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接自己去。
前年周望生七十三，听桂花婶子说了有这个避讳，一家人都迷信起来。
好不容易，一年平安过去，接着又是楚居衍也到了七十三岁。
终于过了这两年，周明庭就说给两个老人办个寿宴。
周家回到四九城也五年了，一直低调处事，无声无息，也是时候吱个声了。
寿宴拟邀名单上只有十二户人家，请柬都是周明庭亲手所写，宋禹衡带着沈棠一一上门去送。
举办地方就在空山公馆，开宴时间定在中午。
沈棠和宋禹衡回家时，哑叔已经在等着了。
两人换了行头，前往空山公馆。
门口，周明庭带着建强和凤霞在迎客。
十五岁的建强已经能独当一面。他本就性子比同龄人沉稳，有周家父子多年教导，已然脱胎换骨。迎客时不卑不亢，进退得宜。
十三岁的凤霞亭亭玉立，娴静淑雅。在医术上，她的天赋不差于宋禹衡，更难得她始终刻苦，孜孜以求。
西园两位小弟子，在四九城已经小有名堂。
周望生把他们护得好，没叫其他的俗事乱了心志。
“师父，小叔。”
瞧见宋禹衡和沈棠下车，建强和凤霞迎了上来。
“辛苦了，进去陪爷爷吧，接下来交给我们。”
宋禹衡一直都是严师的形象，不苟言笑，等他们跟沈棠寒暄后，就遣了进去。
还不到十一点，公馆客人不多。
听周明庭说宋先生来了，宋禹衡和沈棠进去给他打招呼。
宋先生这些年跟周家往来频繁，关系亲近，说话就随意些。
看见沈棠，他冷肃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你小子，动静不小。”
沈棠办营业执照时，宋先生帮忙给催过。他以为就是个小店铺，没想沈棠竟弄出了惊动上面的大动静。
这话没法接，沈棠就只陪着笑。
宋先生提醒：“上面的意思是‘看一看’，总之还是要适可而止。”
关于上面开会讨论的事，沈棠从袁宏轩那里得了个大概，宋先生这一说，他才知道其中曲折。
这一步的确是险棋，好在他赌赢了。
宋先生说：“你心中肯定有数，但我还是少不得提醒一二。”
“多谢舅舅。”
宋先生摆摆手。他跟两位老爷子聊起别的事情，宋禹衡和沈棠就退了出去。
周家毕竟只是医学世家，对于上面的变动总是差点感知。
这也是促成周家和袁家谈和的主要原因。
当年苏家能打周家措手不及，就是抓住了时局的关键点，借力打力。周家在这方面的经营差了些，才会陷入被动局面。
宋禹衡不想周家再出现无从下手的情况。
沈棠说，如果一根绳子太单薄，那就扯起一张网。
如果袁家出现在这张网上，就能补齐一个至关重要的缺口。
所以时隔十二年，宋禹衡再次登门袁家，送上一份请柬。
袁老爷子亲自接待了他们。
双方都没有提苏云舒，因为他们不是为了去异，只是求同。
“走吧，”沈棠握住宋禹衡的手，带着他走下台阶，“客人们要来了。”
宋禹衡冲他一笑，两人并肩往外走。
“四哥，宋大夫！”
才从燕北回来的袁洪，听说宋禹衡爷爷过寿，立即就要回后安巷子。
袁宏泽答应带他一起过来，才把人留住。
袁洪一大家子听说多了门在四九城的亲戚，惊大于喜。最后跟着来四九城的也就袁洪父母，袁鸿跟儿子袁霄。
袁老爷子一家都很友好，但袁洪不习惯，他家里人也都不习惯。
昨晚父母就跟他提了回燕北的事。
袁洪想着他们难得过来，又是农闲，也不急着回去，带他们好好在四九城转转。
他想把家里人安置到后安巷子，不好擅作主张，还要问问沈棠的意见。
“他们过来，我也该去见见，接到后安巷子，也方便我过去。”
袁洪心里欢喜。
四哥真是太体贴了。担心他不好意思，还说成方便自己。
“四哥，你最好了！”
袁宏泽把他拉到身边，道：“我们先进去了。”
袁老爷子虽然十多年没来过空山公馆，但还是轻车熟路找到了内宅的方向。
他走进去，先看到的就是坐在轮椅上的周明庭。
抬起的脚，却怎么也迈不进去了。
袁洪见状，道：“二爷爷，进去呀。您迎田云舒进门的时候都不心虚，这会儿瞧见周叔怕啥。别怕，进去就是了。”
袁老爷子这段日子没少比袁洪扎刀子，脊梁骨被戳习惯了，这话听着都不动气了。
周明庭听见说话声，抬头看过来。
他冲袁老爷子远远点了下头。建强和凤霞见状，也跟着欠了欠身。
“周叔。”
袁洪冲周明庭热情的摆了摆手，又一一跟建强和凤霞打招呼。
冷淡疏离的气氛在他这里立即就换了画风。
袁老爷子酝酿出的情绪，被打的七零八落。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往里面走。
十一点半，邀请的十二家都有人来了。
大门关闭，寿宴正式开始。
沉寂的空山公馆，久违的热闹。
按照沈棠的建议，划定了两个厅。年轻一辈都集中在了自助区，交谈少了些顾忌，随意许多。
屋内的宴会厅，一群老爷子相对而坐。
十多年过去，望着彼此都苍老了的面容，满腹感慨。
“举一杯吧。”
不知是谁提议，众人纷纷端起了手边的酒杯。
千言万语，尽在其中。
宋禹衡被周明庭叫走，沈棠独自坐在小亭里。
袁宏泽在他旁边落座。
沈棠只略略抬眸，并未开口。
他手边堆着果壳，小碗里盛着小半松子仁。
“阿衡喜欢吃？”袁宏泽问。
跟着袁洪前往燕北的一趟，他想知道的多半都知道了。而一些猜测，也从袁老爷子处得到了证实。
沈棠嗯了声。小衡喜欢坚果，但会嫌弃剥皮麻烦。
“很贤惠。”
用贤惠形容一个男人好像不是很恰当，但袁宏泽几次见沈棠，他都是这样的形象。
所以，在老爷子那里知道沈棠大手笔在四九城开了五家连锁超市的事情时，他其实比袁宏轩更惊讶。
沈棠给他的印象，稳重多过冒险。
想做连锁店，沈棠大可以一年开一家店，潜移默化的蚕食。这样大动静的试探，一个不慎被取缔是小，严重些都可能被判罪。
可他不仅做了，还成功立住了。
袁宏泽跟袁老爷子说了自己的看法，得了一句评价，也因此让他下定了决心。
宋禹衡回来，见沈棠对面坐着的袁宏泽。不知说了什么，沈棠眉梢微挑，是被挑起了兴趣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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