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羽这般油盐不进的态度，彻底浇灭了阎莫绝心中最后一丝温情，只剩下彻骨的失望。她看着眼前这个为了 “断层” 计划不惜与全世界为敌的孙子，千年积攒的怒火终于彻底爆发 —— 全身的能量如海啸般汹涌而出，金色的灵光撕裂云层，在空中凝聚成一只巨大的竖眼。这只眼睛空洞深邃，瞳孔中翻涌着无穷无尽的能量，眼白泛着诡异的银辉，缓缓睁开的瞬间，便死死锁定了夜羽的身形。
这是九眼神婆的成名绝技，一旦被锁定，身体都会被牢牢禁锢。或许连阎莫绝自己都没料到，有朝一日，她会用这招对付自己最疼爱的孙子；而夜羽也从未想过，与奶奶的第一次真正对峙，会来得如此迅猛，如此决绝。
南城独立的那一刻起，人类世界的平衡就已被打破，内乱的种子早已埋下，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他夜羽。可他别无选择，旧秩序的腐朽已经深入骨髓，不彻底打碎，就没有重生的可能。
“嗡 ——”
眼睛微眯，恐怖的威压让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夜羽瞬间开启虚空闪，身形化作一道残影，试图用极致的速度逃离天眼的锁定。可他的身体刚做出动作，全身便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刺痛，仿佛有无数无形的刀刃穿透了四肢百骸，连灵魂都在颤抖 —— 这是眼睛附带的灵魂攻击，无视肉体防御，直接作用于神魂，每一个细胞都在剧烈的疼痛中哀嚎。
夜羽踉跄着摔倒在地，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袍。直到此刻，他才真正见识到阎莫绝的底线 —— 不是排险大厅，不是所谓的秩序，而是整个人类世界的存续。哪怕代价是牺牲自己的孙子，她也绝不会允许有人破坏这份 “脆弱的和平”。
“放弃计划？还是死？” 阎莫绝的声音冰冷如霜，没有一丝温度，眼睛的能量还在不断攀升，随时可能给予夜羽致命一击。
夜羽趴在地上，艰难地抬起头，嘴角溢出鲜血，眼神却依旧坚定，只吐出两个字：“都不。”
“冥顽不灵！” 阎莫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猛然一跺脚。“轰隆” 一声巨响，以两人为中心的这片空间瞬间扭曲，周围的森林、草地、山石都开始发生诡异的变化 —— 翠绿的树木褪去颜色，变得漆黑如墨，枝干扭曲成尖锐的棱角；地面裂开无数缝隙，黑色的尖刺从地底疯狂钻出，如獠牙般朝着夜羽刺去；空气中弥漫起浓郁的黑雾，将整个区域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这股力量，夜羽再熟悉不过 —— 正是奶奶当年亲手教他的内景。内景，是精神力与想象力的结合，能将脑海中的景象具现化，形成专属的领域空间，领域之内，使用者便是主宰。
阎莫绝竟直接动用了内景，显然是打算彻底压制他。夜羽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猛然打出一个响指。“嗡” 的一声，他周身泛起漆黑的灵光，属于他的内景空间瞬间展开 —— 与阎莫绝的黑暗领域不同，夜羽的内景一开始是一片洁白，可随着他的意念转动，景象飞速变幻。
两个内景空间如同两块磁铁，瞬间碰撞在一起。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只有空间重叠时的诡异涟漪 —— 这不是力量与力量的硬撼，而是想象力的极致交锋。
阎莫绝的内景中，黑色尖刺化作漫天毒针，朝着夜羽射去；夜羽心念一动，洁白的空间中瞬间长出参天巨树，巨树枝繁叶茂，挡住了毒针的袭击。紧接着，阎莫绝的内景中涌出无数面目狰狞的鬼怪，嘶吼着扑来；夜羽则让自己的内景中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毒蛇，与鬼怪缠斗在一起。
景象不断切换：阎莫绝召唤出岩浆铺满地，试图将夜羽焚烧殆尽；夜羽便引动漫天冰雪，冻结岩浆，形成一片冰封大地。阎莫绝展开星空领域，无数陨石朝着夜羽砸落；夜羽则凝聚出星辰护盾，同时召唤出反向的星空，让两颗 “星辰” 碰撞，爆发出巨大的能量冲击波。
周围的空间在两人的想象力之下不断扭曲、重塑，时而阴森恐怖，时而壮丽恢弘，时而危机四伏，时而一片死寂。每一次景象的切换，都是精神力的剧烈消耗，两人的脸色都渐渐苍白起来。
一番激烈的碰撞后，阎莫绝心中不得不生出一丝叹服。她活了千年，耗费数百年才将内景锻炼到如此收放自如、虚实转换的境界，可夜羽只用了短短几年时间，不仅领悟了内景的精髓，还能与她的内景正面抗衡，这份天赋，堪称逆天。
可天赋越好，阎莫绝心中的担忧就越重 —— 这样的天才一旦走上歧途，造成的破坏将是毁灭性的。天赋从来都不是胡作非为的理由，反而更应该承担起守护的责任。
“该结束了！” 阎莫绝低喝一声，双手快速结印。只见她的内景空间中，所有的黑暗力量瞬间汇聚，化作一座巨大的黑色山岳，朝着夜羽的内景空间碾压而去。原本势均力敌的两个内景，瞬间失去平衡，阎莫绝的内景空间如同涨潮的海水，疯狂挤压夜羽的内景领域。
夜羽脸色一变，立刻释放出全部的精神力，试图稳固自己的内景。可他的精神力与阎莫绝千年积累的底蕴相比，还是太过稚嫩。黑色山岳不断下压，夜羽的洁白空间被一点点压缩，参天巨树被压断，冰雪被融化，星辰护盾也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痕。
“收手吧，夜羽。” 阎莫绝的声音透过内景空间传来，带着一丝疲惫，也带着一丝不忍，“你很有天赋，未来不可限量，但现在的你，不是我的对手。继续抵抗，只会伤及神魂，得不偿失。”
夜羽咬紧牙关，额头青筋暴起。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内景空间在不断缩小，精神力也在飞速流逝，脑袋传来阵阵剧痛。可他不能认输 —— 一旦认输，“断层” 计划就会彻底夭折，那些死去的人、那些付出的牺牲，都将变得毫无意义。
他还想继续反抗，可阎莫绝的内景如同泰山压顶，黑色山岳轰然砸下，夜羽的内景空间瞬间崩塌。洁白的景象消失不见，他被彻底拉入了阎莫绝的内景领域中。
眼前的景象一变，夜羽发现自己被困在一个正方体的黑色空间里。空间狭小到极致，只能勉强盘膝而坐，连起身都做不到。黑色的墙壁上布满了诡异的符文，散发着压制神魂的力量，让他的精神力运转都变得滞涩起来。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夜羽只能暂时妥协，但他的眼神依旧没有屈服，反而带着一丝不屈的倔强。
“现在的你，正在破坏人类世界的平衡。” 阎莫绝的身影出现在正方体空间外，隔着黑色的墙壁看着他，语气缓和了几分，“跟我走吧，我带你离开这里。”
“怎么？你要监禁我一辈子？” 夜羽抬头看她，语气带着一丝嘲讽。
“不是监禁，是让你休息。” 阎莫绝摇摇头，“或许你的安排，你的计划是对的，但现在不是执行的时机。”
“既然你愿意相信我的计划是对的，为什么不让我执行下去？” 夜羽追问，眼中满是不解。他不明白，为什么奶奶明明认可了他的理念，却还要阻止他。
阎莫绝沉默了。她见过太多像夜羽这样的天才，他们都怀揣着改变世界的梦想，制定了看似完美的计划。可这些计划，往往都建立在无数生命的牺牲之上 —— 数万、数十万、数百万的人，会成为计划的垫脚石。
根据她对夜羽的了解，他的 “断层” 计划只会更加激进。为了彻底打破旧秩序，为了清除那些被 “洗脑” 的腐朽势力，死亡的人数恐怕会达到数千万，甚至上亿。这个计划能不能成功，还是个未知数，可如此巨大的牺牲，她无法接受。
更重要的是，现在不是执行计划的最佳时机。人类世界之外，异族虎视眈眈，他们一直窥伺着人类的地盘，一旦人类陷入大规模内乱，实力大幅损耗，异族必然会趁虚而入。到时候，别说建立新秩序，人类世界能不能存续下去，都是个问题。
“因为你要杀的人太多了。” 阎莫绝的声音带着一丝沉重，“我不能看着你为了所谓的‘未来’，牺牲这么多无辜的生命。”
夜羽闻言，突然呵呵一笑，笑声中带着一丝悲凉，也带着一丝决绝：“那你就等着看这个世界，慢慢老死吧。旧秩序的腐朽，不是靠妥协就能改变的。今天我不杀他们，明天他们就会继续压制那些有创造力的人，人类世界只会越来越弱，最终被异族吞噬。到时候，死的人会更多！”
阎莫绝的劝告，终究还是失败了。这个孙子的执拗，超出了她的想象，他拒绝了所有的建议，一门心思要将 “断层” 计划推行到底。看来，只能用强行的方式，将他带离这里，等时机成熟了，再做打算。
“走吧，我带你离开这个让你烦恼的地方。” 阎莫绝伸出手，想要打破正方体空间，将夜羽带出来。
夜羽却冷哼一声，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奶奶，我要是不呢？”
阎莫绝猛然转身，想要强行出手。可就在这时，她的目光一凝，瞳孔骤然收缩 —— 只见夜羽的右手，缓缓放在了自己的心口位置。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畏惧，反而带着一抹诡异的笑脸，眼神直直地看着她。
那只手的位置，精准得可怕，正好对着心脏。
“你要带我走，是你的权利。” 夜羽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而我，却有把手向内伸几寸的能力。奶奶，你要试试吗？”
阎莫绝的脸色瞬间剧变。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夜羽在用自己的生命，威胁她！他在告诉她，若是执意要阻止他，他就会当场自戕。
阎莫绝看着他眼中的决绝，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她真没想到，这个孙子为了达到目的，居然能做到这种地步，连自己的生命都可以不顾。
“你真当我不敢杀你吗？” 阎莫绝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既是愤怒，也是无奈。她确实敢杀他，可她舍不得。夜羽很优秀，只是误入歧途而已，是她在这漫长岁月中为数不多的牵挂。
“我知道奶奶敢。” 夜羽的笑容依旧，眼神却变得温柔了几分，“但我更相信奶奶的善。你舍不得杀我，就像你舍不得看着人类世界毁灭一样。”
“哼！” 阎莫绝冷哼一声，别过脸去，不再看他。心中却乱成了一团麻。
场面一度陷入死寂，只剩下内景空间中黑色符文散发的微弱嗡鸣。夜羽将选择权，彻底交给了奶奶 —— 是要他这个孙子，还是要她心中那 “脆弱的和平”？
阎莫绝站在原地，内心天人交战。杀了夜羽，或者将他囚禁起来，人类世界或许能暂时避免大规模的内乱，可她知道，这只是治标不治本。旧秩序的问题依旧存在，人类世界还是会慢慢走向衰落。而且，杀了夜羽，她这颗千年的心，恐怕也会彻底冰封，再也没有温暖可言。
可若是放了夜羽，任由他推行 “断层” 计划，数千万甚至上亿的生命将会逝去，异族也可能趁虚而入，人类世界或许会就此毁灭。她守护了数百年的人类世界，难道就要毁在自己最疼爱的孙子手中？
一边是自己的孙子，一边是整个人类世界的存续。阎莫绝第一次觉得，原来做选择，是如此艰难。
思考良久，阎莫绝终究还是妥协了。这份妥协里，一半是对夜羽的疼爱 —— 那是她对孙子漫长岁月里为数不多的牵挂；一半是残存的信任 —— 她见过太多妄图改变世界的天才，成功的寥寥无几，感性上她愿意赌一把，赌这个孙子能创造奇迹，可理性上，她深知计划背后的血腥代价，始终无法完全放心。
既然左右为难，阎莫绝也不愿再纠结，索性把选择交给命运。她抬头望向身旁的古树，轻声道：“微风吹过，落在我手中的树叶若是朝阳面，你跟我走；若是背阳面，就当是命运的安排，我不再掺和你的事。”
夜羽微微点头，语气平静：“好。”
话音刚落，一阵微风恰好拂过，树梢轻轻晃动，几片绿叶悠悠飘落，阎莫绝伸出手掌，却没有一片精准落在阎莫绝摊开的掌心。二人也不着急，只是静静伫立，目光追随着空中的落叶。很快，一片枯萎的红叶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它从高处缓缓下坠，姿态缓慢而坚定，距离阎莫绝的手越来越近，始终是朝阳面朝上，透着几分宿命般的笃定。
阎莫绝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仿佛已然胜券在握。而夜羽看着那片红叶，眼神平静，似乎也接受了这既定的结局。
“死心了吧？跟我走。” 阎莫绝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松，伸手准备接住那片红叶。
可夜羽却摇了摇头，语气依旧淡然：“不着急，万一有奇迹呢？”
“都到这份上了，你还相信奇迹？” 阎莫绝失笑，只当他是不甘心的倔强。
她不信，夜羽自己或许也没全然当真。可就在红叶即将触碰到她掌心的瞬间，异变陡生 —— 那片红叶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竟快速翻了一个面，背阳面朝上，轻轻落在了阎莫绝的手中。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阎莫绝低头看着掌心的红叶，眼中满是不可思议，她下意识地眨了眨眼，确认自己没有看错。良久，她缓缓抬起头，望着夜羽，终究只是一声悠长的叹息。这声叹息里，有无奈，有释然，也有对命运的敬畏 —— 既然是天意如此，她便不再强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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