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爷子微微颔首,脸上的表情似乎缓和了许多,对陈阳的这番谦逊之词似乎颇为受用。他捻着念珠的动作变得更加从容,嘴角甚至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年轻人能有这份心态,实属难得。”苏老爷子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几分赞许,“如今这个圈子里,太多人年纪轻轻便目中无人,以为捡了几次漏就天下无敌了。”
“像你这样还能保持敬畏之心的,不多见了。”
陈阳连忙又谦逊地摆了摆手:“苏老谬赞了,晚辈只是深知天高地厚罢了。”
苏老爷子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在水面的茶叶,然后啜了一小口。他的动作不紧不慢,仿佛在细细品味着什么,又像是在思考着接下来该说什么。
片刻之后,他放下茶杯,话锋随即一转,语气变得轻松起来,如同闲话家常般说道:“是啊,时代确实不同了。”
他叹了口气,目光望向窗外,似乎在回忆着什么:“想当年,老朽刚入行的时候,这古董行还讲究个规矩。哪个地盘是谁的,哪条街归谁管,都有定数。”
“外地人来淘货,得先拜码头,得先给本地的行家打个招呼,这是礼数,也是规矩。”
苏雅琴在一旁听着,眼神复杂地看了陈阳一眼,似乎在暗示什么。
苏老爷子却摆了摆手,继续说道:“但现在,如今不是旧社会了。什么地盘之说,什么势力范围,都是老黄历了。也没有什么漏只能由本地人捡、外地人不得染指的老规矩了。”
他转过头来,目光落在陈阳身上,眼神变得深邃起来:“你能在泉城,在韩宅发现那密道中的珍藏,那是你的本事,是你的眼力,更是你的机缘。”
“这一点,老朽是承认的,也是佩服的。”
陈阳心中一紧,知道重点来了,但脸上依然保持着恭敬的表情。
苏老爷子继续说道:“有些人可能会觉得,外地人来抢了本地人的生意,心里不舒服。”
“但老朽虽然年纪大了,脑子还没糊涂,这点心胸还是有的。能者居之,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他说着,又捻动了一下手中的念珠,声音变得更加和缓:“更何况,你陈阳能看出韩宅的门道,能下决心买下那座破宅子,这份魄力和眼力,确实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陈阳听到这里,心中反而更加警惕了。他知道,越是这样表面上大度的话,后面的转折恐怕越是犀利。
果然,苏老爷子轻轻啜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然后慢悠悠地继续说道:“而且啊,此事经此一闹,短短时间内便传遍了整个圈内。”
“京城的,豫省的,甚至连南方的一些朋友都打电话来问老朽,说是有个叫陈阳的年轻人,在泉城韩宅挖出了宝贝。”他顿了顿,目光意味深长地看着陈阳:“你说,这一闹,无形中又给你陈阳的名声,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啊。原本你只是在京城、豫省有些名气,现在可好,整个北方的圈子里,谁不知道陈阳这个名字?”、
苏雅琴在一旁冷哼一声,显然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
苏老爷子却笑了笑,继续说道:“说起来,你倒是要感谢这场风波了。若不是闹得沸沸扬扬,若不是我们苏家也牵涉其中,这事儿怎么可能传得这么快、这么广?”
“你陈阳的名气,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在整个北方圈子里打响?”这话说得意味深长,既像是在调侃,又像是在暗示什么。
陈阳心中冷笑,知道这是苏老爷子在铺垫,他深吸一口气,脸上却依然保持着谦逊的笑容,顺着对方的话头说道:“苏老说的极是。”
他略微停顿了一下,组织着语言:“说起来,这次能成事,晚辈也确实要感谢一些人。若不是钱会长当初力邀我来泉城'铲地皮',说这边有不少好东西等着有缘人,我一个外地人,又怎么会专程跑到泉城来?”
陈阳说着,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口,继续道:“而且,我也不会特意注意到韩宅那个地方。”
苏老爷子微微点头,似乎在认真听着。
陈阳话锋一转,目光瞥向了一旁的苏雅琴,嘴角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更重要的是,若不是苏小姐……”他故意拉长了语调,看到苏雅琴的脸色微微一变,才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嗯,之前苏小姐的那番'激励',让我印象深刻啊。”
苏雅琴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她咬着牙,眼神几乎要喷出火来。
陈阳却装作没看见,继续自顾自地说道:“当时苏小姐说什么来着?”
“哦对了,说我一个外地人,凭什么来泉城抢生意,还说我是不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不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
“那语气,那态度,啧啧,可真是让我记忆犹新啊。”
陈阳一边说着,脸上露出一丝感慨的表情:“说实话,当时我心里确实有点不舒服。但转念一想,也正是因为这番话,反倒激起了我的好胜心。我就想着,我偏要在泉城闯出个名堂来,偏要让你们看看,外地人也不是好欺负的。”
苏雅琴气得浑身发抖,正要开口反驳,却被苏老爷子一个眼神制止了。
陈阳微微一笑,继续说道:“所以说,我或许也不会下定决心买下韩宅,更不会花那么大的功夫仔细探查。”
“要知道,那座宅子可不便宜,而且看起来破破烂烂的,一般人根本不会去碰。但我当时就是憋着一口气,想着一定要找到点东西,好好扬眉吐气一回。”
他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然后诚恳地看向苏老爷子:“所以,无论从哪个角度说,这次苏家都算是间接帮了晚辈一个大忙。”
“若不是有苏小姐这番刺激,若不是苏小姐那番话点醒了我,我或许现在还在泉城的大街小巷里瞎转悠,碰运气捡小漏呢。”
他这番话,字里行间充满了绵里藏针的意味,表面上是在感谢苏家间接的帮助,实则暗地里将苏雅琴之前的刁难,巧妙地包装成了激励,仿佛她的每一次恶意抬价,都是在无形中推动他下定决心,买下韩宅,挖掘宝藏的动力。
这种偷换概念,颠倒黑白的本事,让一旁的苏雅琴气得银牙紧咬,恨不得立刻冲上去与他理论一番,却又苦于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反驳,只能在心中暗骂陈阳的无耻。
苏老爷子眼角的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锐利的目光如同两道实质性的光芒,瞬间洞穿了陈阳的伪装。
他心中暗叹,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年轻人,不仅眼力毒辣,能够看穿古董背后的价值,心思更是缜密如丝,说话滴水不漏,让人抓不住任何把柄。
原本他还想在言语上占据主动,给陈阳施加一些压力,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难缠,软硬不吃,简直像一只滑不溜手的泥鳅。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放弃之前的策略,直接进入正题了。
“陈小友果然是快人快语,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老朽也就不再拐弯抹角了。”苏老爷子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清脆的碰撞声仿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肃杀之气,整个人的神色也变得无比郑重起来,仿佛即将宣布一件足以改变局势的重大决定。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平静地说道:“你陈阳凭借自己的本事,在泉城捡了这么大一个漏,发现了韩家密藏中隐藏的巨额财富,这的确是你的运道,也是你的机缘,对于这一点,老朽无话可说,也不会有任何嫉妒之心。”
说到这里,苏老爷子的目光突然变得锐利起来,如同两把锋利的刀刃,直直地刺向陈阳。
“但是……”他故意拉长了声音,语气中充满了转折的意味。
他缓缓转过头,将目光投向一旁依旧气鼓鼓的孙女苏雅琴,语气也随之加重了几分:“但是,你陈阳与雅琴在韩宅发生争执,并且在争执的过程中,失手打碎了她母亲留给她,也是她唯一的遗物——那只价值连城的羊脂白玉镯,这件事,是不争的事实,也是无法抹去的。”
苏老爷子说到这里,突然停顿了一下,仿佛是在给陈阳留下思考的时间,又像是在酝酿着更加强大的压力。
整个房间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仿佛空气都停止了流动,所有人的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苏老爷子语气一转,声音沉稳而有力,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我们苏家,在泉城这片土地上,已经立足了整整一百年,在国内外古董圈内,虽然不敢说有多么强大的能量,但也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雅琴是我唯一的孙女,从小就备受宠爱,而那只羊脂白玉镯,更是她母亲留给她的遗物,对她来说,意义非同一般,甚至可以说,是她精神上的一种寄托。”
苏老爷子的声音越来越低沉,仿佛在诉说着一件无比沉痛的事情。
“此事,如果我苏家不做任何表示,就这么轻轻揭过,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陈小友,你告诉我,传扬出去之后,圈内的那些老朋友们,那些合作伙伴们,又会如何看待我苏家?他们会如何评价我苏某人?”
苏老爷子的目光如炬,紧紧地盯着陈阳,仿佛想要看穿他的内心,“恐怕他们会觉得我苏家软弱可欺,连自家晚辈的委屈都无法伸张,连先人留下的遗物都无法守护。 ”
“那苏家这百年来积累的名声,听雨阁这块金字招牌,往后在古董圈子里,恐怕也就难以立足了,甚至会沦为其他人的笑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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