才会挣脱束缚,变成第三种人。而第三种人,恰恰是有力量、有能量的群体 —— 他们可能有过人的天赋,可能有打破规则的勇气,却因为找不到自己的‘道’,不知道该用这份力量做什么。”
夜羽的声音带着一丝复杂:“可能量不会凭空消失,终究需要发泄。这种发泄,可能是为了保护他人,有利众生;也可能是为了报复世界,毁天灭地。他们的破坏性,必然不被现有秩序容忍,可他们又偏偏对‘人生’有自己的追求,不肯向世俗妥协。所以,哪怕他们做出出格的事,本质上也只是在寻找自己的‘道’,算不上绝对的恶。”
“那这种人的出路在哪里?” 阎莫绝忍不住打断,语气中竟多了几分追问的急切 —— 她守护人类世界数百年,见过太多有天赋却误入歧途的人,却从未想过他们的困境源于 “无门”。
“出路就在这世间,在他们能否找到自己的‘道’。” 夜羽回答,“有的人找不到方向,被愤怒与仇恨裹挟,作恶一生,最终沦为罪犯;有的人在磨难中顿悟,找到了值得坚守的信念,蜕变成第四种人,成为推动世界的力量;而更多的第三种人,终其一生都在迷茫中徘徊,直到死去,都没弄明白自己该做什么。”
“说了这么多,这跟排险大厅有什么关系?” 阎莫绝终于回到核心问题,眼神锐利如刀。
“因为这四类人,是一个王朝、一个国家的基本构成。” 夜羽深吸一口气,语气变得沉重,“一个王朝要稳定,离不开第二种人 —— 他们是社会的基石,支撑着日常运转;可一个王朝要发展,要突破瓶颈,却离不开第三种人。他们不稳定,充满未知,却能带来意外的可能。你去翻历史就会发现,很多改变人类生活的发明、打破陈旧规则的思想,最初都来自这类‘不稳定’的人。当然,他们的创造可能是破坏性的,比如推翻腐朽的王朝;也可能是建设性的,比如改良生产工具 —— 未知性很高,却也是发展的唯一动力。”
说到这里,夜羽停顿了一下,目光紧紧盯着阎莫绝,一字一句地说:“可突然,出现了一个组织。这个组织不管第三种人是想创造还是想破坏,不管他们的力量是善是恶,只要他们表现出‘不稳定’的特质,就会被不分青红皂白地带走 —— 要么被强行驯化,变成服从秩序的第二种人;要么被直接抹杀,彻底消失在世间。”
“从此,这个世界上就少了一群最具创造性的人。当一个国家、一个王朝失去了创造性,失去了突破规则的勇气,就只能在既定的轨道上缓慢滑行,最终因为内耗而衰落,被其他看似‘更强’的国家取代。可其他国家想要发展,同样需要第三种人,可这些刚刚萌芽的‘不稳定因素’,又会被那个组织带走。”
夜羽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嘲讽:“久而久之,所有国家的发展都陷入了同一个循环 —— 没有创新,没有突破,只能在稳定的假象里互相消耗,甚至越来越糟糕。而那个组织,就是排险大厅。奶奶,你现在明白,我为什么要对排险大厅动手了吗?我要斩断的,不是人类世界的秩序,而是束缚发展的枷锁。”
刹时间,阎莫绝彻底无言。从神后时期到如今,人类世界一代不如一代,这是她亲眼见证却不愿承认的事实,可夜羽的话,偏偏像一把尖刀,刺破了她自欺欺人的伪装。
“你放屁!” 她终究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真相,只能用愤怒的嘶吼来质疑夜羽,试图掩盖内心的动摇,“排险大厅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我们守护人类世界数千年,从来都是为了和平!”
“我被带去排险大厅审判的那天,认识了三个人。” 夜羽躺在地上,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声音依旧平静,“他们都是能改善世界的发明家 —— 可就因为他们的想法‘不稳定’,可能打破现有的秩序,就被关在排险大厅的地牢里,终生不得离开。”
他顿了顿,目光望向星辰小镇的方向:“现在他们出来了,就在星辰小镇。你要是不信,可以去看看 —— 星辰小镇能在短时间内发展得如此迅速,靠的就是他们的技术支持。你之前还赞叹司徒凌雪有能力,可你从来没想过,那些被排险大厅压制的人,才是真正能改变世界的力量。”
阎莫绝彻底沉默了。她确实去过星辰小镇,也曾为那里的繁荣惊叹,可她从未将这份繁荣与排险大厅的 “囚禁” 联系起来。此刻夜羽的话如惊雷般在她脑海中炸响,过往的种种细节瞬间串联起来 —— 那些被列为 “危险分子” 的人,那些被判定 “思想激进” 的学者,原来都不是威胁,而是人类世界的希望。
“奶奶,我这样说,你该明白了吧?” 夜羽缓缓起身,眼神里满是疲惫却依旧坚定,“一个国家的发展,需要形形色色的人存在。有安于现状的,有追求创新的,有打破规则的 —— 强制让有创造力的人消失,看似维护了稳定,实则是断了人类世界的未来。这么多年人类越来越弱,就是因为我们的头上始终悬着一把刀,这把刀叫‘秩序’,它逼迫所有人都不能抬头,只能永远低着头,在既定的圈子里苟活。”
“你撒谎!” 阎莫绝的情绪彻底失控,她猛地一拳砸在夜羽脸上。这一拳没有动用任何能量,却带着她数百年的执念与愤怒,夜羽整个人被打得飞出去很远,重重摔在地上,鲜血瞬间从口鼻中涌出,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阎莫绝瞬间闪到夜羽身边,伸手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提起来,又是两拳狠狠砸在他的脸上。夜羽的脸颊很快肿得老高,牙齿都松动了几颗,可他没有反抗,也没有辩解,只是默默承受着。
“你撒谎!你撒谎!” 阎莫绝一边打,一边嘶吼,眼泪却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排险大厅的目的从来都是排除危险,守护人类世界的和平!怎么可能是你说的那样?你撒谎!你一定是在撒谎!”
她一拳接一拳地打在夜羽身上,拳头越来越重,却也越来越无力。她不是在愤怒夜羽的 “叛逆”,而是在愤怒自己守护了数百年的信仰,竟然是一个扼杀希望的牢笼;她不是在否定夜羽的话,而是在否定那个助纣为虐、亲手压制人类未来的排险大厅。
夜羽就那样躺在地上,不躲不闪,也不反抗。阎莫绝的拳头一拳拳砸在他身上,每一拳都带着愤怒与不甘 —— 她既是在抨击这个不顾后果、亲手斩断排险大厅根基的孙子,更是在抨击那个自己守护了数百年,却早已沦为 “枷锁” 的排险大厅。
或许阎莫绝的见识远超夜羽,千年时光里,她见证了无数王朝的起起落落,看过太多人性的复杂与世界的变迁。可 “见过” 从来不等于 “看透”,更不等于 “能改变”。像她这样活了漫长岁月的人还有不少,比如诸葛玄冥,他们拥有常人难以企及的阅历,却始终被困在旧有的思维里,没有打破僵局、重塑秩序的勇气与能力。
这就是人和人之间最根本的差距 —— 思维。思维决定了一个人的格局,决定了他能看到多远的未来,能做出怎样的选择,最终能成为什么样的人。阎莫绝的思维被 “守护排险大厅” 的执念束缚,而夜羽的思维,早已跳出了 “维护现有秩序” 的框架,望向了人类世界真正的未来。
不知过了多久,阎莫绝终于累了。她踉跄着后退几步,“噗通” 一声跪倒在地上,双手撑着地面,大口喘着气,却依旧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夜羽:“就算……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排险大厅真的成了束缚人类的枷锁,那你有必要杀了那么多人吗?那些都是排险大厅的高级战斗力,是曾经守护人类的战士!杀了他们,将来异族入侵、外域来犯,谁来拯救人类?难道靠你吗?”
听到这话,夜羽脸上的尊重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无语,甚至带着几分嫌弃。他缓缓从地上爬起来,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语气冷了几分:“世界上有一种事情叫洗脑。排险大厅的那些人,早就被‘维护秩序’的理念洗了脑,大脑里只剩下一种思考方式 —— 凡是破坏现有秩序的,都是敌人。不管你跟他们说多少道理,讲多少未来,都无法改变他们的想法,因为他们的思维已经被彻底定性了。”
他顿了顿,眼神锐利如刀:“我不杀他们,等他们恢复了实力,有了反抗的能力,第一个要弄死的就是我。我难道要留着他们,给自己找麻烦吗?”
“所以你就决定,先下手为强,把他们都杀了?” 阎莫绝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她还是无法接受这种 “赶尽杀绝” 的做法。
夜羽没有丝毫迟疑,语气坚定:“对。我就是要灭了排险大厅,让这个为祸世间、扼杀希望的组织,早点从人类世界消失。只有这样,那些被压制的创造力才能释放,人类世界才有机会突破瓶颈,真正变强。”
“你!” 阎莫绝刚刚压下去的怒火,瞬间被这句话点燃。她猛地站起身,抬起脚就要朝夜羽踢去,声音里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愤怒,“你到底吃错了什么药!我今天来这里,根本不是为了跟你争论排险大厅的对错,我是来帮你的!”
夜羽的动作顿住了,脸上闪过一丝意外。
阎莫绝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语气急促地说:“现在三大城池已经暗中集合了部队,东城更是联合了北城、西城的城主,准备在三日后对南城展开进攻!他们怕你继续‘破坏秩序’,更怕你手中的力量威胁到他们的统治,所以决定先下手为强,彻底消灭你和南城!你以为我是来跟你吵架的吗?我是来救你的!”
夜羽怎么会不知道?早在宣布南城独立的那一刻,他就预料到了三大城池的反应。可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阎莫绝掺和进来 ——“断层” 计划的前期,需要有人打破旧秩序,而后期,则需要有足够强大的力量来守护新秩序。阎莫绝、瑶瑶这些人,都是他为后期储备的战斗力,无论阎莫绝多想帮忙,他都必须拒绝。
如果阎莫绝执意要插手,哪怕要与这位疼爱自己的奶奶大打出手,他也绝不会退让。因为他很清楚,自己一旦妥协,之前所有的努力,所有的牺牲,都将付诸东流。
夜羽看着阎莫绝,眼神复杂却依旧坚定:“奶奶,谢谢你的好意。但南城的事,我自己能解决。你走吧,不要掺和进来。”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侠客书屋(m.xiakeshuwu.com)创圣纪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